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來,他是擔心她呀!

上了摩天輪,他們一人坐一邊,凱兒傾向前,朝他勾勾指頭。

“怎麼了?”

“我想吻你。”

咦?

沒給亞力克反應的時間,她勾住他頸項,主動吻他,亞力克也沒遲鈍太久,很快接過主控權,加深這個吻。

一會兒之後,他才低啞地問:“爲什麼突然想吻我?”

“就是想嘛!”哪還需要什麼理由?

“凱兒,你……”沒忘記他們是“假”未婚夫妻吧!

“我?”怎麼了嗎?

“沒什麼。”亞力克搖搖頭。

凱兒嬌瞪他一眼,很依賴地靠在他肩上欣賞外面的風景。

“如果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就好了。”這種感覺好好,像是……什麼都有了,讓人很滿足很滿足。

“爲什麼選這裡當成約會的地方?”他好奇地問。

一般人約會都會選擇餐廳、咖啡館、電影院,或着可以遊賞的風景區等等地方,比較容易展現優雅的舉止來吸引對方,結果她卻選在這個吵雜又會讓人尖叫到形象全失的遊樂園。

“因爲,我想和你一起來玩嘛,這裡可以讓我們待上一整天都不會膩,而且可以玩得很開心。”她的想法就是這麼單純。

“很開心?”對他來說,是擔心吧!

“對呀,一起尖叫、一起頭暈、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然後就會有很棒很棒的回憶。”她笑咪咪地道。

“如果我正好不喜歡這裡呢?”

“咦,你不喜歡嗎?”她擡起頭,表情有點失望。

亞力克撫着她臉龐,突然笑了。“我很喜歡。”

“對嘛!”她又開心地枕回他肩上。

他的喜歡,只在於她臉上那抹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的笑顏。

他們還真的在遊樂園裡待了一整天,吃過晚餐、玩過兒童玩國裡所有的設施,和搭過第N次旋轉木馬後,凱兒終於有點體力不支地倒在他肩上。

“亞力克,我累了。”她可憐兮兮地道。

“累啦?”他輕點她鼻尖。“我還以爲你有的玩,就什麼都忘了呢!”

“那是因爲有你陪嘛!”

這句話很甜,當場使亞力克龍心大悅。

“好吧,你累了,我送你回家。”他摟着她走出遊樂園,開車往伯爵家的方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凱兒早在副座上睡翻了。

“凱兒,到了。”他輕搖她。

“唔?”她睡眼迷濛。

“我們回到家了。”他替她解開安全帶。

“噢!”

她揉揉眼,迷迷糊糊的模樣可愛透了,亞力克心動地吻吻她脣瓣。

“下車吧,我陪你進去。”

“喔。”她點點頭,乖乖下車,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剛剛自己被他給吻了。

送她到屋宅門口,半睡半清醒的凱兒拉住他。

“我明天可以找你嗎?”

“明天嘛……”亞力克想了想。“可以,不過,我得先去處理一些事,如果你來的時候我不在,你就到書房裡等我吧。”他家的書房,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

“好。”她記住,“那,晚安。”

“等一下。”他拉住她。

“咦?”她眨眨眼。

他的回答是低首吻住她脣瓣,剋制地沒深吻,便放開她。

“晚安。”他推她進家門。

凱兒回給他一抹甜笑。“晚安。”

隔天一早醒過來,凱兒坐在牀上,呆呆地想着昨天發生的事。

好像……有點亂了耶!

在不知不覺中,她好像真的變得依賴他了,也很樂意親近他,而他呢?傳聞中做事絕不打折扣、嚴肅正經的他,在她面前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對她好……應該只是爲了儘自己的“義務”吧?

忍受她的胡鬧,應該也只是因爲對她的“承諾”吧?

