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這是陳幸在急診科呆的最後一天。
陳幸百無聊賴的寫着病歷,帶着周琦和李大海查房。
兩人已經完全被陳幸的水平折服。
他們兩人也就看過操作視頻,從來沒有在病人身上做過任何操作。
而且他們也沒有膽量去做,爲了學到技術,兩人死皮賴臉的求着陳幸。
陳幸仔細觀察了這兩人,還算比較好的關係戶,不是那種混日子的人。
合計之後陳幸就手把手教了兩人臨牀技能操作。
同時鼓勵他們親手去清創縫合,這是很簡單的操作。
每個臨牀醫生都必須會學的東西。
陳幸正在辦公室內同兩人交流心得,其實也就是陳幸傳授臨牀經驗。
突然門外一陣吵鬧,陳幸狐疑的探頭去看。
卻看到一羣農民在外面吵鬧,李科已經被圍了起來。
陳幸見情況不好,立馬衝了過去。
“你給我說,我家爺爺過來看病,你沒有給治病,還把別人送回去,是不是瞧不起俺們農村人?”
一個粗狂聲音的漢子,嘴裡叼着一根菸,口裡嚼着檳榔,對着李科指指點點,時不時還往地上吐痰。
“就是就是,俺們村裡人雖然沒文化,也不能不給看病呀!”另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是一名大約四十來歲的胖婦。
此時李科非常頭疼,這羣村民七嘴八舌的指着李科說。
陳幸見狀,立刻上前解圍。
“大家別吵了,到底發生什麼事?”陳幸此時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羣村民狐疑看着陳幸,那個嚼着檳榔的漢子拿着菸頭指着陳幸道:“你是哪根蔥,一邊去!”
“各位!我相信你們過來是想解決問題,你們在這門口吵吵鬧鬧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事,好好說話。”
嚼着檳榔的漢子再次把目光轉移到陳幸的身上。
“那我問你,我家爺爺來看病,爲啥不給看?還送回去!”
陳幸十分疑惑,他大腦迅速回想,最後想起前幾天確實是送了一個老爺爺回去,但是他記得當時已經和老人家說清楚了。
況且陳幸還給了三張老爺爺給老人。
“各位,我想有誤會吧!你說的那個爺爺現在在哪?”
此時李科見陳幸已經成功給他解圍,他也立馬從人羣中躲開。
“在這!”
村民們讓開了一條道路,才發現身後一個木頭推車,躺着一個老人。
陳幸大驚,瞬間感覺不好。
陳幸迅速來到老人面前,此時老人面色發紺,呼吸困難。
老人看到陳幸嘴裡含糊的發着聲音。
“快,送搶救室!”陳幸立刻做出了決定。
李大海和周琦聽到陳幸的呼聲後,立刻將平車推了過來。
在陳幸的指揮下村民幫忙將老人移動到平車上,隨後陳幸推着車子,來到搶救室。
進去後,李大海衝村民說道:“誰過來掛個號!”
此時村民立刻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出來。
李大海頓時無語,隨後再次喊道:“誰過來一起幫忙掛號!”
這時候嚼着檳榔的男子發聲道:“你們這啥破醫院,還要掛號?直接給俺爺爺治病就好了啊!俺會好好謝你們的!”
聽完男子的話,李大海徹底無語了。
周琦在一旁低聲道:“看來是想空手套白狼!”
李大海沒有做聲,默默把目光轉移到李科身上。
李科嘆了口氣,隨後站了出來。
“各位,我們這是三甲醫院,醫院有醫院的規定,不掛號,後面我們沒辦法處置,還有你爺爺這情況肯定要住院,到時候還要交住院費。”
嚼檳榔的男人大聲叫道:“憑啥交錢,你們醫生不是救死扶傷嗎?沒一點醫德!”
