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高夜黑正是殺人的好時機,登州城此刻依舊在戒嚴着,入夜之後便寂靜無比,大街小巷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在走動。
時不時只能看到巡邏的兵丁,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夜裡尤爲清涼,巡邏的兵丁縮着腦袋,頂着寒風在巡邏,沒有一個會開心。
至從控制了混亂,登州城便已經平靜下來,根本就沒有必要再這樣戒嚴。可上官有命令,他們這些最底層的兵丁唯有聽從。近日來都相安無事,此刻這些兵丁顯然都沒怎麼上心,只是隨便走個過場而已。
幾條黑影便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溜了過去,他們卻毫無所知。依舊嘀咕着慢慢轉向別處去巡邏。
巡邏的兵丁一離開,幾條黑影便又出現在主街上,他們稍微停留了片刻,認清了方向便向着府衙的方向飛奔而去。
府衙後院內,何大福與洪承疇正在清查着一大堆的名單。
何大福放下手中的賬本,擡頭看了看天色,見已經是半夜,連忙向依舊還在認真查閱的洪承疇言道:“洪大人,夜已深了,您還是先行歇息吧。”
被何大福這麼一打擾,洪承疇這才清醒過來,他睜着已經有些老花的雙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點點頭說:“唉,老了,看了這麼一會就感覺到雙眼昏花。也罷,今天就到此爲止,我們明天再繼續。”
洪承疇放下手中的本子,然後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這才恢復了一些精神。
何大福殷勤的上前攙扶着洪承疇,笑呵呵的說:“洪大人多慮了,您還年輕着吶。”
洪承疇擺手制止何大福的攙扶,輕笑道:“歲月不饒人,老是老了,只要心不老便可。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別忙了,收拾一下也回去休息吧。”
“下官送送大人。”何大福當即送洪承疇到了房外,目送洪承疇離去之後,何大福便才又回到房內收拾了一番。
確定沒有任何的遺漏之後,他才吹滅了蠟燭,把門鎖上之後才度步向自己下住的院子走去。
何大福剛剛離開這個小院,進入府裡的小花園,便感覺到花園裡陰森森的。在此住了十幾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何大福頓時停下腳步在花園的入口處駐足不前。
仔細的打量了花園片刻,何大福卻沒有發現花園裡有任何的異常,苦笑着搖搖頭,何大福自嘲的小聲嘀咕:“我這是神經過敏了。”
心裡沒了疑惑,何大福便也寬心,大步走進了花園,只要穿過這個小花園便到了他下住的小院子。
黑暗中,幾個黑影隱藏在花園的小路旁,幾把反射着寒光的大刀就藏在這些黑衣人的身後。他們那餓狼一樣的眼神從未離開過何大福的身上。
何大福越是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他老是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盯着。然而,他卻始終發現不了哪裡不對勁,在解釋不了這樣的情況之下,何大福爲自己找了個藉口,稱目前自己這樣緊張兮兮的摸樣是因爲疲勞過度而導致的。
何大福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正有一個黑影在悄然間靠近。閃射着寒光的大刀已經高高舉起,黑衣人的雙眼冒出了血腥,紅豔的異光。
“何大福。”黑衣人突然喊了一嗓子。
何大福顯然沒有料到有人突然喊自己,他受到驚嚇之後,立刻轉身看去。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把反射着森然寒光的大刀,何大福剛一張口要大聲喊叫,大刀卻已經毫不猶豫的劈在他的脖子上。
何大福的大喊聲來不及發出來,他的頭顱直接滾落在地上。
黑衣人被濺了一身血跡,他卻絲毫不介意,兩步走到何大福的頭顱處,從身上拿出了火摺子,然後吹亮照着何大福的頭顱確認他沒有殺錯人。
黑衣人確認之後,這才吹滅火摺子,然後對着黑暗處打了一個手勢,他自己率先便向府衙外逃去。
而他的那些同伴並沒有跟他往同一個方向逃走,而是往府衙的後門退去。
黑夜之下的府衙依舊在沉寂中,何大福的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何大福的管家受命前來尋找何大福,才發現他身首異處的死在花園內。
“殺人了,有刺客!”一聲悲呼在府衙內迴盪開來。
登州城再一次緊張起來,剛剛睡下的洪承疇被再次吵醒,當他得知何大福被人砍了頭之後,他也受到不小的驚嚇。
剛剛纔與他分開不到半個時辰,便得知他的噩耗,而且還是在戒備森嚴的府衙內被殺。
洪承疇冷靜下來之後,立刻意識到這是早有預謀的一次刺殺。
東江軍開始手持火把全城搜索任何可疑的人,府衙裡的衙差也開始緊張兮兮的搜索整個府衙。
洪承疇也在第一時間被東江軍保護起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房間。
在房間內焦急的等待抓刺客的消息,洪承疇同時也寫了一封密信,然後派人送去給開封城的毛文龍,告知他登州城發生的事情。
洪承疇此刻已經可以肯定,這是朝廷的報復,何大福身爲最先揭發人,他會被刺殺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但這也給洪承疇敲響了警鐘,朝廷並非毫無反抗。
他怕這何大福的死僅僅只是一個開端,如果朝廷真的要報復的話,接下來應該還會繼續出現各城的官員被殺的情況。
送信的兵丁走的是水路,目前也只有水路纔是最爲安全快速的通道,在天亮之前便順利抵達開封,把信交到了毛文龍的手中。
毛文龍一大早就被人吵醒,不爽的拆開洪承疇送來的信件,看了洪承疇稟報後,毛文龍頓時眉頭大皺。他也感覺到事情可能與洪承疇所猜想的一樣。
毛文龍不敢有絲毫的耽誤,立刻召見承祚與莊夜香等人,讓他們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各城的守軍,必須在近期提高警惕,以防朝廷對各城展開的刺殺行動。
然而,毛文龍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臨到中午的時候,他便陸續收到各城送來的塘報,其中都談及到同樣的事情,就是刺殺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