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龍門,峂城最大的海鮮酒樓。
樓上的私人包間之中,巨大的圓桌之上,擺滿了各種珍饈海鮮,但卻沒有人動一筷子,反倒是桌邊的幾十個啤酒瓶和四五個茅臺,都是開了蓋子的。
偌大的包間,也就只有三個人在場。
穿着白襯衫的遲晉延坐在中間,兩邊分別是黎耀琛跟景帆。
遲晉延挽着袖子,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去拿茅臺的瓶子,準備倒酒。
黎耀琛臉色微紅,看得出是喝了不少了,他攔了遲晉延一下,然後道,“晉延,你剛回來,不回家休息,喝這麼多酒幹嘛啊?”
遲晉延淡笑着道,“誰讓你們總說我是重色輕友了?之所以是剛回來,才找你們出來喝酒的,這時候,體現兄弟情義的時刻到了。”
說罷,他徑自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然後仰頭就喝。
黎耀琛跟景帆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是傻子,遲晉延今天過來這邊,約他們兩個出來,美其名曰是找他們喝酒,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這根本就是自己跟自己喝酒,找醉。
桌邊幾十個啤酒瓶子,遲晉延自己就喝光了三分之二,啤酒喝完,還嫌不夠,又點了白酒。
黎耀琛攔不住,也問不出什麼,只能朝着景帆投去求助的目光。
景帆單手撐着下巴,側頭看向遲晉延,他出聲道,“話說你這次公出,幹什麼去了?怎麼一點音訊都沒有呢?”
遲晉延仰頭幹了一杯白酒之後,微微皺眉,然後道,“秘密行動,不準跟外界聯繫。”
景帆眉頭一蹙,然後道,“怪不得呢。”
說罷,他又道,“你回來之後,看到婷熙了嗎?”
遲晉延不語,他拿起茅臺的酒瓶,準備倒酒,但是瓶口一低下,卻發現瓶子空了,他皺眉,擡手去拿遠處的那一瓶。
景帆伸手按住遲晉延的胳膊,然後道,“你先別喝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遲晉延頓了一下,隨即淡笑着道,“能出什麼事啊?出事我還能跟你們在這兒喝酒嗎?”
景帆道,“少糊弄我們,你當我們是傻子啊?婷熙燙傷的事,就算你在外面不知道,現在回來也該知道了吧?你不在家陪她,反倒是拉着我們兩個出來喝悶酒,是不是跟婷熙吵架了啊?”
遲晉延聞言,什麼都沒說,只是身子往椅子後面一靠,伸手伸手抹了把臉。
黎耀琛見狀,他出聲道,“你跟婷熙到底怎麼了?”
頓了一下之後,他又道,“還有那個付岑東,你們三個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聽到付岑東的名字,遲晉延下意識的眉頭一蹙,幾秒之後,他沉聲道,“別跟我提他行麼?”
他聲音冰冷中帶着恨不得吃人的壓抑,黎耀琛心裡面咯噔一下,如果從前,他還對這個謠言半信半疑,那麼現在,遲晉延這一句話,卻是讓這件事情,百分之八十是真的了。
景帆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不由得提高聲音道,“你什麼意思?感情這裡面還真有事不成?!”
遲晉延俊美的臉上,隱現咬肌,足足沉默了半分鐘有餘,他這纔出聲道,“我不想說這個……”
景帆看了眼黎耀琛,黎耀琛沉默數秒,然後小心翼翼的道,“就算婷熙跟付岑東真的談過戀愛,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男人嘛,不要這麼小氣啦。”
遲晉延微垂着視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耀琛跟景帆心中俱是異樣,遲晉延如此,他們猜得出,一定是跟文婷熙有關,但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的清楚的。
偌大的包間之中,短暫的沉默過後,景帆忽然拎起一瓶啤酒,然後道,“你不是想喝酒嘛,來,我們哥倆陪你,今晚讓你喝個痛快。”
遲晉延心裡面火燒火燎,憤怒,傷心,執着,所有的一切,匯聚成灼人心脾的熱浪,燒的他難受,他只想要一抹冰涼來讓他短暫的舒服,而這抹冰涼,只剩下面前的酒了。
拎起一瓶酒,遲晉延二話不說,仰着頭,對嘴就喝。
景帆也是捨命陪君子,跟着遲晉延一起,兩人一人幹了一瓶。
遲晉延久在警區,早就練就了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哪怕是景帆跟黎耀琛,兩個人陪着他喝,他也只是達到了微醺的地步。
景帆紅着臉,也紅着眼睛,他含糊着道,“晉延……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你結婚,我給你當伴郎,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麼樣,但我有一天,還真的做夢,夢到你跟婷熙有孩子了……哈哈,我是乾爹,你們兩個可千萬不要玩完了,不然我當哪兒給人當乾爹去啊?”
遲晉延身子靠在寬大的椅子裡面,右手食指跟中指指尖,夾着一根菸。
他平時很少抽菸,除非是……遇到了什麼真心爲難的事情。
香菸點燃,他吸了一口,然後吐出菸圈,尼古丁的味道,莫名的可以讓人心緒穩定,他的目光在繚繞的煙霧背後,看起來更加的晦暗不明,薄脣輕啓,他輕聲道,“曾經……我們也有過一個孩子的……”
景帆喝得稀裡糊塗,不由得挑眉,出聲道,“什麼?”
遲晉延眼眶泛紅,似是咬了下牙,然後道,“不是我願意跟她在那樣的時刻相遇的,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自己能在最早的時候遇見她,哪怕是……比付岑東早一秒也好……”
景帆迷糊之間,只聽到了付岑東三個字,他伸手拍了一把遲晉延的腿,然後道,“嗐,兄弟,這就是你自己找罪受了,這年頭,誰還沒有幾個前任啊,就算婷熙跟他處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她現在不還是成了你老婆嗎?男人之間,有時候也是成王敗寇的,他付岑東再厲害,如今看到文婷熙,也只能叫一聲遲夫人,遲太太!”
遲晉延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心中想的卻是,那文婷熙心裡面呢?她心裡面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