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回府後,帶着一羣孩子玩了一會兒,就自顧的看書,休息。
等到天色漸黑,周家開始吃完飯,飯桌上,劉六轍低聲道:“二少爺,還在外面。”
周正擺了擺筷子,繼續吃飯。
幾個小傢伙狼吞虎嚥,沒多久,一堆筷子,扔下一句‘我吃飽’,全部跑走了,包括最小的小恪兒。
周正有些好奇的看向上官清,道:“他們幹什麼去?”
上官清嘴角一抿,道:“城裡有個西夷人,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周正會意,笑着道:“他們想玩就讓他們玩吧,別攔着。”
上官清瞪了他一眼,擦了擦嘴,也跟着走了。
周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吃完飯,周正與劉六轍在書房裡下棋,說着各種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六轍忽然道:“二少爺,那寧完我還在外面。”
周正端起一杯熱茶,輕輕喝了一口,道:“看來,建虜的情況,比我們想的要嚴重。”
劉六轍點頭,道:“老孟傳回來的消息不假,加上黃臺吉快不行了,肯定想要安排後事,不然他一死就等於亡國了。”
周正看向外面,道:“叫他進來吧。”
劉六轍起身,在門外找來一個人,耳語幾句。
那校尉急匆匆跑向門外,不久就領着渾身溼透的寧完我進來。
寧完我被凍僵了,渾身發抖,僵硬的擡着手,道:“徵西伯。”
周正笑着道:“給寧先生倒杯茶。”
寧完我臉色蒼白,謝過之後,在周正對面坐下,看着殘局,道:“徵西伯這盤棋,有深意。”
周正拿起茶杯捂手,道:“整個大明都知道,我棋力不佳,寧先生,這樣的馬屁功夫,是坐不上高位的。”
寧完我一本正經的擡頭,道:“徵西伯的佈局上沒有問題,大氣磅礴,但就是差了一步,總是慢了一步,失了先手。當然,如果還有什麼其他的,恕寧某眼拙,看不出來。”
周正眉頭挑了挑,這位看到倒是清楚。
周正喝了口茶,淡淡道:“寧先生在我門外守了幾個時辰,想必是有什麼話說吧。”
寧完我接過劉六轍遞過的茶杯,沒有喝,抱在手裡,盯着周正的雙眼道:“徵西伯之前提的,我們都答應,陛下四子入京爲質,多爾袞率五千騎兵陪同。疆域,按照你說的,但你們不能駐兵超過五千。”
已經到了這個關頭,再搞什麼試探,打心理戰,寧完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了。
連這樣苛刻的條件都能答應,周正心裡大概猜出建虜的情況了,輕輕轉着茶杯,心裡思忖着,是否來一戰試試。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周正壓下去,臨死的老虎要是發威,明朝這邊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反而給建虜苟延殘喘的機會。
周正沉吟了好一陣子,道:“這件事不能公開,不籤任何東西,你們給我的,是我大明取得的,你們的質子也是自願的。”
寧完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周正,道:“徵西伯答應我們的,怎麼兌現?”
周正道:“你們在朝鮮那邊的走私,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西口也是。”
寧完我聽着,明白周正沒有真正互市的意思,眉頭擰緊,道:“我希望徵西伯能出十萬石糧食作爲誠意。”
“可以。”周正毫不猶豫的答應。
寧完我嘴角抽了下,周正要是遲疑,他還抱希望,周正這麼痛快,他感覺到了絕望。
“什麼時候?”寧完我咬着牙道。
周正道:“現在我大明也沒有糧食,等夏收吧。”
寧完我立即道:“不行,必須在年前!”
要是能熬到夏收,他來大明求和幹什麼?
周正眉頭挑了挑,道:“年前我也抽不出十萬石。”
寧完我根本不信,別人調不出,周正肯定可以!
寧完我深吸一口氣,道:“年底之前,五萬石,不能再少。”
周正再次毫不猶豫的道:“好。”
寧完我心裡充滿了不安,眼神閃爍一番,道:“立即解除對我們的封鎖,西口,朝鮮那邊都是。”
周正哪裡不知道寧完我打的注意,故作遲疑的道:“等你們的質子到了之後。”
寧完我這才鬆口氣,只要有口子,他就有辦法將明朝的糧食弄到瀋陽!
周正看着寧完我的表情,眼神藏着深深的笑意,轉向劉六轍,道:“領着寧先生去見張賀儀,商定好具體的細節。”
寧完我連忙站起來,道:“多謝徵西伯。”
周正懶得理他,只希望到時候別恨他咬牙切齒就好。
劉六轍領命,將寧完我帶走了。
周正這才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起身轉向臥房。
周延儒哪能料到周正與建虜的‘議和’會是這種行事,還準備好好的與周正談一談,談不攏就強勢拒絕。
現在他與周正是彼此需要,周正要借他的勢,他要借周正的權,兩人已經談不上水火不容,合作更多。
他怎麼能想到呢?
朝局是紛紛擾擾,熙熙攘攘,轉眼就到了年假休沐的時間。
但因爲新皇剛登基,二來事情太多,大部分官員都沒有休假,依舊忙個不停。
周正一樣沒閒着,變法是千頭萬緒,他得總攬,尤其是大方向不能動。
不過三天,張賀儀就與寧完我敲定了‘議和’的細節,等周正稍作修改後,便帶着寧完我去遼東見盧象升。
這件事,還需要盧象升統籌,細緻安排。
建虜這次‘議和’,未必沒有暗藏其他心思,需要小心應對。
隨着年關漸漸逼近,周正在內閣的時間越來越多,與周延儒,錢謙益,李邦華等人的見面非常頻繁,討論,爭論的事情越來越多。
偌大的內閣,經常爭吵,甚至是開大會爭吵,幾十個人你來我往的吵。
太多的事情無關黨爭,純粹是事情的看法與處理不同,各自陳述利弊,爭論要害,是樂此不疲,好不激烈。
到了後面,要制定明年改元,以及明年的預算,政務等等方針大略,又是好一頓爭吵,這裡面就有的爭了。
衆人也不管什麼黨派,誰官大官小,爲自己爲自己部門,是臉紅脖子粗的爭。
這種時候,周正,周延儒也沒辦法板着臉,拿氣勢壓人,紛紛扮演和事老,來來往往的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