第766章 風水輪流轉

九月二十九日中午,艦隊抵達香港海域。

此時的劉香,壓根就沒想到,天策軍居然會來的如此之快。

這些天來,他已經搞清楚了,僞裝成紅毛援軍加入戰場的,就是山東的天策軍。

當日普特曼斯帶着四艘戰艦逃往大員,劉香不想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當替死鬼,就分開逃跑,一路向西南逃竄,想着天策軍既要對付紅毛,又要對付鄭芝龍,斷不會派出主力對付他一個海盜。

他的計劃在南澳島修整,補充一下人手和食物,順便靜觀局勢發展,南澳島距離料羅灣只有兩百多裡,能夠比較快速的獲知戰場情報,倘若出現什麼變數,他還能去渾水摸魚一把。

萬萬沒想到的是,天策軍真的派了四艘戰艦,一路尾隨,跟着他的步伐來到了南澳島。

他們還沒來得及靠岸,天策軍的四艘戰艦就殺了上來,他也沒有那個膽量去迎戰,鬼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更多的戰艦抵達,倘若被纏上了,以這些戰艦的速度,逃都逃不掉。

最後他只能壯士斷腕,拋棄一部分戰船,換得了逃生的機會,卻沒想到這四艘戰艦陰魂不散,總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吊着,但又不靠上來。

他知道,這些船並不是爲了殲滅他的,而是跟蹤監視的。

到了香港島之後,他還是決定先停下來補給,逃了這麼久,所有的人都已經精疲力盡了,而且缺乏淡水,再不修整,估計隊伍的人心就散了。

好在那四艘船沒有主動進攻,估計也是擔心實力不濟吧,畢竟劉香手頭還有五十多艘船,雖然在跟福建水師以及那四艘蓋倫船的交戰中損失了一部分,但當時普特曼斯突破重圍的時候,他趁機奪取了二十多艘明軍戰船。

天策軍跟蹤的四艘戰船,只有一艘大型蓋倫船,剩下三艘中型號,不至於傻到跟他硬碰硬。

但他萬萬沒想到,天策軍的主力,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殺千刀孔有德,老子跟你無冤無仇,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劉香望着海面上的天策軍艦隊,破口大罵道。

“大當家的,咱們不是派人打過登州嗎?”

“閉嘴!要你多事?”劉香瞪了一眼這個不識顏色的手下。

“大當家的,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撤!往瓊州府撤!”

劉香不是傻子,硬拼肯定拼不過,只能跑。

而他之所以選擇逃往瓊州府,則是瓊州府離這裡比較近,而且有足夠的藏身之所。

天策軍大舉殺過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他修整了一番,但戰船的性能從差異擺在這,除非他能逃到巴達維亞,尋求荷蘭人的庇護,否則終究是要被追上,然後幹掉的。

而逃到瓊州府,他便有了一線生機,瓊州府多山,以他劉香現在的殘餘勢力,拋棄這些戰船,帶着火炮和人手上岸,找個山頭佔下來,也能當個山大王。

別的不說,至少可以先躲過一劫,天策軍老巢在山東,總不至於隔着大半個大明,來瓊州府的地盤攻山吧。

等到天策軍撤退了,或者巴達維亞的荷蘭援軍到了,他劉香靠着留下來的這些人手,還有散佈在其他一些小巢穴的勢力,完全有機會東山再起。

不過,他的想法不錯,但他低估了雙方戰艦航速的差距,而且孔有德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劉香選擇的停泊地在石排灣,是和料羅灣類似的一個海灣,雖然安排有值守的警戒船以及陸地上的警戒哨,但海盜們大多在岸上,重新登船然後出發也需要時間,總的算起來,也只能爲他們爭取一炷香的時間。

這點時間,對於陸地上來說確實不少,但對於海上來說根本沒多大區別,尤其是風帆戰列艦,相比於傳統的福船和廣船沙船,擁有着更高的航速。

“傳令下去,此戰以俘虜海盜爲主,所有戰艦隻允許使用實心彈跟鏈彈,落水的海盜,只要主動放棄抵抗的,一律不準殺戮!”

