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盞手上拽出的人頭因爲在水井裡泡的時間過久,皮肉腫脹不已,腐肉汁水敷滿了那顆人頭,血水混雜着井水不斷順着頭顱往下滴。
蓋盞皺着鼻子叱責道:“此等邪祟之物還敢禍害人命?當真是可惡至極!”蓋盞說完手一揮一張紙符飛出,覆蓋在那人頭之上,那人頭像是活過來一般,高度FǔBài破損的嘴開始尖聲喊叫起來,蓋盞又怒聲喝道:“閉嘴!”
被蓋盞這麼一喝那個覆這紙符的人頭頓時消了聲,蓋盞厭惡的看了一眼,將那人頭丟在一邊,接着水井中漲起來的井水瞬間就回落了下去。
蓋盞繞着這院子又走了幾圈,不斷咂嘴嘬舌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個黑心肝在這裡做的邪陣,陣法做的邪卻是不堪一擊,簡直就是浪費精神。”蓋盞邊說邊繞着後院的水井走了三圈,這每走一圈雙手就揮出去一張紙符,等他站定之後這水井上方已經漂浮着三張金燦燦的紙符。
蓋盞看着那三張紙符一臉譏笑,大喝一聲:“破!”只聽三聲輕響,這院子裡的忽然響起一陣類似風聲的呼嘯,後院幾株長得雜亂無章的樹木隨風搖擺,葉子唰唰掉落,像是有什麼東西往這後院之中逃竄一樣,很快這陣嘈雜聲落,後院的寒意俱散,暖風襲來,周圍漸漸響起了蟬鳴樹響。
水井邊被蓋盞隨意丟棄的那顆腐爛的人頭忽然變成了一隻骷顱,蓋盞用腳踢了踢,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向前院,想告訴陳環生這後院的危機已除。
蓋盞剛剛出了後院就聽前院門口發出一陣喧鬧,那陣勢極像是有幾百人在門口叫喚一樣。蓋盞快走幾步就看見一羣黑壓壓的人開着一輛大卡車堵在陳環生家門口,卡車的兩盞車頭燈直晃晃的照了進來。一羣高個子大嗓門的黑衣人手裡揮着鐵棍不斷往陳環生家的大鐵門上敲擊,乒乒乓乓的很是吵鬧,大有要將陳環生家夷爲平地之勢。
此情此景陳環生倒有幾分骨氣,獨自站立在自家兩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臉上戴着那副被踩壞半隻鏡片的金絲邊眼鏡,昂着頭大聲喝道:“你們今天有本事就從我陳環生身上壓過去!”
陳環生身後的那棟兩層小樓前,站着個幾個老人幾個年輕的女子,看樣子像是陳環生的父母妻子和家中的幾個家僕,他們戰戰兢兢縮成一團緊緊盯着站在門口的陳環生。
蓋盞快步從後院走出站在陳環生身邊道:“陳先生這是怎麼回事?”陳環生猛地一見蓋盞有幾分慌亂,他一把將蓋盞往自己身後一推對他道:“小師父你快站到屋裡去,今晚我這家怕是要被這羣流氓給拆了,待會陳某儘量保你安全!”
蓋盞正要開口,門口那羣喳哇亂叫的黑衣人忽然安靜下來,只聽得一個聲音喊道:“小師弟!”
蓋盞聽那聲音極其耳熟,他扭頭朝鐵門外看去只見那羣舞刀弄棒的黑衣人前站着個人,但因爲這卡車的車燈晃得蓋盞看不真切,蓋盞又大聲問了句:“誰?”那個聲音又做了回答:“你世鄉師哥!”
世鄉站在陳環生家的前院門前和蓋盞認了親。說實話這時隔幾年猛地在這異地他鄉見到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師哥,蓋盞心裡頗有幾分激動,他就着卡車那兩盞刺眼的車頭燈打量着眼前的世鄉,發現自己這個師哥比以前胖了也比以前壯實了,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範。回想起以前衆人在三清聖觀生活的情形,蓋盞眼眶都有些發紅,情不自禁的和自己的師哥抱了抱。
說實話這世鄉雖然對自己這個小師弟有幾分嫉妒,但猛地見了這小時候的跟班師弟,往事的點點滴滴倒也憶在心頭,百感交集之下也真心實意的擁抱了自己這個小師弟,說穿了他們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相比起他們這對師兄弟情真意切相認,陳環生就有些冷眼旁觀了,他杵在一邊冷眼看着世鄉心道:這小師父爲人仗義怎的會和這樣陰險狠毒的人是師兄弟?真是諷刺。
蓋盞笑嘻嘻的問道:“師哥,你現在住在哪?做些什麼?”世鄉看着蓋盞也笑道:“師兄現在開了家教館,就在這天津地界上。”蓋盞聽到這裡心裡忽然有幾分失落,他斂起笑容看着世鄉道:“師哥,你現在難道真的在曹修鶴手下做事?”
