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熙還被阿圖壓在身下,它看一眼玉墨,看一眼陶昕來,沒放人。
玉墨則笑眯眯地看着陶昕來,還不耐煩地叫白子蓮滾。
白子蓮剛纔被嚇壞了,她趕緊爬起來,竟連聞人熙在旁邊都忘了,跌跌撞撞就網後跑,有幾次都倒在了地上,但又很快爬起來接着跑,看來是嚇得狠了。
陶昕來注意到聞人熙一瞬間詫異受傷的眼神,但是很快他又平靜下來,面上看不到絲毫情緒的變化了。
他在想什麼?會爲了白子蓮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而感到受傷嗎?還是會體貼地用各種他能想得到的理由說服自己白子蓮這麼做是合情合理的?
陶昕來內心冷哼一聲,看向玉墨,道:“你什麼意思?”
“這個你可以殺了,那個暫時還不行。”玉墨笑道,話音不高,語速也不快。他雖然沒有看聞人熙,但那話說得彷彿聞人熙就是個死人了。
白子蓮既然跑了,聞人熙反而不掙扎了,他面無表情地趴在那裡,背上還被阿圖的一隻腳踩着,姿勢有點扭曲,身上多處受傷,形容狼狽得很,可是他依然很平靜,彷彿就算他現在立時死了也沒什麼。
陶昕來一聲冷笑,“理由?”心裡在倒計時——十九,十八……
玉墨還是那副笑模樣,“理由……我……”他目光中交纏着神秘和了然,那樣子好像是在說他什麼都知道。但就是什麼都不告訴你。
陶昕來其實也並不真的需要他給什麼理由。她微微斂眸,倒計時已經數到了三。
玉墨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就聽到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伴隨着尖叫聲響了起來。
他一愣。笑容僵在了臉上。而聞人熙渾身一抖,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道:“不……”看那眼神,似乎是要瘋了。
陶昕來心中一鬆,對阿圖使了個眼色,一時覺得解脫。
“不！”聞人熙沒有了阿圖的限制,下一秒就爬起來衝出去,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
玉墨面上一沉。問道:“你做了什麼?”
陶昕來冷笑,“我感覺到你的氣息了。這個時候你來找我,我總要準備一下。”那一瞬間,她將定時會爆炸的爆破符留在了白子蓮的身上,她想如果玉墨要放白子蓮走的話。那爆破符正好發揮作用。沒想到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玉墨被氣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不是我殺她就是她殺我,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玉墨瞪她一眼,“就算她該死,也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時候,韓北望已經被定爲聖子,如果白子蓮死了,只會暴露你的存在,你這是自己害自己。”
陶昕來挑眉,“這跟我什麼關係?照你這麼說。我還要供着他,讓她好好活着?”
玉墨真是頭痛起來。“跟你什麼關係?你知不知道魔族三番五次來找的聖物邁米牙就在她身上,如果她死了。邁米牙無處可藏,很快就會被找到,你覺得你還能藏多久?你就這麼想去跟你哥哥作伴?”
陶昕來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事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事情她已經做下了,白子蓮估計已經被炸得連渣渣都不剩了,她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就是以後要躲着魔族這個怕是要費很多心力了。
玉墨見陶昕來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無所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乾脆轉身就走,也不說什麼廢話了。
“你去哪兒?”陶昕來問道。
玉墨懶得理她,不一會兒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他要去確定一下白子蓮的生死以及邁米牙的下落,還要回一趟魔族,去找韓北望,這事兒他總要知道一下的。玉墨覺得他應該早點告訴陶昕來這些,要不是他堵着那口氣,又想着他反正在旁邊看着,出不了亂子,他也不會遲遲不告訴陶昕來。不過話說回來,他又爲什麼要爲她這樣奔波呢?因爲他與韓北望的約定?還是因爲她是瑤承的孩子?
