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尚希提着早餐來到醫院,蘇羨羨才放心的離開。
推開病房門,看見喬小戀已經醒了,他抱着晟晟走進去,柔聲一問:“醒啦?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的?我給你買了你愛吃的粥。”
喬小戀別過臉,望着窗口位置,等龍尚希把晟晟放到牀上的時候,她冷冷地開了口:“孩子不是你的。”
龍尚希似乎沒有聽見喬小戀的話,他將粥打開,端到牀邊要餵給她:“來,我餵你。”
喬小戀知道龍尚希 故意岔開她製造的話題,可是她並沒有放棄。“龍尚希,我說孩子不是你的!”
她一再強調這個話題,令龍尚希心裡有些不悅,她就這麼想割清孩子跟他的關係?
他坐在病牀邊,端着那碗飄香的肉,微眯眼眸,出聲前輕聲一笑:“孩子不是我的,那是誰的?難道你跟植物一樣,可以無性繁殖嗎?”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她痛苦的閉上眼,想要假裝堅強,卻控制不住那不停顫抖的睫毛。
“你一個人的?沒有我,你能懷上他?他是我們愛的結晶,你說他只是你一個人的?”龍尚希終於明白喬小戀是什麼意思,就算她不跟秦天結婚,她也不會回到他身邊。
脣角緩緩扯出一抹弧度,他笑得滿心苦澀……
下午喬小戀就出院了,身體已基本沒什麼大礙,醫生叮囑她要多休息,不可過度勞累。
從醫院離開之後,喬小戀哪也沒去,回了出租房。
一個人在臥室裡呆了許久,最終她決定給秦天打電話,約他出去見一面。
喬小戀不知從何說起纔好,她知道她辜負了秦天,秦天是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傷害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斷的跟他說對不起。
秦天善解人意,都到這個份上了,他不但沒有一句責怪,反而反過來安慰喬小戀。
“沒事,你不用一直跟我道歉,感情這種事本來就要兩情相悅才美滿,雖然我們做不成夫妻,但還可以做朋友啊。”
其實上次龍尚希出現在餐廳裡,秦天就有預感他跟喬小戀成不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到來。
“我覺得你跟上次那位先生挺相配的,你們的關係不簡單吧,如果如我猜想那樣,我祝你們幸福!”
喬小戀心裡溢滿感動,又夾雜着千絲萬縷內疚,這個時候了,他怎麼還能這麼溫柔的祝福她呢,他應該狠狠的出聲罵她幾句纔對啊……
跟秦天分開之後,喬小戀的心情有低落,總感覺對不起他,如果沒有龍尚希,沒有肚子裡的意外,她或許真的會嫁給秦天的。
天,突然下起了雨,雨勢越來越大,喬小戀躲在公交站下避雨,目光略微呆滯的盯着很快就被浸滿水的街道。
因爲肚子的孩子,喬小戀放棄了秦天,放棄秦天就等於放棄了晟晟,她承認她是自私的,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曾經失去一個已經夠讓她痛苦的了。
可正因爲這樣,她心裡無比自責,晟晟怎麼辦?晟晟的病怎麼辦……
雨一直下,下了足足一個小時,喬小戀也在公交站裡坐了一個小時。
等龍尚希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的鞋子已經被水浸溼了,身上的衣裳半片是溼的,可是她自己卻好像渾然不知,像個木偶娃娃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
“你是不是瘋了,明知道自己有身孕,還在外面淋雨吹風!”看見喬小戀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龍尚希的心難受極了,比被人將心臟踩到腳底還要痛苦。
龍尚希在附近的酒店訂了間房,擔心喬小戀會感冒,讓她先去洗了個熱水澡,她也沒有反抗,乖乖地去泡了個澡。
喬小戀洗好澡出來,龍尚希坐在牀邊,低垂着頭顱,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子淡淡的憂傷。
她沒有問他怎麼了,因爲她大抵猜到了,她只是不安的問了句:“晟晟呢?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
聽見喬小戀的聲音,龍尚希才緩緩擡起頭。
深邃的眼眸裡,漾着一抹哀傷,但是很快就被隱匿起來。
他起了身,轉身走到窗臺旁,語氣不慍不火的說:“在房東太太那兒,放心,房東太太會照顧好他。現在,該談一談我們之間的事情!”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我累了,有些想休息!”話一出口,喬小戀眼圈就已經紅了,她很明白龍尚希想跟她談什麼,可是她不願意談論那個話題。
龍尚希回過頭的時候,喬小戀已經躺在被窩裡了,被子拉得老高,蓋住了她的頭。
躲,那是躲不掉的,龍尚希就想問一句,她究竟願不願意跟他回雅諾。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在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深邃如測不到底的黑洞般的眼眸,直視她閃爍不安的雙眼,一句瞭然:“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跟我回雅諾!”