這些海盜,都是有利用價值的,尤其是劉香跟着荷蘭人混久了,懂荷蘭語的自然就多了,還有一些精通英語的,以後都用得上,哪怕啥都不會的,也可以當做免費勞動力。

這場海戰,從天策海軍出現在香港島海域上的那一刻,基本上就一定註定瞭解決。

劉香本就是殘兵敗將,雖然修整了幾天,實力有一定的恢復,但火炮這東西可沒辦法快速補充,天策軍本身火力配備就很齊全,又繳獲了幾艘荷蘭人的戰艦,以及鄭芝龍麾下全部的戰船以及火炮,完全就是爺爺打孫子。

“開始吧!”

孔有德淡定的擺了擺手,旗語兵開始揮動令旗。

按照計劃,張華帶着第二艦隊,離開主陣,向西南方向包抄過去,炮窗也依次打開,炮口伸出,隨時能夠開火。

雖然這附近海域暗礁與小島嶼衆多,但艦隊之中,已經編入了不少鄭家的水手,他們對大明南部海域的水文情況,都瞭如指掌,在他們的協助下,張華帶着第二艦隊,開始包抄行動。

因爲蓋倫船的優越航速,這場競速比賽,天策海軍的戰艦完全佔據上風。

不到半個時辰,張華就成功的帶着艦隊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到了劉香的船隊前方,第一艦隊也緊隨其後,迅速拉近距離。

雖然海盜船們很早就進入了天策軍的射程,但並沒有開火,這一戰要的就是快速而高效的解決戰鬥,貼上去炮擊才能減少交戰時間。

“半里打這些海盜船,簡直比訓練的時候還要簡單,這些海盜,老老實實投降多好,非要自討苦吃,等會老子就讓你們嚐嚐炮彈的滋味!”

孔有德給的命令是拉近到半里的距離再開火,炮手們都不由得調侃道。

“轟轟轟……”

隨着距離的拉近,天策軍的戰艦陸續開火,瞄準了海盜船的水線部位。

一發發實心大鐵球,呼嘯着飛向對面的海盜船,以超過聲音的速度,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

轉瞬時間,超過三分之一的炮彈,一頭砸向了瞄準的目標。

攜帶者巨大動能的炮彈,直接將海盜船的側舷,甲板再開,飛濺的木屑成爲了炮彈的幫兇,將甲板上,船艙內的海盜掀翻在地。

一些運氣不好的海盜船,直接就被數發炮彈砸在了水線上,砸出一個個大窟窿,洶涌的海水迅速灌入其中,海盜船漸漸沉沒。

與此同時,何夕跟韓鬆兩支分艦隊,按照徐文儀的指揮,直直的插入劉香船隊之中,劉香的船隊切割成兩段,期間還直接撞沉了三艘小噸位的福船,水手全部落入海中。

而其餘的戰艦,則按照戰列線陣型,直接向着劉香船隊的主陣衝過去,戰艦上的火炮不斷噴射着炮彈,一艘又一艘海盜船,在連續的炮擊下變成木板。

整個戰場,完全是一邊倒的局面,天策海軍的戰艦速度更快,更堅固,火力更強,水手和炮手們更加的熟練,士氣更爲高漲,壓得海盜們根本沒辦法還擊。

面對天策海軍戰艦的強大火力,劉香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在以往的海戰之中,火炮純粹是用來打開局面的,往往是兩邊先對轟一陣子,然後瞄準敵人的破綻,貼上的就是跳幫奪船,肉搏拼刀子。

不是他們不願意玩炮戰,他們也想靠着數量衆多的火炮,直接把敵人砸死,自己還能少死點人。

但想歸想,現實是根本沒辦法這麼做,因爲他們玩不起,火炮彈藥可都是消耗品,打一發少一發,他們自己又不可能大批量的生產,哪怕能夠自給自足一部分,其餘的還得靠繳獲以及購買。

望着自己的戰船,一艘接一艘的變成木板,劉香

“放舢板,抓俘虜!”

