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夏曆’車行

顧竹軒,江蘇鹽城人,在家排名第四,故小名顧四,又名如茂。

他少時家境貧寒,十六歲那年蘇北大災荒,顧隨難民大軍到上海謀生,以拉黃包車爲業。後加入青幫,逐漸在閘北擴展勢力,收徒納衆,成爲著名的幫會首領。

20世紀初,當顧竹軒揹着被頭鋪蓋踏上十六鋪碼頭時,他望着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市,不存任何奢望,以豐衣足食爲人生的最高理想。他沒有任何靠山,只有一身力氣,遂在閘北新疆路租了間破棚戶,靠拉公共租界協記公司的人力車過活。人力車上海人稱黃包車,拉黃包車也非好差使,三九日西北風直刺骨頭,手腳上生滿凍瘡,大伏天馬路上的柏油被曬得滾燙,腳上燙起一排水泡。十六七歲的顧竹軒不怕吃苦,終於挺了過來。

顧竹軒爲人慷慨仗義,敢打抱不平,在蘇北幫黃包車伕中嶄露頭角。經人介紹,顧竹軒遂拜青幫頭目劉登階爲老頭子——劉登階,江蘇泗陽人,是青幫嘉興衛幫大字輩首領;移居滬上後,一度從政,同時廣收門徒,逐漸在閘北、虹口、曹家渡一帶形成盤根錯節的勢力。顧竹軒有了幫會靠山,列名通字輩後,便順利進入公共租界巡捕房當華探。

租界時代的華探,在外國主子面前是走卒,在市民眼前可是閻王。薪水雖然不高,但油水可是極大。

顧竹軒當華探,不僅大大擴大了社會關係,而且也學到不少爾虞我詐、敲詐勒索的本領。另外,也積累了一筆可觀的財富。爲站穩腳跟,拓展事業,顧又拜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長黃金榮爲師。

積累了一筆資金後,顧竹軒辭去了巡捕房的職務,買進了幾輛黃包車,在閘北開了一家車行,開始當老闆了。當時的上海灘上,租界的巡捕、華界的警察盛行撬照會,即藉口違反交通規則,將黃包車的牌照沒收,再迫使業主花錢去贖回。因顧曾是巡捕,所以昔日的同行總要給他些面子,這樣,他車行的黃包車總能通行無阻。當然,對於華界的地頭蛇們,顧竹軒往往也禮數週全。每當閘北的第四區警察署新署長上任之時,他都送上一輛嶄新的包車。於是,顧的車行越開越大,成了人力車行業的“大王”。顧竹軒成了蘇北籍苦力敬仰的目標,他們投入門下,顧便開堂納徒,擴張勢力。

這樣的牛13人物,王進很是想收歸旗下,幫忙打理新光復會上海分部控制下的幫會勢力。不過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還沒真傻到去上海青幫挖他們牆角。不說上海青幫是個什麼反應,單單是已經混出了名堂來的顧竹軒就不會答應。自己做老闆多好啊,憑什麼還去給別人打工?說起來,他也是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人吶!

因爲各種天災人禍而流落上海的流民中,臨近上海的江蘇人和浙江人佔了大頭,在上海租界到處都可以聽到兩地的方言。除了這兩地的流民之外,安徽的流民在上海的人數也不少,只比江蘇和浙江的流民稍微少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在上海新光復會分部發展的初期,還是要講究一下鄉土關係和親疏關係滴,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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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公共租界的黃包車伕們都得到消息,說是‘夏曆’車行想整合公共租界的所有黃包車,就像江蘇幫那幫人一樣,大家聯合起來有個照應。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公共租界的黃包車伕們很是不以爲然,他們早就打聽清楚了‘夏曆’車行的底細,兩個南洋來的小後生竟然也想在上海攤做老大,膽子真夠肥的啊!

不過,隨着公共租界裡大量安徽籍貫黃包車伕加入‘夏曆’車行,那些原本想要看笑話的人和勢力頓時笑不出來了,他們立刻猜到了‘夏曆’車行有安徽大老闆的背景。而且更讓人跌碎眼鏡片的是,那幫平日裡在公共租界耀武揚威的阿三巡警和安南巡警,在巡邏時遇到掛有‘夏曆’車行標誌的黃包車時,態度很是客氣沒有絲毫想要刁難的跡象。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夏曆’車行大有來頭,可能跟巡捕房英國督察有密切聯繫。公共租界裡那幫持觀望態度的黃包車伕們不再遲疑,他們迫切的希望能夠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在同僚好友的推薦下紛紛加入‘夏曆’車行。

短短不到半月時間,在一衆‘外人’目瞪口呆的關注下,公共租界超過七成以上的黃包車伕都加入了‘夏曆’車行。一時間,‘夏曆’車行名聲大振,和位於法租界的顧竹軒手下車行並列,號稱上海攤兩大鼎立車行!

“夏曆”車行之所以能夠發展得如此快速,與王進所提出的寬鬆政策離不開關係。黃包車伕們都是窮苦人出身,他組建這個車行是爲了在上海紮下根基,順帶着搞出來一個鬆散的情報網絡,不說能打探到什麼機密消息,但最起碼普通的市井消息應該不在話下吧?

所以,對於公共租界的黃包車伕,他秉承着自願不強迫的原則,凡是加入‘夏曆’車行的黃包車,車行除了每月收取一筆數目不大的加盟費,提供彙總一些街頭巷尾流傳的消息,其它什麼事情都不用他們承擔,車行會爲他們做好後勤保障和與租界巡捕房的溝通事宜。

掛靠在‘夏曆’車行的黃包車伕們也樂得如此,雖說每月都要上交一筆加盟費很讓他們肉痛,可因此而省去的巡警盤剝和幫派分子滋擾所帶來的損失,足以讓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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