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筆自嘲地一笑,道:“你以爲這些小傢伙只是陪着我玩兒,幫我打人?”
陶昕來看看堆積在靈筆四面八方的石頭,它們一個接着一個往上,直把靈筆包圍在中間,只讓它露出個頭來。
“它們可是不讓我走的禁錮呢。”靈筆低沉地呵呵了幾聲,“我不過哭了一兩聲,它們就這樣着急忙慌地趕過來,是怕我哭得過了,會引起萬靈哀慟,界中變化,到時候我若逃走,它們就沒辦法交代了吧。”說着便轉向陶昕來,一邊猛地撐起身子一跳,然後道:“你看到了。
這個時候陶昕來才相信靈筆所言非虛。因爲靈筆一掙扎要起來,那些石頭便自動自覺地圍過去,一塊比一塊高,就是不讓靈筆出去。
靈筆也沒轍了,也不說二話,只看着陶昕來,似乎是想陶昕來想個辦法。
陶昕來心想,靈筆能說出只要帶它出去,並且答應它一個條件,它就應允她所求的話,甚至連她所求的是什麼問都不問,可見它是多麼想出去。可是對於怎麼能帶它出去這種事,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做。
她想,不然先帶它出去一次試試?反正出入獄森的資格韓北望已經給她了。她想萬一不行的話,她就傳訊去問韓北望,既然他繼承了琅奉的力量和地盤,這種事情,他也該會有一些感覺的吧。
於是陶昕來便把自己的想法給靈筆說了一遍。
靈筆只要一想到那個人轉身對它微笑着說“神冥古道”的情形,心口就發疼,它現在是想出去想得都要瘋了,哪裡管用什麼辦法。於是它很快就答應了陶昕來所提的嘗試之法。
陶昕來想要靠近靈筆,將它從那些石頭中解放出來。可是那些石頭卻表現得很不友善,彷彿陶昕來只要輕舉妄動,它們就一個挨着一個砸陶昕來一樣。
陶昕來欲用火燒,火倒是放出來了,石頭也燒得熱了紅了,可是沒辦法啊,即便這樣它們也不退開,十分執着地埋着靈筆,無論何時都只讓它露出個頭來。
靈筆道:“如今它們怕是知道你我之想,且等等吧。”
“等多久?”陶昕來問道。
靈筆想了想,道:“明日此刻,你我約定在西邊小樹林。”說完,只見那些石頭擡着它飛騰上天,一溜煙就跑得沒見了。
陶昕來至此還有種“天上掉了塊兒餡兒餅”的感覺。她想她本來該擔心靈筆不會答應她的請求,現在看來,只需要想如何把靈筆帶出去的問題就成了。她想她還是應該給韓北望傳訊問問這件事情,說不定韓北望會知道的。
陶昕來想到即做,很快就給韓北望傳去了事情的經過,剩下的就是等待他的迴應,等待明天此時此刻了。
緋衣見陶昕來若有所思的表情,並未見多麼高興,便笑道:“昕來,如今你心願將了,怎麼還愁眉不展?”
陶昕來聞言,道:“你說,靈筆會提什麼條件?”
緋衣想到之前靈筆叫嚷着那些話,它雖然聽不懂,但是它多少也感覺到當時靈筆的情緒。它想了想,幽幽一嘆道:“靈物多半有些怪脾氣,無論它提什麼條件,如果你做不到,頂多是分道揚鑣,若真如此便是緣分未到,你也不要太在意。”
陶昕來想想,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她得不到靈筆相助,靈筆一出去就如龍躍海中,消失不見。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什麼損失,不過是可惜和遺憾,又有什麼擔心的呢,於是便不再想,只又入定參悟心法,研究創門典籍和符篆之術去了。
這樣到了第二天,陶昕來依約前去,靈筆正在石頭堆裡打呼嚕睡覺。
陶昕來無語地想,靈筆可真是睡得着啊。本來想着等它睡醒了再說,可是她突然轉念又想,昨日約定的便是此時此刻,若不喚醒它,豈不是耽誤了時辰。於是她往前走了一步,開始喚靈筆。
不過兩秒的功夫,靈筆自呼呼大睡中醒來,見是陶昕來,有一瞬的迷茫,然後像是突然想到陶昕來來是爲了什麼一樣,一下子跳起來奔向陶昕來的懷抱。
陶昕來正笑着,想要說話。靈筆大叫道:“快跑!”話音剛落,那些防備不及的石頭醒過神來,撲通撲通分別落下地來,攆在陶昕來身後就死命地追。
“出去!”靈筆叫道。
陶昕來心說這怎麼又是逃命的節奏,於是就往外面獄森的地方一路狂奔。
石頭大軍追的緊,它們跟陶昕來的距離越來越近,陶昕來便一遍一遍地加速,引來石頭軍隊們一遍又一遍的進攻。
眼見着前方就要出去了,陶昕來猛地往前跑去,惹得靈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無形的牆壁阻擋了陶昕來,並將她反彈回去,她於是跌倒在地上,這時候石頭大軍們蜂擁而上將它們團團包圍,二話不說就開始照陶昕來身上和頭臉砸去。
