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鬼龍末日[下]
“所以，我在跟，在跟整個世界對抗。”王子瞬間找回了驕傲和自尊。
“嗯。”雷歐點了點頭，隨即放鬆了捏着愛德華喉嚨的手掌。
雖然邪惡能量還在不停修補，但愛德華的身體如同老舊的瓷片，早已佈滿了細細的裂痕。
“好吧，動手吧。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了。”愛德華笑着開口。
“我對你說過，鬼龍從來沒有給你力量，他只是把你當做輸送罪惡的通道。”來自母樹的無尚能量正蓄勢待，但雷歐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揭去王子一直戴在臉上的半張面具時，雷歐忽然開口，“對不起。”
愛德華愣住了。許久，笑容伴着淚水悄然綻放，“雷歐，我有些想念父親了。”
“嗯，我也想老爹了。”
“雷歐，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他麼？”
“會的，一定會的。”
“你沒有騙我？”
“沒有，我的，敵人。”
“好的，永不再見，我的，敵人……”
笑容漸漸凝固，插入王子後背的長管紛紛脫落，逃回鬼龍的身體。
雷歐竭力平復下心情，猛然衝向鬼龍！
沒有阻攔，沒有反抗，鬼龍就像一位慈母，張開雙臂，迎接遊子的歸來。
雷歐從其中一座火山內鑽入，一路向下飛馳。無邊的邪惡不停侵蝕着他的身體，都被包裹全身的聖靈戰甲擋下。
勇者的靈魂是對抗邪惡最有利的武器。
前方已無路，雷歐猛然翻身。
嘭！腳下一震，雷歐安然降落地面。
令他窒息的邪氣消失了，不，或者說全部變成了堅硬的巖壁，沒有一絲滯留在空氣中。
雷歐甚至聞到了原野的芬芳，還有濃濃的福爾馬林藥水的氣味。
只有一條路通向正前方，雷歐沒有選擇，唯有大步向前邁進。
前行不久，視線陡然開朗。空曠的洞穴大廳內晶柱叢生，在靠近牆壁的兩旁，鑲嵌着許多巨大的玻璃罐。
裝滿綠色溶液的玻璃罐不時冒着氣泡，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福爾馬林藥水的氣味。雷歐靠近玻璃罐，好奇的打量着裡面奇形怪狀的生物。
“這是我的第一批作品，很不成熟，而且思路混亂。”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雷歐耳邊響起。
雷歐點了點頭，“嗯，不過依次看下去，還是能看出你的進步。”
“呵呵……”聲音再次響起，顯得多少有些意外，“不錯，不錯，真不愧是艾亞之子。”
雷歐離開不久，又走進第二座大廳。
相似的佈置，但玻璃罐裡面封存的怪物卻比第一座精緻許多。
“這是龍蠍？”雷歐指着其中一個瓶子問道。
“嗯，我叫她奇美拉一號。”聲音略顯得意的道，“是用洞穴巨蠍和綠柳精靈螯合的。”
走進第三座大廳，雷歐又看見了熟人。
鳳羽妖蛾正隔着玻璃向他打着招呼。
“她是奇美拉二號，不再是多種生物的簡單螯合，而是通過改變元素濃度，來影響進化形態。哦，她是由鬼面妖蛾進化來的。”
雷歐衝妖蛾揮了揮手，“她已經很完美了。”
“不，她還有缺憾。多餘的翅膀很討厭，而且也無法繁殖後代。”
“不能生育？”雷歐又打量了一遍妖蛾**的身體，惹來美人一陣大呼小叫。
“生育沒問題，但她生出來的還是討厭的蟲子。”
雷歐笑了，“討厭的蟲子？”
沒覺察出雷歐言語中的諷刺，聲音自顧自的說道：“嗯，不能像人類那樣在母體中孕育，然後誕生出完整的個體，是她最大的缺憾，也是我的遺憾。”
