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一個眼神，她的心也是有些慌亂，所以還是沒有鼓起勇氣與顧清虞對視一眼。
她終於是將筷子停了下來，眼睛擡起來的時候也是落在了張歡的臉上，“歡歡，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不然不助於消化。”
她能夠感受到顧清虞的視線一直都在自己的臉上逡巡着，其實她的心裡面早已經軟成了一片，一攤一攤的。
就像是水，極具流動性與浮動性。
張歡擡起頭，“哦”了一句之後，便是朝着劉芳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意。其實張歡知道，自己的劉媽心裡其實還是喜歡這一個場面的。
畢竟，她是如此的疼愛着清虞姐，她都是知道的，也都是看在眼裡。
飯局就又這樣的繼續着，儘管還是不說話，可是現在的情況顯然是要比剛纔好上太多了，淡淡的溫馨在飯桌上不斷地瀰漫。
層層疊疊的，不斷的推進，讓整個房子都顯得異常的美好起來。
“劉媽，這些碗筷你放着，你身體這纔剛好，可是不能夠做這些事情了，還是讓我來吧。”沈珠一看到劉芳又開始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立刻的，整個人都從位置上彈了起來，她的手捂住了那一隻碗，“劉媽，真的讓我來就可以。”
顧清虞從位置上也站了起來，“媽，你這身體纔剛好，這些事情有我們就可以了。”
這是時隔了這幾天來，第一次，劉芳和顧清虞的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話。兩個人的目光也是在這個時候纏繞在了一起。
劉芳終於是鬆了手，“好吧，那就交給你們了。”
顧清虞的手也朝着飯桌上落了過去，可是不過是纔將一個碗抓在了手裡面，卻是被另外的一隻手按住了。
牢牢的，就是將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了。
顧清虞擡眸，對上了張歡的視線，張歡也是絲毫都沒有躲避，她的手稍稍的用了一點力氣，整個將碗奪回了自己的手上。
“清虞姐，這個也不需要你來做，我和珠珠兩個人就已經足夠了。現在的你，還是休息一下好。”
“可是……”
“難道你想要剝奪我和珠珠在劉媽這裡獻殷勤的權利，清虞姐，要是那樣的話，我可就不喜歡你了。”
張歡說起這一種話來倒是一本正經的，只是那其中的意思她是明白的，歡歡在體恤自己。
顧清虞沒有再反駁，只是那一雙眼睛不斷地來回的落在了張歡的臉上。
劉芳此刻卻是出聲了。“清虞，要是你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媽想要和你說幾次話，跟我過來吧。”
她帶頭的邁起了步子，在一邊走的時候，還朝着後面回望了幾眼。
顧清虞怔了一下，隨即也是點了點頭。
她望着已經離開的劉芳的背影，視線又是落在了張歡的臉上。
“去吧，劉媽找你一定是有事情要交代的。”
顧清虞抿了抿脣，將手搭在了張歡的肩膀上，“那……歡歡這裡就交給你了。”
張歡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她的手輕輕的扣在了顧清虞的背上，稍稍的用了一點力氣，像是一個助推的動作。
“快去吧，別讓劉媽給等急了。”
顧清虞朝着她肯定的點了一下頭，隨即整個人便是隻留下了一
個背影，“咚”的一下，房門便合上了。
沈珠收拾碗筷的動作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她擡眸，望進了張歡的眼睛裡面。“歡歡，你說劉媽找清虞姐這是要幹嘛？”
“我不知道。”
沈珠覺得奇怪，這樣的一個答案，絕對的似是而非，她注意到張歡的目光始終的落在了那一扇門上。
幾乎要將它盯出一個洞來。但是臉上，卻是帶着那一種最最自然美好的笑容，幾乎可以將一切都融化。
“歡歡，你這是什麼意思？”說實話，她倒還真的是有些聽不懂了，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智力跟不上，還是歸根究底，張歡說的太過深奧了。
“珠珠，你必須要了解，等你到了當媽媽的那一個年紀你就會知道，其實每一個母親都是我爲了自己的兒女在考慮，她們從來都不曾擁有過私心。”
在說完這個之後，張歡的目光重新的落在了那一扇門，她知道，或許從這一間房裡走出來的兩人。
之後所面臨的必然是另外的一番風景。那時的他們，必然是最最幸福的她們，和着她、珠珠一起成爲一個最最幸福的家庭。
很多事情，本來就需要去說開，要不然的話，一輩子都得捆綁着，那樣的話，真的是太累。
房間裡。
顧清虞和劉芳兩個人都已經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像是往常一般，兩個人坐在位置上說着家常的一副樣子。
可是兩個人的表情卻是多了一些漠然，以及冷淡。
劉芳不喜歡這一種感覺，自然的，其實顧清虞也不喜歡這一種感覺。
“清虞，坐在我的邊上來，不要離我那麼遠。”劉芳發話了，自從她舒了一口長氣之後便終於從嘴裡面說出了這樣的話。
顧清虞遲疑了一下，雙手攥在了胸前，稍稍的調整了一下姿勢，整個人邁起了步子，就着劉芳挨着做了下來。
“媽。”