令旗揮動,各船攜帶的舢板被放下,然後突擊隊員們划着舢板,朝落水海盜集中的區域前進。

“海盜們聽着,只要不反抗的,都可免死!反抗者,死路一條。”

划着舢板的突擊隊員們,紛紛朝那些在海里撲騰的海盜們喊話,這片海域距離香港島有差不多二十里的距離,海盜們雖然會水,但遊這麼遠也不是簡單的事情,不少人都撲騰的沒勁了,望着敵人的舢板,就像是看見救星一般。

隨後,一個個渾身冰冷的海盜,被突擊隊員們撈起來,然後幾個人捆成一串,朝隊伍後方的沙船開去,然後再去打撈。

看到天策軍居然會對落水的同伴施以援手,不少還在苦苦支撐的海盜船,都紛紛降下船帆,打出白旗。

他們都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大部分人手上都沾過血,天策軍如此兇殘,火力如此強勁,就像是厲鬼一般,他們之所以遭受這樣的打擊還不投降,就是擔心投降時候也是個死。

現在看到落水的同伴都能活,他們最後一絲抵抗的勇氣也沒有了,紛紛跪在甲板之上,乞求天策軍放過他們。

望着不斷的有戰船打出白旗,劉香也慌了,甚至他還發現,有些手下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甚至像是看獵物。

內心的恐懼,以及求生的慾望,促使着劉香揮舞着手中的皮鞭,抽打着那些停下來的水手。

同時大罵道“蠢貨,都加緊幹活,相信這些敵人的話,你們都得死!”

“弟兄們,抓住劉香獻給官府,咱們不但能活,還能做官!上啊!”

這個時候,一個被皮鞭抽的臉上火辣辣疼的海盜,終於忍不住了,抄起一把砍刀,呼喊着朝着劉香衝過來。

“找死!”劉香怒罵道。

但已經來不及抽出腰間的短刀,他一皮鞭抽在這個海盜的右臂上,將他手中的刀打落下來,然後用盡全力,一腳穿在他的胸口上,直接將他踹得後退數步,翻過欄杆,掉入海中。

雖然解決掉了這個威脅,但劉香赫然發現,其餘的水手雖然沒衝上來,但開始揮舞短刀砍斷繩索,桅杆上的船帆順勢掉落下來,他甚至還能聽到鐵索劃過船舷的聲音,毫無疑問這是有人在拋錨。

“快,抓住劉香,抓到他咱們才能活!”

“抓住劉香!”

“活捉劉香!”

怒吼聲此起彼伏,這些平日裡受到鞭打和虐待的水手,此時就像是噴發的火山一般,舉着手中的武器衝向劉香。

儘管劉香和他十多個心腹拼死抵抗,但終究是無濟於事,大部分的船員都造反了,砍死一個還有更多,人的力氣畢竟有點,而且還處於極大的恐懼當中,不一會功夫,劉香的心腹都被砍翻在地。

而劉香本人,也被憤怒的海盜們壓倒在甲板上,然後控制起來。

隨後,劉香的旗艦上升起一面白旗,幾艘舢板劃了過來,突擊隊員們登船,然後控制了整艘船。

“劉船主,劉大當家的,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把,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文登號的甲板上,望着被綁成大閘蟹的劉香,徐文儀笑眯眯的問候道。

劉香有些疑惑“你是誰?”

徐文儀笑眯眯的說道“哦,忘了介紹了,鄙人姓徐,想起來沒?”

“徐?你是徐文儀?”劉香驚呼道

“劉船主當真是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沒想到吧,當年我可是像條落水狗一樣,被你的人一路追擊到山東地界,索性撿的一條性命,纔有東山再起的時候,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把吧?”

這個時候,劉香反倒是硬氣起來了“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要我向你求饒,我呸!”

“劉船主果真是好骨氣,這個時候還硬撐着。不過你放心,我不殺你,你還有大用處。”徐文儀淡淡的說道,然後揮了揮手“押下去,別讓他自殺了!”

隨着劉香座艦被擊沉,劉香被俘,剩下的那些海盜船,也紛紛放棄抵抗,打出白旗投降。

勝利如同預期一樣,來的就是這麼快。

不過孔有德沒有參與接下來的掃尾工作,留下徐文儀負責打掃戰場,清掃殘敵,抓捕俘虜,孔有德則帶着三艘文登級,三艘威海級,以及其餘各型戰船十二艘,包括料羅灣一戰俘獲的八艘海盜船,轉道向北,進入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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