世鄉笑出兩排白牙道:“是啊,承蒙曹大帥……”蓋盞忽然“呸”了一口道:“師哥,你知道咱們的道觀是被誰給炸的麼?咱們師父的靈位都埋在道觀裡了!”世鄉怔了怔接着道:“知道,那無關曹大帥的事,都是以前汪連生的主意嘛……”蓋盞變了臉色拽着世鄉的胳膊道:“師哥!就算是汪連生的主意,可是曹修鶴宋勉成這些人都是幫兇呀!你怎麼可以在他們手底下做事?”
世鄉被蓋盞這麼一拉扯,臉上忽然浮現一絲怪異的笑容,他伸手扒拉開蓋盞的手緩緩道:“師弟啊,這事說起來還怪你呀,要不是你先幫着皇甫榮生在宋巡使家作妖,得罪了汪連生,咱們道觀何來這滅頂之災,你說是不是?”
蓋盞被世鄉這番話給徹底嚇到了,他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世鄉師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時又聽得一聲熟悉的喊聲在世鄉身後傳來:“蓋盞小師父,許久不見啊。”蓋盞擡頭一看卻見那個萬虛道長穿着一身道袍持着他的拂塵出現在世鄉身邊。
蓋盞指着萬虛道長對世鄉道:“師哥,這個老道士怎麼和你在一處。”世鄉轉頭看了萬虛道長一眼對蓋盞笑道:“萬虛道長入了我的連生教,是我的教徒。”蓋盞皺了眉:“師哥,這老道士不是什麼好人……”
蓋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世鄉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對蓋盞道:“別這樣說,萬虛道長爲人不錯道法又強,是我的得力助手。小師弟,現在師哥在天津混的不錯,你要不要也加入我們,師哥以後帶着你吃……”
蓋盞聽到這裡是再也聽不下去,他又“呸”了一口道:“我纔不入那死妖精的教!”世鄉見蓋盞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和一邊的萬虛道長對視一眼接着道:“既然師哥這教你看不上,咱們也跟了對立的主子,我看以後咱們少不了要有對立的時候,這樣好了,今晚咱們就說清楚了,往後動起手來也不會再罵師哥我不人道不仗義。”
這番話一出口蓋盞算是徹底被怔住了,愣在原地半晌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站在蓋盞身後的陳環生拉了蓋盞一把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師父,你這師哥不是什麼好人,我看他就沒把你當什麼師弟你又何必必巴巴的貼上去?”
蓋盞一聽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蓋盞不說話了世鄉倒有話可說的很,他揹着手走到陳環生身前,將陳環生上下打量了一眼::“我說陳秘書長,你這脾氣我就不知道是隨誰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前些天你送到大帥那的那份內參把我寫的是一文不值,你沒想到吧,那份內參大帥又遞到我跟前讓我全看了。你說說我看完這內參之後是何等心情?”
陳環生冷哼了一聲:“我現在算是徹底清楚了,就因爲前一久我沒有批你們連生教的條子,你就打擊報復我,故意沒將我後院的東西給除乾淨,害死我女兒,你說這等仇我焉能不報?”
世鄉也不生氣接着又道:“令愛的死那是怪她半夜不在牀上好好待着,自己非要出門溜達掉井裡死的,怎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所以我爲了解除咱兩的誤會,就想請先生到我府上坐坐,詳細聊聊。可三番五次請來請去,先生你都抗拒的不行,還將我派出的教徒打傷了,你說我是不是該生氣了?”
陳環生氣的咬牙切齒,世鄉也不去管,他雙手插在褲兜里昂頭對身後的衆人喊道:“來呀!將陳秘書長家給砸了,好讓陳秘書長長長記性!”說完瞟了蓋盞一眼轉身就要走。
這時蓋盞忽然制止住道:“師哥,陳先生家後院那個陣是你布的吧?”世鄉止住了腳步轉過頭看了蓋盞一眼笑道:“師弟好眼力呀!怎麼着師哥那個陣布的不錯吧?”蓋盞擡眼對上世鄉道:“很爛!爛到無以復加!”聽到這裡世鄉的臉扭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