“不回不回我不回,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喬小戀鼻子一酸,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好,我那就留在納北陪你,如果你要在這裡住一輩子,那我就陪你一輩子!”
喬小戀騰然起身,坐在牀上,目光怨恨的盯着他:“你這是威脅我,我只是想過平凡人的簡單生活而已,你爲什麼就不能成全我?我求你了!”
龍尚希的心驟然疼了,她眼裡的淚,就像一把刀,生生將他的心臟割成兩半。
“我也只是想擁有平凡人的幸福,你又爲什麼不能成全我?”
他的聲音是那麼低,卻那麼響亮的在喬小戀耳旁迴盪。
他的話,差一點逼出她的淚來,她閉上雙眼,試圖掩蓋在眼眸裡流竄的淚水。
“你要的幸福我給不起,我們就不要互相折磨了行不行?相互折磨這麼多年,我真的累了,你放過我吧……”
龍尚希忽然激動的搖晃着她的肩,嘶聲怒吼:“那孩子呢?孩子你打算怎麼辦?不要他?喬小戀,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他也是一條生命,身上流着你我的血的生命!”
“孩子我會生下來,但是,我說過了,他只屬於我一個人,我會掙錢養活他!”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靜些,可是她不知,她那顫抖不停的睫毛上,已經沾染了淚花。
此刻,龍尚希暴跳如雷,控制不住音量,嘶着嗓子大吼:“我還沒死呢,孩子他爸還在,你卻想着一個人養活他,你是想把我當做死了嗎!”
吼完,他自嘲的笑了笑,喉嚨處一股苦澀往上涌。
接下來,周圍像是死一樣寂靜,彷彿整個世界都消音了。
幾秒鐘後,響起龍尚希轉身離去的腳步聲,再過幾秒,便是他摔門離去的聲響。
門關上那一瞬,喬小戀的心就像被什麼刺穿了一樣,有種被人打入萬劫不復地獄中的感覺。
她也許還不知道,她剛纔的話,已經讓龍尚希心若死灰了。
龍尚希離開之後,喬小戀渾渾噩噩的睡着了,睡着之後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龍尚希渾身是血躺在她的懷裡,嘴裡一直重複的一句話——你的心真是狠。
血越流越多,土黃色的泥土上,大片大片染成紅色,而龍尚希的身下,就像開出了一朵豔紅的花。
“不要,不要,不要……”夢中喬小戀失聲大喊,可是龍尚希卻依舊不理會她,始終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滿臉淚水的她。
噩夢一直醒不過來,喬小戀在夢中過得好煎熬,手裡的被子已經被她抓得皺巴巴,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這時候,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若不是這通電話來得及時,只怕喬小戀會已經沉浸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醒過來的喬小戀,情緒還未從噩夢裡緩過來。
她目光空洞的在牀上坐了許久,才茫茫然然的接通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的來電。
只是沒有想到,電話內容比她剛纔那個噩夢還要可怕。
蘇羨羨打電話來告訴她,龍尚希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裡……
那一瞬,只能用一句天崩地裂來形容喬小戀的心情,電話還沒掛斷,她連滾帶爬的從牀上下來。
胡亂的把還沒晾乾的衣服穿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直奔出去。
她一邊護着肚子,一邊從酒店裡跑出去。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可是道路上卻積了好多水,好幾次她都險些摔倒。
龍尚希怎麼這麼傻,在酒店裡說的那些話,雖然出自她的嘴,可不完全是她用真心說出來的,爲了讓她回雅諾,他連自己的命都肯豁出去嗎!
喬小戀的視線早就被淚水模糊了,她一路哭着趕到了醫院。
她心裡就一個念頭——龍尚希,你千萬別有事,我跟你回去了,真的跟你回去。
一聽說龍尚希出車禍了,喬小戀就丟下了手機,後來蘇羨羨還講了什麼她根本不知道,所以她完全不知龍尚希在哪個地方。
在醫院裡一通亂找,喬小戀最後去了三樓的搶救室。
只是沒想到,她剛趕到,醫生護士就從搶救室裡推出一個被白布遮住臉的人。
龍尚希嗎?那一刻,喬小戀腿軟了,飛奔過去,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來:“我不就說孩子我一個人掙錢養嗎,你至於生氣的摔門就走嗎!你死了……我怎麼辦,孩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