情勢緊迫,陶昕來就地一個翻滾,也顧不上靈筆,只把它握在手中使勁兒往遠處一扔,那些石頭便又一窩蜂涌向了靈筆被丟出去的方向。
陶昕來很捱了幾下子,心道這些石頭真是厲害啊,看來只有等韓北望的消息了。
她於是看着那些石頭小心翼翼又態度堅決地把靈筆簇擁着離開的場景,對一會兒暴跳如雷,一會兒又唉聲嘆氣的靈筆擺擺手,沒轍了。
又過了幾天,韓北望送來消息,說當年琅奉將靈筆困在此處時,御魔氣養育了幾塊魔石,又用魔石拼出了一個“困”字,這才困住了靈筆。那幾塊魔石並非普通的魔石,而是擁有繁殖能力的魔石。這些年來,魔石不斷增加,困住靈筆的力量也越來越強大。如果想要帶走靈筆,一是要找到那幾塊原始的魔石,二是要用那些魔石拼出一個“解”字來。
這叫解鈴還須繫鈴人。韓北望說這個辦法是他想出來的,並非琅奉留下的,說只能一試,如若不行他再想辦法。
陶昕來於是又去了一趟西邊的小樹林,那靈筆又在睡覺。
這回,因爲沒有約定時間,陶昕來便不再一開始就把它叫醒,而是在那裡坐定修行,以等待靈筆醒來。
所以,當靈筆睡夠了伸個懶腰跳出來玩耍的時候,就看到在那裡盤腿挺背,五心朝天姿勢的陶昕來了。
靈筆暗暗點頭,不自覺地又想到那神冥古道,這一想只覺得時間緊迫,心煩意亂,於是跳過去一歪,抽在了陶昕來的腦門兒上。
陶昕來正是在凝神聚氣參悟心法,被靈筆這麼一敲,趕緊從識海中出來,未有怨言,只道:“或許有辦法了。”於是再把韓北望所說的講了一遍,靈筆略一思索,也覺得可行。
“那麼,那些原始的魔石,你可知在哪?”
靈筆道:“我倒是知道,只是無法靠近。我想你也無法靠近,需得魔族中人才能取到。”
陶昕來又問:“與我同來的那個人可以嗎?”
靈筆點頭,道:“可以試試。最後,字也由他拼。”它頓了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天地各有一塊魔石,加起來一共八塊。你可以去看看。”
此事商定,陶昕來點頭便走,直接去找玉墨去了。
玉墨雖然最近不說話了,但陶昕來有事找他,他還是會做的。所以當陶昕來說明情況,他便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飄蕩出去,不過半日的功夫,便把一包石頭扔給了陶昕來。陶昕來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八塊,還透着魔氣。
玉墨轉身就走,緋衣沒跟出去,而是飛到陶昕來肩膀上,道:“玉墨的意思,你也是可以拼那個‘解’字的,畢竟,你身上流着瑤承的血,恩……也算魔族中人。”
陶昕來聽了這話,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說謝謝玉墨和緋衣。
緋衣古怪地看她一眼,末了嘆了口氣,道:“昕來,有時候眼睛會欺騙你的,你可要用心看。”
陶昕來不明白緋衣所指爲何,緋衣也沒多說,只搖搖頭飛走了。
陶昕來拿了石頭就去找那靈筆,緋衣則追出去找玉墨。
玉墨此刻站在清泉邊,將手浸入清泉之中,面上沒有表情,眼神也是放空的狀態。
緋衣飛過來,道:“你這樣不說話是在與誰鬥氣不成,又不是小孩子了,昕來自小沒跟過瑤承一天,也沒在魔族待過一日,你這樣與她鬥氣又是何苦。”
玉墨收回目光,似笑非笑道:“誰說我是在鬥氣,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那你是爲什麼?”緋衣停在水面上,“你想念瑤承,又恨她,可是這些都不該由昕來和北望承擔。玉墨,瑤承已經死了。”
玉墨心頭一震,猛地站起來,露出滿手的傷痕來。“不用你管!”
緋衣冷笑,“我倒是不想管,可是……”
話還沒說完,西邊的天空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大雨傾盆,魔氣激盪,獄森中心的界破了。
緋衣驚道:“她怎麼這麼快就用八塊石頭拼出一個那麼複雜的字來?”
玉墨心中略一想,道:“她每有奇思妙想,想必是碾碎了魔石,以石粉寫字。”
不得不說玉墨對陶昕來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猜得沒錯,陶昕來還真是用這種方法寫出個“解”字來的。
緋衣道:“靈筆已得,這地方也沒必要待下去了,你也不用再在這裡等待了。”
玉墨微擡着下巴道:“誰說我在等她,我忙得很!”說完很驕傲地走了,連手上的傷都忘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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