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風徹底驚呆住,他似乎對這突發的一切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甚至沒能發現袁希亞什麼時候拿出槍來。
直至,槍聲響起。
直至,大量的鮮血從袁希亞腹部洶涌而出。
“快走。”袁希亞竭盡全力的扭頭對他喊道,眼中的真切更是直擊他那顆冷硬的心。
他本能的鬆開掣肘着她的手,還沒再作多餘的反應,便被人一下拽走,一瞬間,和田裕便從背後躥了上來,接住袁希亞搖搖欲墜的身軀。
“誰來幫我一下?我是醫生!我需要有人來幫幫忙。”和田裕用手按住袁希亞不斷冒血的傷口,一邊朝慌亂逃散的旅客大聲喊道。
他不是醫生,可是他身上帶有上野稚給他們準備的FD敷料止血凝劑,這種昂貴的救命針劑能迅速止血,曾救過伊藤雷及上野稚自己一命,所以每次出任務時,上野稚都會給每個好友配備一支。
再者,他向人羣呼救,是爲了給堯和刑風爭取有利的時間,讓人們的圍攏能有效的阻擋追捕刑風的人。
那個領頭的男人遇着這種突發情況也稍微怔忡了一下,他看了看被刑風丟下的袁希亞,對同伴一招手,沉聲吩咐道:“別讓他跑了!”
說罷,人便迅速往刑風出逃的方向追去。
除了袁希亞的那個男搭檔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她的情況外,其餘所有人都往出口處追去。
“她怎麼樣了?”男搭檔脫下了外套,按住她的傷口,焦急的詢問和田裕,他真的把他當成旅行中的醫生。
“得馬上送院,快叫救護車!”
和田裕暗沉着臉色從包裡翻出便攜式醫用包,飛快的取出止血凝劑以及一次性醫用針管,熟練的把凝劑吸進針管,他掀開袁希亞的衣衫,吩咐那人:“按住她,別讓她亂動。”
他不是真正的醫生,只能用針劑阻斷出血,他用了兩支凝血針劑的份量,其中有一支,是刑風的,稚出發之前一定讓他帶上,就怕有什麼事不夠用。
上野稚說過,當出血量太多時,酌情使用兩支份量。
袁希亞的男搭檔聞言,配合的抓住袁希亞,不讓她亂動。
和田裕利落的把針劑注射在袁希亞的腹部後,馬上直起身來,交代那個人說:“她的出血量兩分鐘內會減少,半小時後藥效會消失,你必須儘快送她到醫院,取出彈頭!”
說罷,一手勾起背囊也往出口處跑去。
袁希亞的搭擋還想叫住他,可和田裕已經跑開極遠,他的眼眸只來得及掠見他消失在人潮之後的背影。
“她怎麼樣了?”
“醫生馬上就來了,再忍耐一下!”
“出血量真的少了!”
身邊幫忙的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一頭金髮的意大利男人這才把視線轉回,一眼便看到和田裕扔在地上的針劑包裝,他騰出一隻手取了過來,只掠了一眼,便驚訝的發現,這個醫生使用的是FD敷料止血凝劑。
一個普通的醫生怎麼會有這種只用於戰場上的價格極其昂貴的止血凝劑?
他爲什麼會隨身攜帶着這種高達8000美元,在國際戰場上並未廣泛使用的止血劑?
