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銅掙扎着被警察帶上了警車。冥曜嘆了一口氣，點上了一根香菸。也許對於範銅來說，他做的事情無可厚非，但是對於徐敏他們這種普通人來說，這根本就是謀殺。
“你的人來的倒是挺快的。”看着走過來的徐敏，冥曜淡淡的說。
“那當然。”徐敏依然怒氣不減。“對付這種窮兇極惡的歹徒動作當然要迅速。”
“歹徒麼？”冥曜笑了笑，沒有搭腔。
“當然是歹徒。”徐敏看着冥曜臉上的笑容，更加氣憤。“這個傢伙綁架，傷人，殺人，毀壞屍體，不是歹徒是什麼？”
冥曜嘆了一口氣。“那個心臟你也看到了，有什麼想法？”
“能夠有什麼想法，就算那個李濟深的心臟變成了石頭，那又怎麼樣，他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不過是有些奇怪而已。”徐敏覺得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那分明不應該是人類應該有的東西。“起碼他還沒有做過什麼犯法的事情，而這個歹徒做的可都是違法的事情。”徐敏想了半天，給自己一個理由說服自己。
冥曜沒有說話。對於正常人來說，他們可不會去從什麼本質去看真相，能夠行走的，喘氣的，那些都算是正常人類。而那些和他們長相，行爲不一樣的，纔算是怪物。也許對範銅來說，他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殺死一個已經不屬於人類的怪物，還要被那些被拯救的人類誤解，這的確有些讓人太過氣憤。而對徐敏他們來說，把殺人犯繩之以法，這種做法也沒有什麼不對，不同的價值觀世界觀而已。
“難道你覺得他做的對？”看着冥曜不說話，徐敏感覺自己說到了點子上。
冥曜一愣。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如果這件事放在十年前，也許他會和範銅一樣對殺死李濟深不屑一顧，而放在現在，過了這麼長時間正常人生活的他反而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他被抓回去接着會怎麼樣？”冥曜岔開了話題。
“還能怎麼樣，審訊，上庭，送去坐牢或是槍斃。”徐敏看着開走的警車的背影，心中的怒氣終於稍稍散開了一些。
“不可能。”冥曜搖了搖頭。“這傢伙是屬於協會的外勤部門，也許你們剛開始審訊就會來人把他帶走了。”
“那個什麼協會就可以凌駕在法律之上麼？”聽到冥曜的話，徐敏那剛剛有些平息的怒火又開始燃燒了起來。
冥曜嘆息了一聲，和徐敏解釋不清這裡面錯綜複雜的關係。如果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協會的確是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畢竟遵守法律的是正常人，而那些非正常的人遵守的是另一套法律，一套由協會來撰寫的法律。範銅的這件事情節根本不嚴重，最多算是行爲過激而已。
徐敏冷靜了一下。“不行，我要想辦法把這個傢伙拖住，不能讓他被那些黑衣人帶走。”
“爲什麼？”冥曜有些不解。“你又有什麼辦法？那些黑衣人的級別可是比你們局長還要高。”
“沒有辦法也要想。”徐敏皺着眉頭。“這個傢伙這麼瘋狂，如果被放出去，很可能會再添兩條人命。”
冥曜想起那堆資料裡另外兩個人的照片，明白了過來，徐敏是怕範銅會繼續用這種殘忍的手法殺死另外兩個人。
“不必擔心。”冥曜說道。“這件事情他不可能再插手了。”
“什麼意思？”徐敏一愣。
“他是獨自一個人瞞着上面來查這個案子的。協會的高層本來是想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結果被這個傢伙弄得這麼大場面，我想他就算被協會的人帶回去，也會被修理一番，短時間裡根本不會再有出現的機會了。”冥曜笑了笑。“若是說起來，他的性格和你真的有些像。”
徐敏大怒。“你居然敢說我和這種瘋子很像？我看你是又皮癢了。”
看着徐敏高舉的拳頭，冥曜連忙求饒。“還是先想一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線索又斷了。”徐敏也是一籌莫展。“本來還想在這個李濟深身上找到些蛛絲馬跡，結果被那個瘋子給搞砸了。”
“剛剛我和範銅談過。”冥曜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範銅也沒有在李濟深口裡得到什麼，據說那個李濟深是個死要錢，什麼都不肯說。”冥曜將剛剛和範銅的談話有選擇的跟徐敏說了一下。
“這麼說就算是找到了人還是沒辦法知道真相？”徐敏也有些犯難了。
“不管怎麼樣也要試試了。”冥曜嘆了一口氣。“就算得不到什麼情報也不能讓那兩個人白白死去吧。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情報？”
