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六、打就打吧
薛紅旗的騎兵隊很輕易地就將橫天王和蠍子塊部前突的一部份散兵遊勇全部擊潰,戰場上四散開的步兵小隊這才知道害怕,開始向後收縮,而在後面的橫天王和蠍子塊部主力,也緊張起來。
橫天王部大約有一萬多人,青壯佔大多數,因爲他的老弱都交給朱元璋了,所以軍中少有不堪用的老弱殘兵,幾乎都是能戰之兵。而蠍子塊部人數還要少一些,只有七八千人,也全是青壯,沒有老弱,他向孫傳庭投降之後,老弱都交給了朝廷安排新的戶籍和田地,青壯也全都披上了鴛鴦戰襖。
兩軍剛纔擊敗混十萬之後,前軍散『亂』追擊,所以被薛血旗抓着機會用騎兵一突而散,但是中軍和後軍都還保持着完好的陣形,龐大的步兵矛陣擺好,薛紅旗就不敢再向着他們『亂』衝了。騎兵隊停在了兩軍前面一箭之地,穩穩地扎住,擺出一個鋒矢陣。形似箭頭,隨時可以向着敵人扎過去。
一時之間,橫天王和蠍子塊部都不敢『亂』動,兩人瞪大眼睛來打量這隻突如其來的騎兵隊。打量了好一陣之後,橫天王算是認出來了,來的是榆林薛紅旗……
橫天王騎馬出陣,走近了幾步,大聲吆喝道:“來的是榆林薛紅旗大姐麼?”?? 明末朱重八446
薛紅旗也勒馬出陣,大聲應道:“正是老孃,你有什麼話好說的?”
聽她正稱老孃,威風凜凜。紅娘子看得雙眼發光,喜道:“老孃這個稱呼法真不錯,以後我也自稱老孃吧。”
“不可,萬萬不可。”馬小天大急:“那個……千萬別學薛紅旗,學了她那幾套排頭,會嫁不掉的。”
紅娘子嘟起嘴:“要你管!”
兩人在後面小聲說話,前面的薛紅旗和橫天王卻在大聲談判。橫天王道:“薛紅旗大姐,你我是榆林人氏,現在榆林也在我的帶領下重回了朝廷的報抱,你何不棄暗投明。和我一起向朝廷受撫呢?”
薛紅旗冷笑:“受撫之後。變回良民,然後繼續被貪官污吏欺凌麼?”
橫天王搖頭道:“受撫之後,我即是官,只有我欺凌別人。何來別人欺凌我?”
薛紅旗一時啞口無言:“這……”她砍人的功夫是夠的。但口才卻未必好。何況人家橫天王說得也有道理,她一時拙計,無力反駁。
正在這時。後面卻踢踢塔塔地跑上來一匹神俊的好馬,馬上一個男人嬉皮笑臉,賊燜兮兮,原來是許人傑終於到了,他和王二、映山紅率步兵隨後趕來,此時步兵已經集結在了朱元璋所在的山坡後面,他本人則湊上前來想趕一趟熱鬧,正好聽到橫天王在和薛紅旗對話。
橫天王的一句“我即是官”說出來,薛紅旗啞口無言,許人傑卻哈哈一笑跑馬到了薛紅旗身邊,接過話頭來道:“你是官就不會受欺負?少天真啦!縣令就要被府臺欺負、府臺又要被巡撫欺負、巡撫夠大了吧,但是上面還有三邊總督、五省總督、七省總督欺負得他們慘兮兮,總督又夠牛了吧?但是五省總督陳奇瑜剿匪不力,皇帝一紙詔書就送他去吃牢飯!”
許人傑說到這裡,居然從懷裡『摸』了把摺扇出來,嘩啦啦甩開,笑道:“你做了官照樣是被欺負的料。”
他這一番話說得橫天王臉『色』大變,就連旁邊的蠍子塊拓養坤的臉『色』也不自然了,原來蠍子塊受撫之前也把事情想得很美,以爲自己當了官就逍遙了,再也不會被貪官污吏壓迫,但是當他加入朝廷的體制之後才發現,體制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像他這種無權無勢無後臺,全靠打爛仗才被朝廷招撫進去的人,在大山壓頂的情形下想要站穩腳根何其困難?
