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懷義按着她的指點,轉頭就看到一個身材略胖,穿着身暗花的大褂的中年人正從輛黃包車上下來。
他下車處是家名叫恆順的船行。
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韓懷義沒吭聲直接一腳油門。
時年洋車還是個稀罕物件。
走在路上很是引人注目,這個時候樂博安其實也已經看到了777的車牌,他再回頭看着這輛車的來時路。
熟悉租界情況的他明白,那邊不遠就是公董局所在地。
樂博安臉上不由閃過些陰霾。
韓查理在租界的勢力實在太根深蒂固了,香帥現在又把那件事給他做,山口明宏因此也要去找他幫忙。
可是要讓韓查理再和日本人搭上的話,他在上海都沒了立足之地。
我該怎麼辦呢?樂博安一時有些恍惚。
此時此刻山口明宏正和女兒交代:“荷子,今天傍晚陪我去拜訪一個人,你在下午四點到我這裡。”
“好的,父親。請問是去拜訪誰呀?”
看着聰慧美麗的女兒,山口明宏笑道:“就是那個名傳滬上的韓查理呀。”
“啊?”山口荷子驚訝的想,父親爲什麼要我一起去呢。
山口明宏給出了個不太合理的答案:“同樣是年輕人,他走在滬上所有同輩的前列。我希望你認識他,並能從他身上學習到些東西。”
“是,父親。”山口荷子敏感的覺察到了些什麼,但她沒有吭聲。
她走出父親的住處時,樂平波迎了上來。
山口荷子對他微笑着道:“抱歉了樂桑,今晚我要陪我父親參加一個宴會,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在樓上注視到這一幕的山口明宏回身坐下,從抽屜裡摸出本書來。
這是他的好友東鄉平八郎贈送給他的。
書面上寫着知行合一四個字。
白瓷盛放的茶水散發的嫋嫋香氣間,先賢的智慧流淌於心頭。
不知不覺日頭已西斜。
這時桌邊的電話忽然響起打斷了山口明宏的讀書時光,他拿起來後忙畢恭畢敬的站起,稱呼對方道:“三井先生。是的,過會我就會過去。”
山口荷子按着約定的時間走了進來,然後屏住呼吸。
因爲她知道,能讓父親這麼接電話的只能是三井先生。
果然打完電話的山口明宏和她說:“看來三井先生對韓查理很是重視啊。”
“父親,能告訴我什麼事嗎?”
“等會你就知道了,總之,此行的成功與否關係着三井先生的商業佈局。”山口明宏將桌上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走去窗前琢磨着。
張之洞忽然將此事交付韓查理負責,徹底打亂了三井先生獲取大冶鐵礦的計劃。
要是我能爲三井先生辦妥此事的話。。。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可以的。
日人千般算計之際法國餐廳的經理杜威特正在韓懷義家忙碌。
得知韓查理今晚招待的是法國總董,同爲法國人的杜威特都爲韓查理額人脈而吃驚。
因爲他還沒聽說過,費沃力會到誰家裡去赴宴。
讓他更驚訝的是,魚兒小姐居然跟在廚師邊上認真的學習着,還時不時拿小本子記錄。
“魚兒小姐,您學習西餐的做法幹什麼呢?”杜威特就好奇的問她,魚兒似懂非懂正在猜他說什麼,韓懷義在外面喊了起來:“小心啊,看着點別讓這丫頭偷吃東西。”
杜威特不由啞然失笑。
魚兒立刻問:“少爺,你說什麼呀,人家都笑我。”
韓懷義如實一講魚兒立刻氣沖沖的和他玩命去了。
就魚兒難得撒潑打滾時魏允恭忽然打來電話告訴韓懷義。
他聽人說東洋人似乎要對他不利。
韓懷義聞言一愣,因爲這個信息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東洋人現在好好的就要對付我幹什麼,我吃他們大米拉?
魏允恭和他說:“我一個手下在滬上有個親戚是舟山人,是搞棉紗運輸的,所以平時和日僑有些許接觸。據他說他無意聽說東洋人也想做滬上的海運生意因此想針對你,但具體怎麼做他就不知道了。”
棉紗運輸,和日僑有聯繫?
韓懷義敏感的覺得這件事應該沒這麼簡單。
日本人哪有要搞人之前弄的外國人都知道的道理,這倒像是故意放風。
這時他忽然閃過個念頭。。。
韓懷義就先問魏允恭那個報信的人在哪裡。
“我問問啊,你那個親戚呢。”魏允恭對着身邊的人問,感情他第一時間得知情況就打電話來了。
然後韓懷義聽他說對方剛走沒多久。
韓懷義隨即就和他說:“你趕快問下,你手下的親戚是不是在法租界,商行的名字叫恆順船行。”
魏允恭得到肯定答覆後他都驚呆了:“你怎麼知道的?”
韓懷義卻笑了,看來我還真沒想錯。
他立刻請魏允恭幫他將那廝抓住,直接問他樂博安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此事到底出於什麼目的。
“這。。。行。你等我電話。”魏允恭雖然雲裡霧裡,還是趕緊放下電話幫他去辦事了。
韓懷義則一把抓過魚兒,抱着她的小腦袋就親一口,哈哈大笑說:“魚兒又立功了!”
接着那廝卻在那裡擦嘴:“呀呸!好臭的豬頭。”
魚兒紅着小臉氣憤的說:“我哪裡臭!我香噴噴的!”
奶貓情急之下抓住少爺的爪子便是狠狠一口,但這丫頭擡頭卻見之前上樓的王媽周媽正站在樓梯上瞅着她笑,魚兒羞急的沒主張,索性鑽少爺懷裡不出來了。
少女已日漸長開的嬌軀柔軟活潑如小鹿,她心中也跳的如小鹿亂撞着。
敗家子舉着左手看牙印,右手摟着魚兒充滿彈力的腰肢正要繼續胡說八道,卻見一輛陌生的汽車停在自己的家門外。
西裝革履的山口明宏帶着女兒下車後,很規矩的站在門外按響了韓公館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