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凌子吃完午餐後,洗好碗碟,各自回到房間休息。她下午似乎約好了去朋友家下將棋。
我喝了一杯麥茶,寫完複分析和實分析的作業,然後打開電腦,訪問一個叫Box Post的網頁。這是全日本的年輕人都喜歡光顧的交流所,幾乎各種話題的帖子,圖片鏈接都可以被搜索到。我只關注了兩個板塊,一個是Math helper,我偶爾去裡面查找一些難找的文獻pdf,和解答數學問題。另一個是Daily Grey News,正如其名,報道的無一例外是事故,災難,兇案等負面新聞。確實存在一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用戶在每個帖子下面諷刺吐槽,興風作浪,而我只是忽視這些評論,迅速掃描着眼中的信息。這是老爹讓我關注的帖子,他認爲魔術師對社會不安定因素的瞭解是必要的,並且這裡也有時能爲魔術師的工作提供情報和線索。
我確實被這裡的一段標題吸引了。
[長谷鎮全境急劇降溫至零下60攝氏度,受災民衆已與警方失聯,亟待救援。]
自發的眼神凝重起來。
異常。
那是隻有世界上最寒冷的國度,丹麥埃斯密特地區的極端最低氣溫才能抵達的極寒。
地處北溫帶的長谷鎮,根據往年的溫度數據,最低溫從未低於零下10攝氏度。荒誕無稽的事實,此刻證擺在眼前。那是科學根本無法解釋的現象。
帖子是2012年,12月發佈的––這是兩年前發生的事。同年同月,帖子更新了政府已經派遣救援隊的情報。次年一月,帖子更新了警方封鎖去往長谷鎮高速公路的情報。這件事似乎就因此不了了之了。任何媒體都沒有做進一步報道,而是在其他事件上製造輿情,使長谷鎮之災淡出民衆視野。
最壞的結果呼之欲出。
實際上,近三年在世界多地都出現了反常的低溫現象,儘管遠沒有那麼嚴峻,但都超越了氣象勘測部分的預料。
這背後真的只是自然災害?
我隱約感知到,魔術,甚至無法想象的非人類力量的暗影在帷幕後搖曳着。
加之,老爹在一個月前發來郵件,督促我盡全力修煉,一切都似乎預兆着超脫常識的劇變的到來。
我甩開腦中的疑問。開始修煉。
像往常一樣,將左手輕輕貼在牆面上,指尖投射出薄薄的綠光––
[隔聲結界,展開。]
屋外的鳥鳴,風聲,盡數消失。
我處於無聲的世界裡,將身體也融入這寧靜之中。
宛如雕塑一樣正坐在地板上。腦海中想象一片黯淡無光的深海。強烈的水壓和窒息感刺激着我的大腦,體內的血液像岩漿一樣沸騰。
但我並不害怕。
我即是這大海。
我即是容納着魔力的容器本身。
意識繼續下沉。暗影之中,宛如浮游生物般遊弋的魔力成片的靠攏。
魔力是沒有生命的。但它們此刻彷彿也在爲光榮使命降臨而雀躍不已。每一滴魔力都在振動,四周蕩起漣漪。猶如骨牌效應,一滴魔力的騷動引發了成百上千,最終上億的魔力的活動。
不可數的漣漪匯聚成怒濤。飼育魔力之海被掀起狂濤駭浪。
切實的感到,體內深深沉眠都以接近異常的活性甦醒,充盈着我的全身。
汗水浸溼我的額頭,肌肉在不停蠕動,高昂而亢奮。
而這只是開始。
手臂分佈的神經傳達着匯聚魔力的命令。無數的魔力像激流一樣涌入了狹窄的血管,不斷濃縮。
燒灼感刺痛着每一根神經,肌肉也彷彿被撕碎了,我的手臂彷彿不再是我的,它快在魔力的匯入中爆裂開。
[唔––]
牙齒髮出嘎吱的咬合聲。我的意識快被無盡的痛楚吞噬。不斷上升到極限的心率發出停止的警告。
會碎裂。
會散架。
會崩潰。
會昏迷。
會死。
生物的本能響起危機的警鐘。
我無視了它,繼續驅使着魔力匯聚。
一般的魔術師恐怕早就昏厥了。
真正抵達這一步的人,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會魔力失控而失敗,最輕的代價也是落得殘疾。
所以,沒有覺悟的人絕對不會使用這樣危險的魔術。
而我,則是每天都重複着以生命爲賭注的修煉。是相信命運女神一定會對我微笑嗎?不,我追求的不是概率性事件,而是必然會達成的[絕對]。
運動員上場之前其實勝負就決定好了。每場考試的榜首位置,在拖着眼袋的學生還在伏案筆耕時就已經預定了。
卓爾不羣的天資,日復一日的準備,縝密的思考,如小口抿茶般優雅地一點點蠶食着勝利,推進計劃,讓勝利之光不斷昇華,最終成爲了不可撼動的絕對。一切都是書寫在劇本上的事情。