雖然這麼想有點令人傷心,不過……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在外人面前,他們是一對很甜蜜的未婚夫妻,事實的真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不過……跟他在一起真的挺好玩的耶,他會縱容她,不會給她太多限制,如果亞力克對待未婚妻就是這樣,那以後當他老婆的人一定會很幸福。

凱兒坐在牀上傻笑了一會兒,發現時間不早了,立刻跳下牀,在最短的時間內梳洗完畢,然後下樓吃早餐,接着背起包包,向父母親道再見後,直奔亞力克的住處。

不過,今天葛裡公爵宅邸門口不遠處卻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凱兒遠遠就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宅邸門口,一個身形高挑、戴着墨鏡的女子倚着車門,波浪般的長髮隨風飄揚,她側着臉,似乎是在與人通話。

凱兒從她面前走過去,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也許,她只是路過的。

不理她,凱兒拿出鑰匙按下按鈕,自動門開啓,她舉步走進去,門立刻要合上--

“等一下。”

凱兒轉過身,是那個褐發女人。

“我要進去。”她命令似地道。

“我爲什麼要讓你進來?”

“就憑我的身分。”她高傲地看了凱兒一眼。“我不管你在公爵宅邸裡是負責做什麼的,但是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沒有資格過問主人的一切。”

下人?!

凱兒看了看自己。

是啦,她一身簡單的牛仔褲、棉質上衣,頭髮梳成兩束放在兩邊的肩上,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裝飾品,看起來的確是很“平民”,但是這人說話的門氣實在太差,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她也不過是長得高了一點、打扮貴氣了一點,有什麼好驕傲的?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萬一你是小偷假扮的,想來洗劫公爵府,那我還放你進門不就太笨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讓你進來。”凱兒很有禮貌地說完,然後再按鈕讓大門關上。

“慢着!你竟敢這麼對待我!”她簡直不敢相信,會有人這麼對待她,“你別走,你叫什麼名字?我一定要開除你!”

誰理你呀!

凱兒朝她扮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往大屋內走去,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忽然又打開了。

咦?凱兒好奇地回過頭,一眼就看見亞力克的車子已經到門口,他似乎看見門口的女人,開門下車,然後--

那女人居然撲進他懷裡,擡頭就吻住他!

凱兒呆住了。

那女人吻他,他不但沒有立刻推開她,而且還摟了她一下,再拉開兩人的距離。

“安塔莎,你怎麼在這裡?”

“亞力克,有人欺負我,你一定要幫我……”跟剛剛頤指氣使的語氣完全不同,她這會兒是撒嬌兼告狀,聲音嗲得不得了。

“誰欺負你?”亞力克問道。

“就是她!”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亞力克差點滑倒。

“凱、凱兒?!”

凱兒走到亞力克面前站定,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亞力克,你混蛋!”她大聲罵完,一轉身就跑走。

“凱兒!”亞力克立刻就要追她回來,無奈身體卻被拉住。

“亞力克哥哥,你要去哪裡?”

“安塔莎,放手。”亞力克轉回頭,沉聲道。

“我不要。”她抱得更緊。“你爲什麼要去追她?你要丟下我嗎?”

“安塔莎……”

“你以前都不會對我兇的,也絕對不會對任何人比對我好,亞力克哥哥,我是爲了你而回來,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卻要爲了一個下人丟下我,亞力克哥哥,你不疼我了嗎?”她楚楚可憐的問道。

“她不是下人。”亞力克說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安塔莎呆住了。

“未……未婚妻?”

“是。”這麼一耽擱,凱兒已經不見了,亞力克扳開她的手。“先進來再說吧。”

也罷,先處理好安塔莎的事,他再去找凱兒解釋。

進了大廳,亞力克讓管家倒一杯咖啡給他,也替安塔莎泡一杯玫瑰花茶,然後兩人一同在沙發上坐下來。

“亞力克哥哥……”她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

亞力克立刻起身,把位置讓給她,自己坐到另一邊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剛下機場,一把行李拿回家,就直接來找你了。”她回道,然後接着問:“亞力克哥哥,你……真的跟那種平民女人訂婚了?”