劉芳終於是忍不住，直接一把將顧清虞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她的臉湊到了顧清虞的就肩膀上，“傻丫頭，這幾天都沒有從房間裡面出來過，你這是要幹什麼，是要嚇死媽媽嗎？”
突如其來的懷抱，裡面的溫暖讓顧清虞一下子紅了眼眶，她一個反手，然後直接抱住了劉芳。“我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只是心裡太難過了，我想不開，因爲，我到現在還居然喜歡着許翼軒，我知道我不可以，可是我真的喜歡他，我真的好痛苦。”
終於，顧清虞在對着自己的親媽還是吐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這幾天，她一直都在想着事情，可是無一例外的，許翼軒的臉都會從腦海當中跳出來。
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讓她又是無力又是心痛。
“媽，我知道我和許翼軒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這樣真的很沒有出息，我明明是想要離開他的，可是真的當他駕車從我的身邊離開的時候，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灌進了森冷的風，呼呼地疼。”
“撲簌簌”的淚水從顧清虞的眼睛裡面滑落了出來，落在了臉頰上，又直直的流進了頸窩裡面。
劉芳只是聽着顧清虞的發言，她其實並不發言，但是從這些話裡面，她可以十分明顯的聽出來，自己的女兒其實心裡面並不好過。
愛一個人，果真是一個如此痛苦的過程。
憑什麼，還是自己讓她遭罪了。
劉芳的手微微的擡起來，一遍又一遍的在顧清虞的背上輕輕的撫摸着，像是一點一點的要將顧清虞的悲傷給清零。
“媽，我的心真的好痛，只要是一想到他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根本就無法透過氣來。”
劉芳閉上了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稍稍的推拒了一下顧清虞的身子，給兩個人之間拉開了一些距離。顧清虞也是不知道劉芳爲什麼這樣做。
只是睜大着迷濛的順眼，上面還殘留着未乾的淚痕，十分的醒目。
“媽，你這是要幹什麼？”
劉芳的兩隻手落在了顧清虞的兩邊的肩膀之上，似乎真的是十分嚴肅，她對上了顧清虞的視線。
“清虞，媽媽這一次是十分嚴肅的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那麼的愛許翼軒嗎？”
這就更讓顧清虞摸不着頭腦了，“媽，你這又是……”
可能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直接，顧清虞想要將自己肩膀上的兩隻手給抖落下來，可是卻換來的劉芳更爲緊實的扶住。
“清虞，回答媽媽的問題。”
這下，顧清虞終於知道劉芳這一次是認真的了，她便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專注的朝着她回了一個視線。
“是的，媽媽，我真的很愛許翼軒。”
儘管如此，她也知道她和許翼軒也是不可能的，因爲他們兩個人之間真的是隔了太大的鴻溝，即使是再努力，都無法跨越。
對於這一點，顧清虞早已經有了極爲清楚的認識。
一滴晶瑩的淚水直接從眼眶裡面落了出來，刺痛的卻是劉芳的心。
“好的，我知道了。”話一落，劉芳又重新的將顧清虞摟在了懷裡面。“清虞，我們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了，還記得，以前的你都十分的依賴我的。”
後面的話，儘管劉芳沒有說出來，倒是顧清虞也是明白這後面未出口的話，她的確，在這些年裡面太過獨立了。
“我特別記得，你以前一有小事情就喜歡和我說，長大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了，特別是在五年前，你隨後到了B市之後，整個人的變化就更大了。”
……
劉芳喋喋不休的說着她們兩個人的過往，顧清虞聽着，只覺得眼眶愈發的溼潤，那些話組成的一幕幕場景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裡面晃盪。
是啊，曾經的她還是如此的美好，真的是，人未老，心就已經老了呢。
“清虞。”她忽然就是加重了語氣，見顧清虞從懷裡面拉出來一些，顧清虞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對上了劉芳的。
“媽媽，你……”
“清虞，你先別說話。”劉芳生出了一隻手，做了一個暫停的姿勢，整個人的語氣都多了一絲哽咽。
這卻是讓顧清虞更是困惑了，而且還有一絲絲的心疼，她的媽媽，從來都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少有時間會哭泣流淚。
今天……是因爲自己嗎？
“媽媽在這裡必須要跟你說一句對不起，這一句遲來的道歉，還希望你能夠原諒媽媽。”劉芳執起了顧清虞的手，整個將其攤開。
一下又一下輕緩而溫柔的觸摸着，就像是上天給予的最最眷戀的溫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