白子蓮就這麼死了?陶昕來站在原地,原本她還想練聞人熙一起了結,可是白子蓮一死,她頓時失去了興致,動不動聞人熙她都覺得無所謂了。她也不是那麼害怕報復的人,如果聞人熙真有這個本事,那倒是對她的激勵了。人生也不能一個對手也沒有,有的時候有對手,有敵人,你纔不會怠懈,纔會時刻保持清醒和警惕,這也不一定是壞事。
陶昕來這樣想,纔會讓阿圖放過了聞人熙。
白子蓮一死,聞人熙恐怕生不如死,這比讓他死了還讓他難受。
白子蓮就這麼死了?聞人熙看着空無一物的景象,腦中回憶着那一瞬間白子蓮悽慘的叫聲和那聲巨大的爆炸聲——他的雙手在發抖,或許不只是雙手,他的全身都在發抖。可是他什麼都沒辦法做。他的蓮兒不見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他覺得這麼不真實,可是這麼不真實他卻這麼痛,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他傻傻地站在那裡,腦子裡一片混亂。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的目光一點一點沉下去,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將那些所有的痛苦、掙扎、淚水、仇恨等等都深藏在深淵之中。他回頭看了眼陶昕來的方向,確定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關於白子蓮的痕跡後,才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開了。
這些陶昕來是不管的了,她現在關心的是韓鳳儀和蘇清鳳他們在饕餮山莊打算怎麼做,需不需要她去幫他們。她對那爆破符很有信心,都不想去看一看那結果——實際上也沒什麼結果好看的。她高興嗎?也不是,反倒有幾分無法名狀的沉重和失落。她解釋不來這種感覺,一下子像是輕了,但是又重了。
她想妙真她是回不去了,而且她也不想回去了。她現在已經是元嬰中期的修爲,她在青岐大陸收集的寶貝也不少了,她都不需要動用那些資源,只要畫畫符篆去賣就可以滿足日常需要了。她有上古靈玉在,現在是什麼俗事都不需要管,只要找個僻靜好地方靜靜修煉,一直修煉到化神,就可以重新回去青岐大陸了。
陶昕來把今後的事情大致想了想,不過在眼前的還是饕餮山莊的事情。
她在饕餮山莊附近等待着,想着一旦饕餮山莊有什麼異動,她也好判斷,若是韓鳳儀或是蘇清鳳有個什麼,她也好去支援。於是這樣一日又一日,就在她等得有些焦急,都想再衝進去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是一種混合着血腥、腐朽的屬於遙遠的時光的味道。她動作敏捷地翻身躍上一顆最高的樹往下看那饕餮山莊,只見煙塵滾滾,象徵着饕餮山莊的饕餮獸頭在四起的煙塵不斷低下去,低下去,所有的建築也都低下去,低下去……有幾道影子從煙塵中飛出來,他們有的駕馭着自己的法寶,有的手持着法器,有的站在半空,有的跳下來半支着身子跪倒在地上。
然後他們在空中混戰起來。
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冰,各種法術相繼出現,每道身影都迅疾敏捷,他們或碰撞到一起,或追逐着遠離,晃得人眼花繚亂,都分不清誰是誰,誰打誰了。
陶昕來此刻也不掩飾自己的修爲了。她定睛看去,好傢伙,那邊那兩個聯手對敵的不是韓鳳儀和蘇清鳳嗎?這架勢,這節奏挺有默契啊。
她觀察了一下局勢,眼見韓鳳儀和蘇清鳳輸不了,便也不出去,只站在樹上繼續看。
雙方人馬打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後來不斷有人掉下來,有的缺胳膊斷腿的,有的雖然是個全全整整的,但也已經沒氣了,最後有兩個人還活着,但是被蘇清鳳的人控制住了。
韓鳳儀是沒有自己的人馬的,她向來獨來獨往,進饕餮山莊也是一個人,似乎從沒與人爲伴過。
戰局結束後,蘇清鳳站在被制伏的兩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嬉皮笑臉地道:“喲,這不是豹老和虎哥嗎?”
被稱爲豹老的人閉着眼,方纔打鬥得那麼劇烈,他都沒有睜開過眼睛。他的眼睛看不見了。“你毀了饕餮山莊。”他只有這一句話。
被稱爲虎哥的人憤憤不平,“你怎麼能讓他出賣我們！”他恨恨地看着一個站在蘇清鳳身邊的人。
蘇清鳳笑了笑,“你說他?老三,給他們看看。”
被稱爲老三的人一隻手在面前抹過,露出一臉十分喜感的大鬍子來。“哎喲你說你們眼神兒是有多不好,就這還能認錯,是不是山洞裡待久了啊?”
那個虎哥傻了眼,“我們狼弟呢?”
老三一笑,“他等不及,先走了一步,在下面等你呢……”話音剛落,一斧頭划過去,虎哥的頭被削了下來。
蘇清鳳做了個手勢,老三帶着一衆人迅速撤離了現場,現場只剩下他、韓鳳儀和那個豹老。
蘇清鳳收斂了笑意,道:“豹老,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說要告訴我們的秘密現在該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