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賓客全部入席後,徐望堂作爲東主舉杯站起來,簡單致詞道:“今日鎮守使蒞臨寒舍,讓寒舍蓬蓽生輝,借這杯薄酒,讓我們祝鎮守使他老人家健康長壽,前程無量!”
衆賓客都舉杯站起來,齊聲表示祝福,院子裡隨即燃響了一長串的鞭炮,好不熱鬧喜慶。
“大家請坐,下面有請鎮守使大人講話。”
徐望堂帶頭鼓掌,在衆人熱烈的掌聲中,寶德全含笑站起來,雙手向下按了按,道:“那我就簡單講幾句,永城近期多災多難啊,土匪三頭五次攻襲縣城,膽大猖獗,從中也暴露出一些問題,是什麼問題呢,那就是地方沒有一個有威望,能夠鎮服土匪的人。梅縣長是個文人,治政施民在行,剿匪不是他所擅長的,因此我以爲必須找一位能夠保境安民的人出來,專爲負責剿匪事務,所以我已經擬定了一個委命狀,給大傢伙念來聽聽。”
肅立在寶德全身後的副官從挎包取出一紙委命狀,朗聲念道:“鎮守使策令:茲委任徐望堂爲永城、柘縣剿匪總司令,統兩地所有武裝,此令自發布之日起生效!”
此令一出,賓客們靜了片刻,隨即滿場譁然,賓客們爭先恐後的向徐望堂表示祝賀,徐望堂矜持的笑着回謝。
有人喜,自然有人不喜。
按百航聽到這個委命狀後,倒吸了一口冷氣,暗想徐望堂玩的一手好牌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永城、柘縣的剿匪總司令,如此一來自己也在其統轄之下了,法理上就要強壓自己一頭,真是可氣。
“韓連長,徐總司令大喜的日子,你怎麼愁眉苦臉的,快起來敬徐總司令一個。”羅鬍子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臉上似笑非笑,說的話也是陰陽怪氣。
韓百航眉頭倒豎,寒光直射在羅鬍子的臉上,將羅鬍子嚇了一大跳,這時韓百航的臉色瞬間又變得滿面春風,攬着羅鬍子的肩膀笑道:“羅兄說得對,是該好好敬徐總司令一個。”
話間拿起酒杯敬徐望堂,一飲而盡道:“徐總司令,以後你就是我的上官了,多多照顧啊。”
“好說,好說。”徐望堂捏着手裡的酒杯,他只小酌了一口,隨即放下酒杯,輕咳道:“諸位且靜一靜,承蒙鎮守使瞧得起我,不嫌棄我垂垂老矣,我定當要永城、柘縣從此太平起來,掃絕匪患。”
“好!”
“徐總司令威武!”
“……”
賓客紛紛喝彩,祝賀完徐望堂後,宴席繼續,寶德全這時不再發一言,只顧自吃自喝起來,時不時有人過來堆笑敬酒,他也不推辭,不擺一點鎮守使的架子。
“梅縣長,我現在是兩縣剿匪總司令了,不便再兼民團團長,你心目可有合適人選,給我推薦一個。”徐望堂忽然對梅昌元說道。
韓百航也看向了梅昌元,只見梅昌元笑道:“我哪有什麼合適人選,還是徐總司令說了算,不過我對商會有些看法,徐總司令要不聽聽?”
徐望堂笑道:“洗耳恭聽!”
“商會的章程還是五年前定下的,早就不適應現在的局面了。依我看,商會還是要歸於政府監管,會長也該有政府委任,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商會的作用,徐總司令你說是不是?”