所以,那些寄希望於可能性的人們一開始就輸了。所謂強者,就是要傲慢而理所當然地摘得冠冕。
並不是期望勝利,而是身爲主人來取回名爲勝利的所有物而已。
我不禁嘴角稍稍勾起微笑的弧度。
超高密度的魔力凝聚在我的雙手,發出烈風般的呼嘯聲。
我低吟着。
[Geist und Feuer brennenüber
der Erde, unter dem Himmel。]
手心被漆黑的火焰包裹着。
[Heilige preisen deine große Macht。]
魔力震碎了結界。
[nichts kann deiner Kraft widerstehen––]
我停止了詠唱。剎那間,轟鳴之聲被寂靜取代,黑焰也一點點如幻影般消失。
小心地將凝聚的魔力瓦解,分散,平靜。
如果我念完了最後一段,這一帶就要成爲廢墟了吧。
今天的魔術比昨天完成度更高了。而據我所知,世界上還不存在除我以外能以這個完成度使用它的魔術師。
沒有更多陶醉在滿意中,倦意剝奪了我的視野。
.......
漆黑的會議室內唯一的光源是超過300英寸的巨大屏幕。
昂貴圓桌旁坐着的人一邊擡起酒杯啜飲着Screaming Eagle Cabernet,一邊端詳着屏幕上顯示的神秘物。
[如諸位所見,這就是聖盃。全稱瓦倫西亞聖盃,曾經裝有朗努斯基之槍引出的耶穌之血而擁有最高靈性的聖物。]
一個像解說員的人站起來。
[萬能的願望機.....你們是這樣稱呼它的吧。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樣的東西。它的存在比魔術本身荒誕好幾倍。]
面對這個貴賓的疑慮,解說員笑了。
[由日向,右代宮,奧古斯都,通稱御三家所主持的聖盃戰爭,已經發生了三次。您的身邊就有一位第二次戰爭的參加者哦,可以問問他。]
[什麼.....]
他愕然地看向身旁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我失敗了。所以這次一定會成功。]
他蔓延着血絲的眼睛散發着凜冽的殺意,讓其餘人都本能地放下了酒杯。
[就是這麼回事。諸位對聖盃戰爭的疑慮是多餘的。我們已經修正了遭到污染而無法正確誕生的聖盃的召喚儀式,十年前的事故已經不會再重演。]
[御三家的事情,爲何我們這些局外人會有插手的餘地。]
[這不是御三家的事情,是"全人類"的事情。看來你們還不太清楚遊戲規則。這個遊戲是御三家發起的,但並不代表只有御三家的子嗣才擁有參加權利。]
[恩....]
[任何擁有聖遺物的魔術師都有可能成爲參戰者。不過,一切還需要聖盃的選擇。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也不是御三家能決定的。]
[那麼像我也可能成爲這廝殺遊戲的一員嗎?]
[那是不可能的。聖盃只會選擇與它結下了緊密聯繫,以及擁有奪取它的強大野心和慾望的人。就這一點而言,御三家在每次聖盃戰爭中都必然有被選中者。]
[原來如此。我們這裡有一位參加過聖盃戰爭的先生,從而和聖盃締結過緊密聯繫,從他的眼神裡也能看到雄獅一樣的野心。]
[正是如此。他就是我們的代表參賽者。也是即將爲我們奪取勝利之人。]
[我沒有懷疑的意思。贏得戰爭需要足夠優秀的servant,無論參賽者多麼強大,如果召喚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英靈,也沒有任何意義。]
解說員再次笑了。他一揮手,屏幕畫面馬上改變了。
[這是––]
衆人目光一齊被這個散發古老氣息的偌大盛放物吸引了。
[這個叫鼎。在古代中國,鼎是用於祭祀的聖物,也是國家政權的象徵,王者的象徵。]
[恩。那麼這個鼎有什麼特別之處。]
[在遠古中國,有一個偉業載譽,征服蠻夷,統合了華夏民族的華夏民族的君主。他在晚年發明了鼎。傳聞這個鼎誕生時,天上降下一條金龍前來恭迎。]
[難道說這是.......]
愕然之聲響徹了漆黑的會議室,勝利已經猶如唾手可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