當初接納他受降的總兵張全昌對他倒是不錯,但是別的官員卻不會這樣,大多數的官員都看不起他,排擠他,甚至在背後說他壞話,告他的黑狀,爲了避免被朝廷猜忌,他只好不停地給這些官兒們送禮,辛苦地在體制裡組建自己的人脈。最近這些日子,他常常有一種“當官還不如當山大王舒服”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許人傑這番話一出來,蠍子塊險些掩面而走,但是他卻走不得,既然已經身入朝廷,就必須服從上面的安排,好好打仗,立功受賞,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想打就竄了。
薛紅旗見到許人傑出來,三言兩語就說得對面的橫天王和蠍子塊兩人臉『色』陣青陣白,心中歡喜,笑着瞪了他一眼,想道:還是我男人厲害,我的腦子終究沒他好使。
這時許人傑又揚聲道:“橫天王,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要向朝廷投降,自個兒去投便是了,誰也不會來怪你。想當初白玉柱降過,現在咱們朱軍照樣奉他爲頭領。後來李自成降過,現在他照樣是三十六營的老大,旁邊這位蠍子塊……人家也降了,現在就穿着官服呢……但是兄弟我也沒有看他不起,倒是你橫天王!哼!你幹嘛把沖天柱給殺了?我告訴你,求榮沒問題,賣友求榮卻是大問題。今天你自己把腦袋割下來放在地上,我們就算罷,若是要煩勞我們動手,定要你不得好死。”
聽了他氣勢不凡的一訴斥,薛紅旗的八百騎兵齊聲喝了個採,大笑道:“大元帥頭領說得好。”
橫天王好不羞愧,在他後面跟着的那些賊兵,臉上也都升起了尷尬之『色』。橫天王頗有點難堪地道:“那沖天柱……他……他孃的非要扭着我說個明白,叫我不要向朝廷受降,羅裡羅索,煩得要死,又說要和我打仗,我當時一怒就拔了刀子……”其實這件事做了之後,橫天王也有點後悔,但是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他已經後悔了卻是不可能的,人要面子。
許人傑冷哼道:“好了,廢話少說,你自己抹脖子吧。”?? 明末朱重八446
橫天王大怒:“老子還輪不到你來恐嚇。”
許人傑哈哈了兩聲:“那就打仗唄,想畢你是不怕的。”
橫天王怒道:“打就打,怕你不成……”
這時橫天王身邊的幾個心腹低聲向他詢問道:“大哥,咱們真要和白水朱八打嗎?士兵們的家眷這一年多來都是由朱軍在奉養,恐怕……”
橫天王大汗,趕緊又對許人傑道:“咱們打咱們的,我軍士兵的家眷都在陝南,你們若是打輸了,不得拿他們出氣。”
許人傑大笑道:“你以爲我們是你麼?殺自己兄弟的也就只有你這樣的人了。”
橫天王聽了這話,鬆了口氣。他真沒想明白,既然朱軍不打算用他的家眷來他,爲啥還要幫他養了一年多呢?這就是流寇的侷限『性』了,橫天王這樣的流寇根本就不懂得人口的重要『性』,在古時由於沒有機械化的大工業,所有的工作幾乎都是由人手來完成,所以人口才是第一生產力,這和後世宣揚的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截然不同。
當初劉備敗走當陽,爲什麼要帶着大量百姓?你當他真的愛民如子啊?人家的目的是捲走人口,捲走第一生產力。後來諸葛亮六出祁山,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去掠奪魏國的人口。到了明末這個時代,陝*西因爲連年災荒,已經是地廣人稀,朱元璋下大力氣把人口捲到陝南,也是爲了讓陝南的生產力盡快復甦,別以爲老弱『婦』嬬就幹不了活,他們照樣可以織布縫衣,做出許多了不起的工作。
這時朱元璋已經率着步兵隊從山坡後面轉過來,一萬五千朱軍士兵排着整齊的軍陣,清一『色』的紫『色』戰袍看起來賞心悅目,盾兵、矛兵、弓兵、銃兵……各自都呆在他們最應該呆的位置上,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和不應該做什麼。這樣的軍陣比起橫天王和蠍子塊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兩軍隔着兩箭之地對峙,氣勢互相一壓,就把橫天王和蠍子塊兩人驚得退了一步。
橫天王直叫邪門,他低聲對着蠍子塊道:“朱八的軍隊怎麼越來越像官兵了?”
蠍子塊低聲道:“像官兵個屁,是比官兵更像官兵……我在山*西見過孫傳庭手下的兵,未必能有這般氣勢,想來只有當初曹文詔手下的邊軍纔有這麼厲害。”說到這裡,兩人想起來,曹文詔早就被朱八給擊敗了,據說已經被朱八大卸八塊,給以前被他殺死的義軍報仇。當然,兩人並不知道曹文詔叔侄現在活得好好的,只是他們不願意爲朱元璋賣命,所以被軟禁起來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問詢之意,那意思不言而明:“要逃麼?”但是很快兩人又都想道:不能逃,我們不是流寇了,打不贏就逃的事一旦做出來,會被朝廷處罰,搞不好會被問罪斬首,倒是和賊人狠狠打一場,就算打不贏,也未見得會被問罪。
咚咚的戰鼓聲很快就響了起來,兩軍的頭領結束了無聊的廢話,準備決一勝負。
橫天王與蠍子塊部合起來近兩萬人,朱軍則是一萬五千步兵加上八百騎兵,兩軍總兵力三萬五千,這麼大的軍陣擺開,當真是氣勢非凡。幸虧清澗地勢較平,倒也擺得開這樣的大軍,若是把這樣的軍勢塞進四川去,保證找不到地方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