李科頓時被嗆的沒有脾氣,遇到這樣的人也是麻煩。
“你們不講道理沒關係,但是請你重視下你爺爺好嗎?”李科再次把老人搬出來。
然而這羣人不接招,一副吃定了這裡。
李科隨後不在理會,立刻去撥打電話,報告醫務處,同時將醫院保安也叫過來。
現在遇到不講理的村民,只能選擇自我保護手段。
與此同時陳幸在搶救室裡開始爲老人進行搶救。
他沒有想那麼多,他也不能去考慮那麼多問題。
人的生命最重要,錢的問題可以慢慢商量。
(再次出現自發性氣胸,喘息的這麼厲害,怕是有呼吸性酸中毒合併代謝性鹼中毒。)
隨後陳幸表情凝重,此時他已經爲老人處於半臥位,同時爲老人低流量吸氧。
“快!抽個血氣分析!”陳幸指揮着一旁的護士。
護士立刻聽話的去拿採血管,她們已經非常熟悉陳幸,非常信任陳幸。
而這時候李科踏入搶救室。
“怎麼樣了?”李科低聲問,道。
這將近一個月以來,他已經完全信任陳幸,可以說李科認爲陳幸的診斷水平比自己還高。
“自發性氣胸,二型呼吸衰竭,得馬上抽個血氣分析。”陳幸沉_吟道。
“要不立刻叫呼吸內科過來會診?”李科立即提議道。
“不用,治療已經上了,一會給老人家上抗生素。”陳幸立即否決了。
對陳幸來說這些都是小問題,根本不用擔心。
然而李科現在心情非常沉重,急診科最怕就出現這種事情。
家屬故意裝傻,將爛攤子推給醫生,就打定了醫生不敢不治的心理。
他們拿着自己親人的命在堵!贏了,免費治病。輸了,敲詐勒索。
這種噁心的行爲愈演愈烈,整個社會風氣也變得更差。
李科低聲道:“現在情況不好,家屬連掛號的錢都不願意出,就剛剛這一套治療下來,至少要二百塊了。”
聽完李科的話,陳幸也擰緊的眉頭,他沒想到這羣家屬素質這麼低下。
“我來和家屬溝通,李老師幫忙在這裡看會。”
陳幸立刻打定了主意,老人必須救,但是該出的錢也要出。
家裡困難,可以通過合法手段申請補助,絕對不能用道德來斥責醫生。
醫生僅僅是醫生,他們要遵守醫院的規章制度。
再次見到那個討人厭的壯漢,陳幸臉色鐵青,李大海也跟着過來,在一旁觀看陳幸如何解決這個麻煩。
這個嚼着檳榔的男人坐在醫生辦公室的交班桌子上,盤着腿,還時不時咳嗽幾聲後往地上吐口水。
陳幸盯着這個男人觀察的半天后,突然露出笑容。
“你好!”陳幸十分禮貌的上前打照顧,並伸出手。
“啥事啊?我告訴你,俺爺爺沒治好,你等着俺村裡的人報復你。”男人一臉天下無敵的表情。
然而陳幸並不生氣,而是露出笑容道:“不不不,你爺爺的事情,一會在談,我想說說你的事情。”
男人此時露出狐疑表情,他完全不明白陳幸想說什麼,按理這個時候一般都是過來勸服他們交醫藥費了。
“你想和俺說啥?”男人做出試探,隨後將檳榔再次塞進嘴裡。
“是這樣的,剛剛我過來,看着你一直咳嗽,還有濃痰,你是不是最近幾天持續這個症狀,還有發燒表現?”陳幸面帶微笑,十分淡定的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男人突然停止嚼檳榔,臉色顯得十分震驚。
“是不是最近打了幾天針,都沒有效果?”陳幸繼續從容不迫的說道。
男人瘋狂點頭道:“是啊,醫生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時候男人的態度突然轉變了,而且顯得十分焦急。
陳幸微笑道:“你啊!是被肺炎鏈球菌感染了,不正規治療肯定會加重,到時候會危及生命!”
男人一愣,隨後露出不屑的表情:“哼,想騙我?想嚇唬我?你以爲我張德那麼容易被騙?”
陳幸搖頭道:“我騙你?那你回想一下,最近咳嗽是不是更加厲害,而且一到晚上就咳的更加厲害?”
張德此時有點猶豫不決了,陳幸的每一句話都點在他的身上,他此時也十分害怕,畢竟自己還年輕。
張德突然撲通跪在陳幸面前焦急道:“醫生救我!你說的太對了,我每天晚上都咳嗽咳的想吐啊,吃了一堆藥,沒有什麼作用。”
李大海此時大跌眼鏡,這個剛剛強勢無比的男人就這麼給陳幸跪下了,簡直不敢去想。
陳幸扶着張德微笑道:“別擔心,我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也想救你,可是你不相信我,不配合我,我也沒有辦法。”
張德一聽立馬焦急道:“沒有沒有,我相信你,醫生你說啥我都聽你的。”
陳幸露出一絲詭異笑容,隨後沉聲道:“是這樣的,醫院畢竟不是我開的,我們還是得按規定來,你說是不是?”
張德瘋狂點頭道:“是是是……醫生你看看我……”
陳幸繼續道:“這樣,你去掛號,順便幫你爺爺把住院手續辦理了,你爺爺的病比你還重,這樣我處理完你爺爺,就給你開藥,可好?”
張德此時露出遲疑表情,顯得十分爲難。
陳幸微笑道:“沒關係,治病得你配合,我們不會強迫你去掛號,但是我也沒辦法去藥房給你拿處方藥,所以等你和你爺爺一樣病重了,你叫別人送你過來,也可以,看你危重,我們可以給你治,就是越脫越重,治療效果不一定理想。”
張德此時糾結了,到底出不出錢。
陳幸繼續淡定說道:“張先生,你結婚了吧!”
張德一愣,不明白陳幸爲什麼這麼問,但是還是點點頭。
陳幸繼續說道:“你看,你還年輕,我不是詛咒你,我是說萬一你要是病重了去世了,你老婆肯定要跟別人,到時候家裡的錢豈不是都白白送人了?”
此時張德聽到這,猶如醍醐灌頂,立刻焦急道:“醫生,我掛號,我馬上給我爺爺辦理住院!”
陳幸點頭道:“去吧,去護士站辦理住院手續,一會去門口的收費室交錢。”
張德點點頭,十分感激陳幸,陳幸最後那句話簡直讓他渾身一顫,人死了,老婆跟人跑了,錢也沒了。
李大海目瞪口呆的目睹這一切,他來到陳幸面前道:“你怎麼這麼厲害?還有你怎麼知道他是肺炎鏈球菌感染?不是沒有做培養嗎?”
陳幸此時露出詭異笑容:“剛剛我都是胡扯的,他就是一簡單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