然而,這些問題容不得他多想,因爲救護車來了,大家七手八腳把昏迷過去的袁希亞送上救護車之後,他必須隨車而去,辦理相關手續。
……
伊藤雷一行人好不容易纔從半山岩洞出來後,又倒黴的遇上了走散了的幾個外籍僱傭兵,一番短兵相接後,終於把那幾個人逼進了山洞。
武械爆破專家靳羽充分發揮所長,炸塌了半山岩洞,把洞口徹底的封住,那幾個二貨如果沒事得原路走上四五小時返回出口處。
爲了解決這幾個人,伊藤雷一行人花費了不少時間,繞了很多圈才把他們引至洞口邊,再用火力把他們逼進山洞裡,徹底炸塌洞口後,才一路小心的走下山來。
他們穿過田野到達鐵軌時,才得空與好友通迅,但彼時天已經全黑透了,四個人都非常累。
伊藤雷負責聯繫上原堯,木野望負責聯繫左野磔,但是左野磔電話無法接通,他又沒來得及看信息,只得又打回給上野稚。
上野稚一直守在救援現場,沒有撤離半步,電話接通後,他第一時間問是的大家是否安全,得到木野望肯定的答覆之後,他的一顆心才稍微落了下來。
其他人都安全,就好,就很好。
“堯他們已經安全送走刑風了,我派直升機來接你們,給你們的座標給我。”上野稚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戰人員,他的意識中不存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觀念,他必須儘快的讓他們回來。
“磔呢?爲什麼他的電話會打不通?”
上野稚良久沒說話,他知道木野望會這麼問,代表還沒看到他發送的短迅,他不知道該怎樣再複述一遍左野磔的情況,每複述一遍,他都異常的難受。
到現在爲止,什麼消息也沒有,雨已經停了,上游的雨水衝了下來,漫過了原本的水沼,形成了一個小峽谷,現場的救援人員只得暫時在岸上觀望。
“稚?”木野望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先回來再說,我派兩架飛機過來接你們,他……暫時失了聯,安德魯在飛來的路上,你們快回來吧。”
“失聯?!”木野望心下一驚,連忙問道:“失聯是什麼意思?”
“回來再說,把座標發給我,我安排飛機。”上野稚不忍多說,第一次切斷了好友的電話。
木野望還想說什麼,卻聽到伊藤雷也在那一邊低呼道:“刑風現在怎麼樣了?”
“止了血,暫時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得儘快手術取出彈頭。”上原堯第一次感覺如此被動。
他們與和田裕跑散了,刑風的肩膀捱了一槍,那些人根本就是麥肯的爪牙,根本不按正常程序來走。
白雪中槍後,刑風本來想回去救她的,硬是被他拖了走,那些人根本不顧白雪的死活,對他們窮追不捨,火車站這麼多人,他們還敢開槍,可想而知,他們到底有多想抓住刑風。
他帶着刑風躲到一間廢棄的民居後,刑風告訴他,追殺他的人竟是親手培養他的麥肯。
上原堯聽到這個消息無比震訝,麥肯一向被認爲是忠心耿耿的老臣子,是莫利亞父親的結拜兄弟。,一直扶持着莫利亞順利坐上第一交椅,沒想到,他纔是一頭機關算盡的狼。
上原堯還想多問些情況,刑風卻什麼也不肯再說了,加上肩膀受了槍傷,血雖然用止血凝劑暫時止住,但是沒有麻藥,傷口會非常痛。
上原堯不是醫生,不敢用了止血凝劑之後,再打馬啡,他怕兩種東西會發生化學反應,到時反而會害了刑風。
而刑風,則是靠在牆角上,閉眸休息,額角冒出密密細細的汗。
上原堯接到伊藤雷的來電話,剛把刑風安頓好,他現在也不敢出去,外面到處都是麥肯的人,他一出去,以他這副典型的亞洲面孔,一定會被馬上認出。
和伊藤雷簡單的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後,伊藤雷果然怒了,但是他也算是強壓着怒意,極剋制的詢問目前刑風的情況。
伊藤雷這個人,是很重情重義的,刑風曾三番四次出手相助,他不能不管,他與莫利亞也算是莫逆之交,既然這一切都是由麥肯引發,那麼,他一定會讓他自己會解決掉這所有的問題。
“你們呆在那裡別動,我派人來接你們。”伊藤雷當下交代。
“別,現在我們誰也信不過,連警察當中也有麥肯的人,我們實在不知道他的人會潛伏在哪裡。”上原堯不是信不過伊藤雷,他現在是覺得,麥肯太瞭解刑風及他們這一羣人,所以纔會有計劃的把他們拆分開始,由始至終,他都掌握着他們各人的動向。
他現在只有自己一個,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對付心懷不軌的其他閒雜人等。