“能有什麼情報。”徐敏白了冥曜一眼。“只有照片，連個名字都沒有，我們警察又不是神仙，怎麼找啊。不過，那個年輕的男人我倒是有些印象，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黑暗中，突然從頭頂射下兩道強光，照亮了兩把椅子。雖然那光很強，卻看不清坐在椅子上人的樣子。
“那個攪屎棍被警察抓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在空曠的屋子裡迴盪有些沉悶。
“這樣也好，免得他在裡面搞七搞八搞出那麼多事情來。”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像是老人的聲音，但是中氣十足。
“不要把他帶出來麼？”開始的聲音說道。“我怕他會多說些不應該說的話。”
“不用。”那老人的聲音說道。“這個廢物並不知道什麼，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我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除了他以外，還有人在查這件事情。”年青的聲音說道。“是個私家偵探和一個警察。”
“我知道，那個私家偵探我還認識。”老人冷笑了一聲。“不愧是秦家的人，就算是被趕出了家門還是會跟我作對。”
“要不要我派人將他們……”年青人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殺氣。
“沒有這個必要。”老人說道。“他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只不過用些奇怪的招數，就算他找到了那個女人又怎麼樣，他又能知道些什麼？那女人的脾氣不好，說不定會直接就把他給蒸發掉了。所以不必我們動手。”
“可是他畢竟和那個姓秦的……”年青人還想說些什麼，被老年人打斷了。
“就是因爲這個，所以纔不能讓我們的人動手。不管是得手了還是沒得手，都會引起這個老傢伙的注意，不能給這個傢伙一絲的藉口。而且我聽說，自從那個小子被趕出家門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聯繫過，就算是那個小子知道了些什麼，也不會告訴他的。”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們什麼也不做，多做多錯，少做少錯，我們現在不能犯錯。”
“好的，我知道了。”房間裡響起了年輕人離開的腳步聲。
“年輕人有動力是好事情，不過有些閒事還是不管的好。”老人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
燈光再次熄滅，房間陷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範銅被關在拘留所裡，向他這種重型的嫌犯，自然要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裡。想起審訊時候那些警察那怒不可遏的表情，範銅有些無奈，這些人一直自以爲是世界的主宰，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另一些食物鏈頂端的東西的可口食物而已。而自己這個英雄卻被自己拯救的人羣關起來，範銅感到有些諷刺。想起冥曜的臉，範銅有些憤怒，這個傢伙欺騙了他，本來引爲知己的人卻在背後捅了他一刀，這讓他無法接受。
看了看天上高掛的月亮，範銅笑了笑。要離開這裡其實很簡單，就算是協會的人不來，他也有幾十種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個拘留所，但是以後會有些麻煩。
“等等吧。”範銅躺在硬邦邦的牀上想。“若是明天協會的人還不來，我就自己跑出去。”
證物室裡的空間很大，文件櫃一排排擺放的十分整齊。證物室值班的崔鬆雙手搬着一個箱子，向最裡面走去。崔鬆知道，這個箱子裡裝的可不是外面擺放的那些簡單刑事案件的證物，這個案子太嚴重了，綁架富商，殺人，分屍，這麼嚴重案子的證物一定要放到最裡面的保險箱裡。
想起箱子裡的證物，崔鬆感覺還是有些心驚肉跳。他調來證物室不久，還沒見過這麼血腥的證物。那放在密封袋子裡的心臟，雖然摸上去硬硬的，但是如果只是用眼睛去看，任誰都會認爲那是真實的人類心臟。就算隔着密封袋和箱子，崔鬆還是感覺能夠聞到裡面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的關上保險箱，崔鬆終於鬆了一口氣，等到明天將證物拿出來的時候他應該已經下班了。雖然想看看來換班的同事看到這證物時候臉上的表情，可是比起再看一次那血淋淋的心臟崔鬆還是決定明天一到時間就下班回家。
站起身來，崔鬆向外走去，這證物室裡有些冷，他不禁緊了緊衣服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