徐望堂略一沉吟道:“不錯,商會早該變了,我同意,不過商會武裝需要給我指揮。”
梅昌元笑道:“當然該歸徐總司令指揮,只是我想做一些人事變動,沒有問題吧。”
“可以!”徐望堂爽快答應。
韓百航在旁冷眼旁觀,心中冷哼了一聲,看來梅徐二人私下已經有了交易,要不然爲何一問一答如此默契,全把自己當做了空氣。
強忍着不快吃完了酒宴,韓百航怒衝衝的回了駐地,他實在一刻不想在永城待着了,想着乾脆回永安鎮那一畝三分地算了,但轉念一想徐望堂和梅昌元聯手擠兌自己,心裡又激起了鬥志,暗想徐望堂和梅昌元又算什麼東西,如果連他們都對付不了,以後何以成大事。
想到這裡,韓百航堅定了主意,派人把幾個排長喚來,軍官們到齊後,韓百航目光炯炯的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城內局勢有變,眼下徐梅二人瓜分了民團商會,把我孤立在外,我要留在城內與其周旋,除衛隊和一排留在城內,其他人下午就出城。二、三排去青石鎮駐紮,由劉五黑爲指揮官;機槍排和民團中隊去永安鎮駐紮,由周青爲指揮官,你們兩個地方要互爲犄角,努力發展民團武裝,我要來個農村包圍城市!”
軍官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齊聲稱是。
周青到底是韓百航的心腹,面露擔憂道:“別人在連長身邊我不放心,還是我留下吧。”
韓百航還未說話,一旁的韓磊三憤憤不平道:“周兄你這是信不過我了,有我一連兄弟在,保證連長傷不了一根頭髮。”
周青皺眉道:“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我在連長身邊待慣了,能夠應付突然情況,你在連長身邊待得短,有些事情搞不明白。”
韓磊三初來乍到,極爲珍惜眼下的機會,即便與周青交情不錯,也不能相讓了,梗着脖子道:“難道這種事還要分遠近親疏嗎,你是連長的兵,難道我就不是了,我自信能辦好連長交代的所有事,就算是讓我去死,我眉頭也不會眨一下。”
周青勃然大怒道:“我說韓黑子,你纔來三連幾天,還真把自己當苗大蔥了。”
韓磊三天生皮膚黝黑,活像個黑旋風李逵,諢名就叫韓黑子,每次被人提起都會翻臉,此時被周青提起,臉色頓時漲得通紅起來,黑着臉叫道:“周和尚,我不是大蔥,你也別裝蒜,咱要是不服氣,下去練兩手,讓你知道咱永城的爺們也不是吃素的。”
說着兩人就要擼袖子到外面比鬥拳腳了,其他軍官瞟見了韓百航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忙拉住兩人丟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忘了昨天的軍棍了?”
周青聽了渾身一個哆嗦,他最知道韓百航治軍無情,再讓拖出去打二十軍棍,不僅臉丟大發了,新傷舊患怕是要臥牀一個星期才能好。
韓磊三也知了怕,他畢竟剛來軍中,對軍紀最是畏懼,同時也不想被韓百航瞧低了,趕緊低眉順眼的站好。
“不打了?”韓百航冷冷道。
軍官們肅立站好,大氣不敢出一個。
“一個個長本事了,想打架我不攔着,我要不要給你們倆每人發個刀槍劍戟,拼個你死我活啊?”韓百航越說越怒,說道最後已經是雷霆震怒,把桌子拍的砰砰響。
“卑職不敢!”
周青慌忙認錯,韓磊三也緊跟着把錯認了。
“自家兄弟,有話好好說,拳頭是對外人的,誰要是再敢同室操戈,我就把他的腿打折了。”韓百航說這話時臉色極爲嚴肅,部隊以後要擴張,現在的這些軍官日後很有可能就是團長、旅長甚至更高,因此團結觀念必須灌輸,否則日後的部隊就不好帶了,很容易發生國軍那種見死不救的情況。
軍官們聽的認真,都把韓百航的話記在心裡,周青和韓磊三也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韓百航點到爲止,沒有繼續數落斥責兩人,隨即把臉色緩和下來,對韓磊三笑着道:“周青這小子手黑,你手下沒兩把刷子可是要捱打,你要是有能耐把他打趴下了,我給你擺桌酒席,讓這小子知道一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韓磊三拍着胸脯道:“連長瞧好了,我的拳法也不是吃素的。”
周青鼻子哧了一聲,斜着眼上下瞟了一眼韓磊三:“吹牛皮,打輸了可別哭鼻子。”
韓百航笑道:“對了,誰打輸了,就來連部給我擦皮鞋來,誰讓你個狗日的學藝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