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陝局變幻
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好不容易從康熙手中得到兵權,胤禛便大刀闊斧的行動起來。一方面他雖然不得不聽任席納哈把二萬川中綠營調往河南,另一方面他卻暗地裡偷偷擴編陝西綠營,這一來一回,他手中的兵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加到六萬人。
然而陝西這地方雖然不缺當兵吃糧的漢子,但是以關中一地豢養這六萬不事勞動的精壯漢子及川陝兩省的文武卻是不現實的。
什麼?四川不是已經完全失陷了嘛,什麼還會出現川陝兩省文武的情況呢?
沒錯,如今的陝西境內的的確確還存在一個大清治下的四川省政府。
別的不說,至少華顯的四川總督職務就一直沒有被撤銷,其臨時行轅到現在還與席哈納的甘陝總督行轅合署辦公。四川提督祖良弼更是因屠戮漢中百姓有功被清廷升爲了成都將軍,當然,由於川中綠營大部被調往洛陽、河北,這位成都將軍實際上只能蝸居在西安將軍巴錫的衙門裡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川省官員的薪俸還是要陝西承擔的,因此原本靠着關中、漢中兩地財賦勉強維持的西省財政實際上已經到了破產的境地。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活着不想被尿憋死的胤禛只能祭出加稅這招妙法。可惜的是,如此良策卻遭到了席哈納的抵*制。
席哈納是曾經做過大學士的總督,胤禛雖然是阿哥皇子也不能輕易讓對方聽命,再說了,負責總攬陝西民政的胤祉也不同意,畢竟他還要承擔遷移陝民入晉的重任,決不能火上澆油的將有造反傳統的陝西人給逼反了。
既然加稅得不到上上下下的支持,胤禛只好把腦筋動到了甘陝的藩鎮頭上。
對此胤祉很是支持,因爲遷移陝民也是要錢的,這筆錢算來算去也只有讓那些刮地三尺的藩鎮出了,至於他們又會不會把壓力轉嫁給下面的百姓,或許在兩位皇子來看,藩鎮治下的百姓已經是棄民了,自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中---話又說回來,好像漢中的百姓是正經八百的大清順民,但結果似乎更糟糕,所以說,“我大清”愛民如子,其實更像一個冷笑話,只是說的人多了,才被當成了某種不容更張的事實
於是從康熙四十四年的年底到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各路信使在甘陝道上絡繹不絕,憑着六萬人的壓倒性力量以及三千人攻滅馬秉忠部的赫赫戰績,陝甘的諸侯們只能耷拉着腦袋承諾在夏糧收上來後給胤禛交稅。
當然,這些諸侯內心肯定是極度不滿的,說不定有人因此而投向華夏,只是聯絡還要時間,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麼異動而已,卻讓胤禛產生了某種虛幻的錯覺。
算算靠着屠殺劫掠漢中、興安(安康)、商州等地百姓的收穫,自己還能撐到夏稅入庫的胤禛便向康熙上書要求按照綠營新制整頓川陝綠營。
結果,康熙的答覆還沒有來,胤禛就自說自話的開始行動起來。
新營制的綠營每鎮五千九百人,以胤禛現在擁有的軍力可以編足十鎮。不過現而今關中有兩個總督、兩個將軍、一個巡撫、一個提督,這些人按規矩都要配屬督標、軍標、撫標、提標,胤禛也不好把人都得罪了。
所以,胤禛思前想後,決定督標、軍標都下設三營,其中中營是一千五百人的參將營、左右營是一千人的遊擊營,如此每位總督和將軍各轄三千五百人,四位總督將軍合計統領一萬三千五百人的綠營;撫標和提標則要低上一等,分別只設兩營,其中中營是一樣是參將營、前營是遊擊營,如此,一個撫標加一個提標是五千人。
扣除這一萬八千五百人,胤禛還有約計四萬二千人,大致可以編爲七個新營制的鎮。胤禛以陝甘部分府州的名字將其命名爲西安鎮、鳳翔鎮、同州鎮、乾州鎮、邠州鎮、鄜州鎮、鞏昌鎮。至於各鎮總兵、各協副將的任命,胤禛還有一絲清明,知道不是自己可以擅自委任的,所以,整編計劃一出來後就快馬報請康熙聖斷。不過胤禛也提了幾個建議,不是具體人選,而是諸如總兵人選中最好川陝本地有幾個、綠營新營再調幾個之類。
