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側,馬燦心滿意足又惦記着那些蜀王府藏書,心中惋惜,這歷代蜀王收集的藏書,珍貴孤本,典籍不下十萬冊,卻損毀大半。羅汝才綽號曹操,卻也是個目不識丁的蠢才,部下一夥潑皮無賴,馬匪山賊竟將大批珍貴典籍,當做擦屁股紙,當成引火材料生生損毀了,馬燦是極愛書的人,想起來便心中惋惜。
心中不免又鄙夷起來,當真被這種蠢物坐了天下,天下藏書豈不是要付之一炬了。
這比屠幾座城更可怕,千百年後,豈不是要被子孫後代指着鼻子咒罵麼。
入夜,李自成大軍終於藏不住了,一步三停的出了山,竟未遭遇任何抵抗,只遇到一些暈頭轉向的成都百姓。李自成硬着頭皮下令圍城,六萬大軍趁夜包圍了成都府,遼兵竟未施展妖法。
李自成大喜,喜不自勝道:“官兵法力耗盡了,使不出妖法!”
麾下一干將領紛紛眉開眼笑,一番恭維,官兵既使不出妖法那自然是法力耗盡了,圍城吧!
劉宗敏心中將信將疑,卻仍憤恨咒罵道:“法力使盡了麼,最好吐血而亡!”
闖軍將領咒罵着,殺氣騰騰,鼓起勇氣從山中傾巢而出,一夜間便將成都圍了個水瀉不通。李自成一面散佈消息提振軍心,官兵遭了妖法反噬吐血而亡了,一面派兵往川中各縣府搜刮糧草,李自成心中也是有難處的,闖王高迎祥麾下大軍,正在山林間左支右絀,抵擋着十萬河南官兵的猛攻。
河南十萬官兵大舉南下,從湖廣籌集糧草變的越困難,籌集到了也運不到山裡。
數十萬闖軍只得且戰且退往四川就食,打不下成都闖王發怒,他這個闖將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大軍圍城,天亮時便試探着發起攻城,卻一拳打在了空處。
李自成調集了全部兵力,四面圍攻,麾下大將劉宗敏,高一功,李過紛紛披掛上陣,卻只攻了一座空城。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李自成渾身難受,大軍卻已收不住了,從四座城門瘋狂的涌進成都空城。
馬燦早動員成都百姓逃亡,大批百姓四散逃走了,成都便真真是一座空城。
本欲大肆劫掠一番的李自成難過的想要吐血,沒有糧食,沒有青壯,攻佔了一個諾大的空城管什麼用。
轟,轟,轟!
李自成正渾身難受時,城中竟響起幾聲炮響,悶雷一般的大炮轟鳴,碩大炮彈在民宅上方低空掠過,重重的砸在街道上,民宅裡,空地上。嘩啦,被炮彈直接命中的民宅倒塌,地面塌陷,一團團黑煙,黃煙升騰起來。
進入王城大炮射程內的闖軍,迎頭又捱了一頓炮擊,兵慌馬亂。城中大亂,李自成也打了個寒噤,心中狐疑官兵又施妖法了麼,卻也不象,他只是個驛卒出身的邊軍把總,沒讀過書見識也少,也被會妖法的遼兵打的有些心驚肉跳,連遼兵影子都沒見到半個,便連挨兩記悶棍,那能不心慌麼,很害怕遼兵施展妖法來個烈火焚城。
過了片刻,只有炮響卻沒有天降烈火,連銃子也沒落下半顆。
李自成心中大定,沉吟着道:“軍師,黑狗血,女子精血可破遼兵妖法麼?”
顧君恩被問的一時語塞,只得含糊道:“這個,當可破得。”
李自成一本正經的施了一禮,正色道:“如此,便勞煩軍師了。”
顧君恩也無奈呀,只得帶了一些士卒出城四處捕捉大黑狗,川人女子,欲以黑狗血天門女體十面九方大陣,換上道袍搭起祭壇祭祀雷公電母,勾動天雷地火破解遼兵的妖法,上命難違,顧君恩心中也是百般苦楚。
城中,捱了炮擊的闖軍跑的到處都是,卻漸漸脫離了大炮射程。
六萬闖軍連挨兩記悶棍,軍心,士氣萎靡,李自成卻胸有成竹,命顧君恩換上道袍開壇做法,他自己換上一身金光燦燦的明軍甲,左顧右盼作威武壯,他不過是一個沒讀過書的邊軍把總,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天命之人,是上蒼選定的九五至尊,李自成真真就是這麼想的,他要和遼兵鬥一鬥法。
城牆上,馬燦舉着千里鏡,笑歪了嘴巴,看着闖軍在三千斤佛朗機大炮射程外,開壇做法。
懷中,朱悅早笑彎了彎腰,趁機擁着情郎粗腰,笑的花枝亂顫。
城牆上,一衆遼兵笑的極暢快開心,遠看着一個道人在祭壇上上躥下跳,斬雞頭,灑狗血,大熱的天,日正當空想來是熱的汗流浹背,極是辛苦,頗有些滑稽。
漢中府,行轅。
馬城翻看着胞弟的傳書,笑的莫名暢快笑倒在案上,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幾個參謀看着當場失態的王爺,心中發毛,小心謹慎將成都飛鴿傳書接過去,用放大鏡看過之後,失笑聲便不時響起,讓原本嚴肅莊重的白虎節堂,莫名響起一片大笑聲。
馬城邊笑邊擦眼淚,捧腹道:“黑狗血,陰血陣,也虧得李大王想的出來!”
下首幾個參謀官,卻理解不了他的笑點,只得含糊道:“黑狗血破大炮,這事情由來已久,鬼神之說,呃,不可不敬。”
馬城擦着眼淚收住笑意,歉然道:“對不住,本王失態了。”
擦着眼淚卻仍止不住笑,他是真的被戳中笑點了,竟想起後世洋人艦隊大軍犯境,兵臨城下,清軍以黑狗血,無辜女子破洋人妖法的舊事。笑着笑着便心中唏噓,一聲嘆息,這便是歷朝歷代愚民弱民政策想要的結果麼,那可真是太成功了。不親身處這個時代,是感受不到那種荒謬絕倫的悽楚的。
成都,城中。
十餘個遼兵動手操炮,調整炮口,將三千斤佛朗機炮口擡高,幾乎達到了三十度的極限仰角。
馬燦看着五里開外那座祭壇,期待道:“能打中麼?”
麾下一個精通炮術的哨官,含糊道:“說不好,太遠,得先試炮。”
馬燦便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下令將兩門三千斤城防重炮,以三十度的極限仰角先試兩炮。射程,仰角,刻度這些概念在新明軍中早已普及,更是開原兵學炮科必修課,精銳的偵騎也是懂一些的,三十度仰角已經是六刻度,是三千斤佛朗機的極限仰角不能再高了,再高射程便會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