“那我親自來。”伊藤雷就不信麥肯的勢力有這麼大,他伊藤雷要帶走兩個人,看他的人能不能阻得了他。
“裕跟唐在一起,他們倆個人也在被追捕當中,你一定要儘快。”上原堯現在舉步難行,他拖着一個傷患,實在沒有辦法走。
和田裕和唐目前都很安全,他的假醫生身份已經被識破,沒有哪國的醫生可以隨着攜帶這種未經審批的藥物橫穿亞歐大陸而未被識破,所以目前他也成爲追捕對像之一。
他們四個人現在被分隔得更散。
“好。”伊藤雷斬釘截鐵的說道。
掛掉電話之後,才發現好友們都圍了上來。
“我們得儘快趕到堯那裡,刑風受了槍傷得儘快送醫院,他們下車被伏擊了。”他打開手機電筒,從上衣口袋裡取出軍事地圖,發現堯他們的位置處於S國最東邊的邊境小鎮裡,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他們沒有任何的交通工具,列車一天只有一趟,他們即便想坐順風車前往,沒有車經過,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稚派了兩架直升機前來,我想,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磔可能出了事。”木野望深蹙着眉告訴大夥,他剛纔收到的消息。
上野稚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是,木野望自小跟上野稚一起長大,他太清楚上野稚的個性,他說失聯,肯定已經是最保留的說法。
他從小到大都不會說謊。
“什麼?你說磔出了事?他們進了叢林嗎?”伊藤雷的手電徒然一震,不相信的問道。
“我們進山洞的時候,稚都沒出發。”靳羽覺得不可能,他們只要還在外圍,就不可能會有什麼閃失。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稚沒說得很清楚,他只說磔處在失聯狀態,所以我必須得回去看看。”木野望憂心衷衷。
“我問問稚!”上官浩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卻看到上野稚在他們進入山洞之後發來的信息。
他點開來看,臉色大變:“他……磔他……飛機失事了。”上野稚發來的簡迅,是這麼寫的,磔的直升機失事,如果安全出來,儘快聯繫。
幾個好友一把奪過他的手機拿過來一看,短短的一行字,字字如刀割在他們的心上。
“這不可能的,這不可能……”靳羽不相信,磔啊,他長年在飛機上飛來飛去,坐飛機像坐公交車一樣,從未曾出過什麼閃失,坐個直升機飛越一座城就失事?他不相信,這一定是假的。
木野望深深的蹙着眉,已經很難開口說話。
飛機失事意味着什麼,所有人都知道。
連救也沒法救。
伊藤雷也沒說話,只抿着脣,死緊的抿着脣,一言未發。
大家都有些難受得沉默不語。
他們這羣人,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已經是誰也不能失去,所以,纔會出現一個人出事,這麼多人來救境況。
“我回去,你們去把堯他們帶出來。”木野望滑動了一下喉結,說:“一個都不能少。”
“我和羽去就行了,浩,你和望一起回去,稚一個人在那邊……”伊藤雷說到這,頓了好久:“他一個人也太難了。”
他是最快知道左野磔出事的人,說不定一直就呆在失事現場,他們是該有人回去幫忙處理。
而伊藤雷這樣安排的原因是因爲,木野望和上官浩跟左野磔的關係,除了生死之交,還是親人。
他們先回去是最適合的。
上官浩點點頭。
這幾年,他基本沒有怎麼見過左野磔,平時各忙各的,也爲了丟淡一些舊事,而今,上官琦好不容易纔回到左野磔的身邊,他們還沒見面,他就……
一行人等至深夜,纔等來了兩架直升飛機。
兩架飛機分別繞道而行,一架往東,一架西北方向。
上野稚一直沒有合過眼,連飯都沒吃,守在崖邊等水退去。
已經十數個小時過去,他不想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相信有奇蹟,是的,這世界有奇蹟,但凡每個人遇着不可能扭轉的事情,都寄望於奇蹟。
他是個醫生,本應更理性,更科學,更客觀。但他現在做不到,因爲,他可能永遠的失去他最重要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