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佟年媽媽沒那麼好說話。
反正手是沒有握的,只是打了個哈哈,隨口說小時候看到過gun的很多照片,和他父母也見過,沒想到一晃竟然長這麼大了。
佟年爸爸覺得內人做得有些過分,落座後,低聲問她怎麼連小輩的面子都不給,佟年媽媽不高興了,看了眼隔着一個佟年的gun:“現在的小孩子不像我們當年,交朋友又不定性,說不定明天就分手了呢。”
佟年爸爸琢磨了會兒,深以爲然。
gun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吃了個隱晦的閉門羹,整場表現都極差。
比如,從不給佟年倒飲料,從不陪她小聲說話哄她開心,從不關照她吃菜,從不……最後,連姑媽都覺得幸好沒給閨女相上這位大少爺,否則只有女方拼命倒貼的份。
整頓飯都快吃完了,佟年才偷偷地,在自己手機上輸入了一行字,遞到他眼皮底下:爲什麼……要說假話?
別看這麼簡短的一行字,她足足打了十分鐘,換了各種措辭。
雖然知道他說得是假話,還是有一點點的期待,縱然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會不會,他……覺得自己比表姐適合他?
gun看清了問題,有些頭疼。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要從Dt從十二歲回國開始說起。顯然,他今晚不想再費任何腦子了,需要最快給一個安全無害的說法。
“我弟弟,有個喜歡了十年的女孩,”他用兩個人最近的距離,最安全的音量告訴她,“他來之前拜託我一定要幫他擺脫這次相親,實在太棘手,不得已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很抱歉,過了今晚,你隨便找個藉口分手,不體貼、不溫柔、沒共同語言,年紀太大——都可以,分手原因隨你定。”
“哦……”她眼神黯了黯。
“抱歉。”這句倒是難得誠懇。
“沒關係……也是爲了幫他嘛。”她輕聲喃喃。
她眼睛輕輕瞄了眼吃飯的大男孩,估計是因爲和長輩吃飯,他難得沒有繼續戴着棒球帽,而是脫下來放在了腿上。一言不發,低頭吃飯。
喜歡了十年的女孩啊,真好,十年前我才九歲……
咦?不對,十年前他不也才十二歲嗎?
!!!!
好早!
晚上,衆人要離開的時候,爺爺特地讓他開車將佟年和父母送到家。
車開到樓下,熄了火。
佟年慢慢地解開安全帶。
媽媽還想要留在車裡盯着兩個人,就被爸爸先推了推肩膀,意思是,長輩的,怎麼也要意思意思給人家一點點說話時間。
於是,在不情不願裡,佟年爸媽下了車。
車裡放着電臺的歌,是朴樹的《平凡之路》,他開得聲音很大,整個車內都在循環着歌詞:“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着的一切,轉眼都煙消雲散……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只想永遠的離開,我曾經墮入無邊的黑暗,想掙扎無法自拔……”
……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佟年瞄着車外的爸媽,輕聲問。
gun有些走神,不知道是不是在認真聽歌詞的原因,還是音樂聲實在太大了,只聽到她在說話,卻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他視線從車窗外的景色,移回來,落在她身上:“還不回家?”
“我想先問個問題。”她舉手,重申自己的要求。
gun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我們……什麼時候分手?”
總要,有個時間吧?
gun沒想到是這個問題。
他在小姑娘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各種情緒,糾結的、失落的、慌亂的、口是心非的……這諸多情緒下難以隱藏的是那抹小小的,非常想要壓抑住的期盼。
車內有些異常的安靜。
……
……
一分鐘後,佟年乖乖下車。
媽媽立刻將她沒繫好的大衣拉緊,低聲問:“說什麼呢?這麼久?”
“沒說什麼,”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輕聲喃喃,“就是……說了幾句話。”
gun的車停進地下車庫,下車、進電梯、按下二十樓,過了十五秒,電梯抵達一樓。門打開時,正有幾個K&K隊員拎着小盒小盒的宵夜走進來,看到gun的時候,年紀最小的demo反射性倒退了一步,這才緊跟着前面兩個馬上閉嘴的隊員低頭鑽進電梯。
老大……在吃糖……腫麼破。
隊長,Dt隊長你在哪兒,grunt,g帥你在哪兒,我們搞不定老大啊啊啊啊!
門慢慢關上。
身後,兩隻手同時伸出來,扶住了demo和其中一個隊員的肩膀:“年夜飯?”
“是啊……老大,”demo聲音澀澀地,不敢回頭,“這不沒買到飛機票和火車票,準備初二再回去……嗎……”
“吃完了來我房間,測測手速。”
……
他說完,想了想,又問了句:“還誰在,都叫過來,不及格的明天晨跑。”
……
衆人快哭了。
有年三十測手速的嗎?!有年初一晨跑的嗎?!
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年了!!!!這俱樂部沒法呆了!!!!
gun發現沒聲音,蹙眉,極黑的眸子從鏡子裡掃了幾人一眼:“沒聽見?”
一個小時前的車內:
歌曲漸入尾聲,gun覺得車內的溫度有些高,隨手把空調關上,漫不經心地反問她:“你想什麼時候分手?”
啊?我?
“怎麼?”他語氣不鹹不淡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合適……”
現在?現在好像不合適吧?明天?好像也太快了點……一星期?一星期會不會顯得太濫情了0.0?一個月?
她在心裡,不斷不斷地,往後挪着時間軸……
“這樣,”gun打斷她漫無目的浪費時間,按下中控臺上的開鎖鍵,啪地一聲,前排車門解了鎖,“等你覺得合適了,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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