“她不是平民女人,就算是,也無妨。”亞力克先糾正,才又回答:“是的,我跟她訂婚了,有王上在場爲證!”

“不!我……”安塔莎情緒一激動,不覺捂着胸口,神情痛苦。“亞力克哥哥,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

亞力克一驚。

“安塔莎,藥在哪裡?”

“我……我沒帶……”她困難地回道。

“我立刻送你去醫院。”亞力克伸手抱住她就要走。

“不、不用了。”安塔莎抓着他手臂,深呼吸了幾口氣,“我……我沒事……”

“去醫院一趟比較好。”

“不用了……”安塔莎搖搖頭。“我只要……你抱着我就好。亞力克哥哥,抱着我……”她把臉蛋埋向他胸懷。

亞力克只好坐下來,讓她抱着。

“我一直……好想你……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安塔莎……”

“亞力克哥哥,你不再喜歡我了嗎?”她擡起臉,楚楚可憐地問道。

“不是不喜歡你--”他還沒說完,就被她出聲打斷。

“那爲什麼要跟別的女人訂婚?”

亞力克愣住了。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要等我回來,然後結婚的嗎?”

“安塔莎,爲了讓你安心出國調養身體,所以我纔沒有拒絕你,但是我只把你當成妹妹,哥哥怎麼可以跟妹妹結婚呢?”亞力克無奈地道。

“我不管,我只要你,我不要你跟別人訂婚!”安塔莎任性地道。

以前她一生氣,亞力克總會順着她,但這次--

“我跟凱兒的婚事不可能取消。”他語氣堅決。

安塔莎倒抽口氣。

“你、你……”她胸口再度劇烈起伏。

“安塔莎,冷靜一點。”

“我不要冷靜……我……我……”她緊緊抓住他,呼吸困難。

“我送你去醫院。”亞力克喚來管家,準備抱她上車。

“不……不必……”安塔莎踉蹌地推開他。“你……你既然要跟別人結婚……我……我就不要你管……要眼……眼睜睜看着你娶別人……我……我寧願死!”

“安塔莎,你不要這樣……”亞力克試圖安撫她。

“不用你管……”她步履不穩地朝門口走去。

“安塔莎!”他大跨幾步拉住她。“你先冷靜下來,其它事以後再說。”

安塔莎滿臉淚痕地望着他,而後,她撲進他懷裡。

“亞力克哥哥……我不要你疼別的女人,我只要你疼我一個。”

亞力克拍拍她,什麼也不說。

“亞力克哥哥,不要離開我……”

就這樣,安塔莎在公爵府邸住了下來,除了亞力克進宮處理國事的時間之外,她幾乎把亞力克跟得緊緊的,連一點點小小的空隙都不給。

從那天凱兒自他面前跑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凱兒沒有再來,而安塔莎也黏得他沒有時間去找凱兒解釋。

她是不是還在傷心?

批完一份報告,亞力克往後靠住椅背,疲憊地揉揉額角。

就在這個時候,亞力克突然發現自己徹底變了。

在一般的情況下,他應該會擔心安塔莎的身體情況比較多,她的病是先天性心臟衰弱,病況一直是靠手術和藥物控制,梢一不小心就是生命大事。

可是此刻他心裡最擔心的人--卻是凱兒。

那一天,他在凱兒臉上看到了不可置信和傷心,凱兒認爲他背叛她了嗎?

再想到他們之間一開始的約定,亞力克的頭就更痛了。

他們之間到底該算是“虛情假意”,還是“情不自禁”的“真情真意”?他已經有點胡塗了。

他甩甩頭。

總之,安塔莎的問題得先解決,之後再去找凱兒解釋。在這之前,他必須先了解安塔莎的病況。

“難得哦,你居然也會愁眉苦臉。”一進會議室,卡特就忍不住消遣他。

亞力克瞥了他一眼,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怎麼樣,被兩個美女包圍住的感覺幸福嗎?”卡特拉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如果你這麼好奇,我很樂意把其中一個讓給你。”亞力克沒好氣地回道。

“哦?”卡特眼裡的興味更濃了。“讓哪一個?”