清廷改編綠營是基於與夏軍俄交鋒中越來越多的出現火器,因此必須建立一支適應從辦冷兵器半火器到全火器轉變的部隊,但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在綠營中裝備大量的火炮、鳥銃等武器,這是財力困頓的胤禛在甘陝無法實現的,因此,他也做了因地適宜的調整。
出於對綠營將官提防的心理,胤禛咬緊牙關在各督標、軍標、撫標、提標中繼續配置射程較遠的紅夷大炮,只是裝備的數量由每隊十五門下降到了每隊五門,如此一來,全部陝甘綠營共擁有三十門射程在裡半(清制)以上的遠程火炮。胤禛在各鎮鎮標中營裝備的是較老舊的大將炮之類的近程火炮,數目達到了每鎮八到九門。
除了火炮配置略爲降低外,各鎮白兵由每(遊擊)營兩隊擴編爲三隊,鳥銃隊由每營兩隊降爲每營一隊,繼續保持一隊弓箭手以補充鳥銃的不足。至於馬隊則相應的予以擴編,不但督標、軍標、撫標、提標、鎮標的中營親軍隊全部編爲馬隊,各協副將的親軍隊也編爲馬隊,如此一來,陝甘綠營共計擁有騎兵及騎馬步兵六千餘,佔到了全部兵力的一成以上。
胤禛的整編計劃還在進行,夏軍便佔領了洛陽,把兵鋒推進到了潼關一線。
爲了抵禦夏軍可能的叩關,胤禛調動鳳翔、乾州兩鎮兵馬進駐潼關,同時命令陝西提督江琦督率提標及邠州鎮、西安鎮進駐同州以爲後援,自己則率鄜州、同州兩鎮留駐西安以爲總預備隊,至於剩下的督標、軍標、撫標則用於威懾其他方向。
胤禛的防禦計劃雖然做得不錯,很有層次,然而夏軍控制了陝縣之後,未必繼續進攻。
這固然是因爲糧道不暢的緣故,也有爲懷慶、衛輝等地河北清軍牽制的關係,但無論如何都使得原本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陝甘綠營一拳打在空氣中,那種用錯力的感覺讓從上到下都憋悶的難受。不過,再怎麼憋屈,胤禛也還沒有大膽到主動出擊收復河南,所以陝甘綠營便陷入了長期與夏軍河南行營對峙的局面。
其實只懂得紙上談兵的胤禛根本沒有想到,就在陝甘綠營的主力被夏軍一部所牽制之後,其他方向很快就傳來了不利的消息。
華夏武成八年五月初二,先後控制了興安、商州之後的夏軍西川軍團前哨翻越黑龍口出現在藍田西南,雖後來被緊急趕到的巴錫軍標所驅逐,但這卻意味着利用秦嶺天險保衛關中南境的防守策略出現了致命的漏洞。受此影響,胤禛不得不把鄜州、同州兩鎮調動到藍田、戶縣、周至等地,從而減少了對潼關前線的支援。
華夏武成八年七月十七,似乎看到清軍已經被夏軍捆住了手腳,清榆林道兼榆林總兵吳泓以胤禛的要求違背康熙三十九年八月關於各鎮糧餉自籌自用的聖諭爲由,斬殺胤禛前往催糧的使者,拒不向胤禛交付夏糧夏稅。
吳泓的所作所爲很快引起了延安知府兼延安副將王應統的呼應,王應統隨後也驅逐胤禛使節,宣佈對關中不輸不貢。不過延安鎮只有千餘兵馬,自保有些不足,因此王應統很快派人聯絡吳泓,在共同的敵人面前,兩人一致決定聯手,於是榆林鎮很快派出三千人的部隊開入延安境內,協助王應統抵禦來自關中方面可能的討伐軍。
兩藩的所作所爲理所當然的引起了胤禛的憤怒,爲了避免連鎖反應,胤禛第一時間決定鎮壓。於是他又派剛剛出任的西安鎮總兵的趙弘燮出兵延安。雖然趙弘燮很快推進到延安城下,將兩鎮兵馬堵在城內,但這麼一來,陝甘原本窘迫的財力更加匱乏,而且還不可避免的再度削弱了潼關一線的防守。
這個時候胤祉也看出甘陝已經不可守,於是他便使出金蟬脫殼的伎倆,以親自押送陝北流民爲藉口,從河津渡過黃河進入山西。此後胤祉就一直逗留在山西絳州境內,只是靠一些信使來遙控處置陝西民政。
逃跑專家、“飛將軍”祖大壽的孫子祖良弼也覺得陝西已經危在旦夕了,於是他決定發揮祖傳功夫,不辭而別,率着他的軍標追隨胤祉的腳步退入山西---當然清廷不是組織力和決斷力極差的明廷,因此祖良弼也是事先準備好藉口的,他以成都將軍的身份向康熙請旨前往河北指揮胤禔麾下的川省綠營。
題本加急送往北京後,祖良弼不待迴音便率部東行,搶在胤禛明白過來之前越過黃河。
聞訊氣急敗壞的胤禛立刻參了祖良弼一本,結果康熙爲了提振八旗士氣決定對此事嚴加處置,於是祖良弼才逃到晉州,就被革職抓拿,隨後送京處斬,落了一個悲劇性的下場。
胤禛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但這卻無助於改變他所處的局面,甚至不久的將來,更大的危機將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