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升起一輪紅日,灑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條條金鞭,驅趕着飛雲流霧。我像一隻趴在窗戶上的蝴蝶,前途一片光明,卻找不到出路。
我看着手中的委任狀,心中不禁回想起了南方戰場的慘烈畫面,真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啊!”
漆黑的夜晚,除了時鐘的滴答聲和樹枝的搖擺聲,周圍一片寂靜,但這份寂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兒,我就聽到了卡車的聲音,轟隆隆的,與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格不入。
“報告營長,二連連長旭輝有要事報告!”
“進來。”
話語剛落,旭輝就打開了我半掩着的房門,而我此刻正在摘下自己肩章上的軍銜,旭輝看見這幅場面,立馬就朝我跑了過來。
“營長,這是咋回事啊?難道他們把您調回來,就是爲了讓您歸養,然後把您撤掉嗎?”旭輝不解的看着我。
“你想哪裡去了,我摘它是爲了換新的,你去看那邊。”我用手指了指內臥外面的桌子。
旭輝走到了桌子面前,俯下身去,拿起了那對嶄新的肩章藉着月光仔細的瞧着。
“這是上……上校?營長……不,團長!!”
一霎間,他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旭輝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憐的小紙,被暴風雨隨便吹打和蹂埔。他的眼珠崩就瞪出來了,下巴咣噹砸腳面上了。
“幫我戴上去吧,記得你升任,也是我替你別上去的。”我看着略顯吃驚的旭輝說。
“團長,您這升遷可真快啊,真不愧是留過洋的,就和我們不一樣啊。”
旭輝拍了拍嶄新的肩章,能看出他對我職務變遷之快的吃驚以及對自己的略微不自信。
“團長算什麼,在北平一板磚下去,能砸死多少團長,狼多肉少的道理罷了,這個你應該懂的,跟我好好幹,以後我有的,你都會有。”
我拍了拍旭輝的背,才發現他的背已經被今日的高溫曬得溼透了,可想而知,他爲了找到那夥兵跑了多久。
“辛苦了,先說事吧,怎麼樣了?”
我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坐下,他將文件遞到了我手裡以後,挪動凳子,坐到了我的身邊。
“團長,我今下午跑遍了各大軍營,以及問了問周圍的老百姓,可以確定,應該是北城一團三營營長震安東欺負的伯母,此人囂張跋扈,仗着自己的叔叔在田天津做督軍,在北平城真是好不威風啊!”
旭輝說完以後,便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可以看出,他真的是累壞了。
“以後再去拜訪他,明天早上跟我去任職,我倒要看看這北洋新軍和咱們粵軍到底哪個厲害些,是老虎是貓,咱們驗兵場見!”
雨點打在池塘裡,濺起了無數朵潔白的水花。傾盆大雨下個不停,從房檐上流下來的雨水在街道上彙集成條條小溪。
“團長,車好了,咱們上車吧。”
旭輝在我身旁撐着一把油紙傘,但是雨水卻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你看看,這新軍裝被雨濺成什麼樣子了,給自己打吧,起碼現在也是個連長,又不是我的警衛員,這種事不用親力親爲的。”
我拍了拍他的背,隨即把傘推了推,示意讓他給自己打,誰知他卻只是單單的笑了笑。
“團長對旭輝好,旭輝明白,這些事應該的,能爲團長牽馬縛繩,旭輝的榮幸。”
“你啊你,今日不坐車了,跟我去一個地方,你們先走。”
我敲了敲車門,司機應聲點頭,也就緩緩從這泥濘的路上開走了。
徒步進走城內,才能發現北平不一樣的美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着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溪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樓爲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
“團長,這北平這麼繁華啊,我聽我爹當時說,皇帝之所以喜歡住北平,就是因爲北平的女人好看,可以供皇帝挑選麼。”
旭輝的目光仔細打量着過往的女人,她們是雖是風情萬種,婀娜多姿,但對我來說只不過是紅塵俗客罷了,但對於旭輝這種情竇初開的男孩,真是大飽眼福。
“你看啊,你所中意的這些女子,說不定正是哪個營長哪個團長包養的小老婆,你還是別去騷擾她們,要不然到時候被人家拉去吃槍子兒了。”
旭輝聽到我這樣說以後,立馬就對周圍的那些女人警惕了起來,生怕她們主動勾搭自己,讓自己去挨槍子兒。
“團長,咱們還沒有到嗎,您這樣一直在雨裡走,您這身體還沒恢復啊!”
“到了。”
旭輝擡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踏入了人家的院子裡面,他立馬從院內跑了出去,而我卻覺得有些疑惑,也就隨即跟着他出去了。
“團長沒讓屬下進去,旭輝就在門口等着團長!”
他的面孔十分嚴肅,簡直像生鐵一般僵硬。
“進來吧,這是靳府放心吧,全北平最放心最安全的宅子,無人敢在這裡鬧事的。”
我指了指府門外上的牌匾,旭輝也順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上去。
“靳府??,團長,咱們來人家府邸幹什麼啊,我昨天打聽的時候,可聽說了,這靳老爺子可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好人,每週還會給窮人發放救濟糧啊!”
旭輝不解的看着我,我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與不解,便對他說。
“是啊,這靳老先生從前還是清政府的一品大員,後來清帝退位,他也就賦閒待在家裡,民國政府多次請他出山,卻都被他婉拒,用他的話來說,一羣亂臣賊子,皇帝年幼,猶騙吾皇退位,可恥……”
“那他不是討厭咱們嗎,那團長你還來他這裡,這不是找不痛快嗎,團長,咱們走吧。”
他緊皺着眉,心裡似翻山倒海,爲什麼?他一直不明白。
“我是來兌七年前的諾言的,我來提親。”
說完以後,我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重新踏入了靳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