“安塔莎。”亞力克毫不猶豫地道。

卡特一愣,接着大笑出聲。

“看來,青梅竹馬是比不上後來的相見鍾情囉。可憐的安塔莎,在這場愛情爭奪戰中,註定是要輸的了。”

卡特無心的一句話,卻讓亞力克心神一震。

在必須作選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了凱兒,爲什麼?

他對安塔莎的關懷依舊,可是在這幾天的相處之中……他卻隱隱約約感覺到安塔莎變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可親的小妹妹了。以前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很多時候她總是依賴着他,雖然黏人,卻有顆體諒他的心,不會任性地要求他時時刻刻陪着她。

可是現在不同了,只要他提到凱兒,她就發病、發脾氣。

她幾次在他面前發病,可是卻總是拒絕他送她進醫院,問她藥在哪裡,她也總是說不吃;她要求住在他家裡,徹徹底底霸佔住他全部的時間,要不是會議室閒人不可進,她準會跟進來。

亞力克很明確地感受到不同。

對以前那個小妹妹安塔莎,他疼惜;對現在這個安塔莎,他卻愈來愈不耐煩了。

同樣是有點任性的女子,無疑地,他的心偏給了凱兒,爲什麼?

因爲他捨不得她不高興、捨不得拒絕她、捨不得她受委屈……

天!早在遊樂園裡,他捨不得見她因玩得太刺激而不舒服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他--愛上她了!

天,這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想到那天凱兒傷心跑走,他的心就揪成一片。不行,他不能讓凱兒誤會他,必須趕快把安塔莎的事情解決掉才行。

思緒翻轉間,他已經有了決定。

“在想什麼?”卡特好奇地望着他神情的轉變。

“安塔莎還在外面嗎?”亞力克問道。

“在呀。”卡特點點頭。

安塔莎對亞力克可真是黏得夠緊了,而這陣子都沒看到凱兒,卡特真的很好奇,亞力克到底打算怎麼辦?

“卡特,幫我一個忙。”亞力克慎重地說。

“你說。”

“幫我查一查安塔莎在德國的一切資料,能多快有消息,就多快告訴我。”

卡特眉一挑,眼裡閃着笑意。

“看來,安塔莎緊迫盯人的方式,真的讓你很不耐煩,嗯?”

“那麼好奇的話,你自己來試試看好了。”呿,虧他們還是好朋友,居然在這種時候笑他。

“不了,好意心領。”卡特還很珍惜自己的自由時光。“倒是我很好奇,凱兒知道安塔莎住在你家嗎?”

“不知道。”事實上,是沒機會知道。

“你不告訴她嗎?”畢竟他們是訂過婚、婚期在即的未婚夫妻耶!

亞力克無力地瞥他一眼。“你覺得,我有‘空閒’可以去找凱兒嗎?”

呃,也對。

他總不能把安塔莎帶着一起去見凱兒吧?不論是多聰明、多有肚量、多高瞻遠矚的女人,在愛情裡都是小氣的。

情人眼裡連一顆沙都容不下了,更何況是“人”這種龐然大物?!

“可是,你這樣帶着安塔莎公開出入,你不擔心會傳到凱兒耳裡,造成她的誤會嗎?”

“事實上,凱兒大概已經誤會了。”想到她那天跑走前的表情,亞力克心頭就一陣疼。

“呃?”什麼意思?

亞力克將那天的情況對卡特說了一遍,卡特聽得嘖嘖搖頭。

“亞力克老兄,你麻煩大了。”

“這我當然知道。”別再提醒他了。“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請你‘儘快’調查?”

“好吧,我懂了。”卡特拍拍他。“我立刻進行調查,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好歹兩人難兄難弟一起“苦難”了那麼久,亞力克的事情,卡特當然會盡全力幫忙了。

“不用了,其它的我自己來。”

凱兒,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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