說着說着，雷歐已經走進了第四座大廳。
大廳裡沒有了玻璃罐，也沒有了難聞的藥水味。不小的空間擺滿了各種書籍和儀器，雷歐下意識的擡起頭，正看見一隻巨型蜜蜂靜靜地趴伏在洞頂。
似乎感覺到雷歐的關注，蜜蜂輕輕扇動翅膀，傳過來一聲問候，‘主人。’
雷歐無奈的笑了，‘黃豆，我真不希望在這裡見到你。’
‘主人，我也不想這樣。’
雷歐揮了揮手，‘知道，你身不由己。’
雄蜂沒有說話，靜靜地趴伏在洞穴頂上。
雷歐提着衣角，艱難的擠過一個書堆，終於見到了洞穴的主人。
“嗨，小傢伙。”
“嗨，馬里奧大叔。”雷歐環視一圈，不由鬆了口氣。
“你在找什麼？”地精醫生笑問道。
雷歐聳了聳肩，“老爹，謝天謝地，他不在這兒。”
馬里奧瞪大了眼睛，一副很吃驚的表情，“他當然不可能在這！”
雷歐摸了摸鼻子，“我以爲……”
馬里奧眼珠一瞪，“怎麼，你以爲我會改造他？”見雷歐點了點頭，地精醫生沒好氣的道：“羅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我即使改造我自己，也不會改造他！”
這下輪到雷歐愣了，“朋友？”
馬里奧重重點了點頭。“嗯！朋友！”不理會雷歐疑惑的表情，馬里奧揮了揮手，“小傢伙，你是怎麼現鬼龍是我的？”
雷歐笑道，“很簡單，從一開始你就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馬里奧不服氣的踮起腳尖，“不要說大話哦！”
雷歐反問，“還記得馬丁騎士麼？”
馬里奧笑道，“那具陳列在電擊蟲洞穴內的骸骨？”
雷歐點了點頭，“不錯，當我現他時，他的劍並沒有出鞘。如果是一個進入洞穴屠龍的人，會不拔劍麼？所以，他可能是去旅遊，可能去拜訪老朋友，或者就是被人騙入洞穴，但，絕不可能是去屠龍。”
馬里奧點了點頭，“嗯，有道理，但這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這些當然不會讓我們想到你。”雷歐繼續往下說，“跟着前往蠻牛城，就生與愛德華的衝突；緊接着在尋找死星時又遇到了人面龍蠍；殺掉菜青蟲之後，我們踏上死亡星球，殺蟲草孕育雄蜂，並遭遇了吊死鬼麥肯；跟着前往海盜巢穴，順帶滅了蛭皇安東尼，看似毫無關聯的冒險，其實都有一條暗線在牢牢的牽引着我們。這個暗線就是——鬼龍。”
“這個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精心設計的。如果沒有我，你哪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還有你的星球，一年的時光就長成令所有人羨慕的星盤！”見雷歐欲言又止，馬里奧咯噔一下，“怎麼，這也有破綻？”
雷歐無奈的搖了搖頭，“所有的好事都被我一個人全佔了，拜託，你不覺得太過了麼？”
“哦……”馬里奧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後來紅鬍子出現，愛德華爲我揭開了他們上一代的恩怨，當時我就奇怪，怎麼都是老爹身邊的人？”
“後來愛德華在引誘我墮落時，複製了一段我小時候的畫面。讓我更加堅定鬼龍就在我的身邊。”
“這裡有什麼破綻？”馬里奧追問。
“事實上，開始一切都很完美，你復原了十年前皮魯大叔木屋內的一切擺設，甚至連自鳴鐘內的年限也一天不差的撥了回去。但是，你忽略的一個人。”
“誰？”
“我。”雷歐笑道，“十年前的我雖然有些事情的記憶忘記了，但每天學習的東西卻不會忘的。伊露老師在傳授精靈藥典前，先教了我一年多的精靈語。”
馬里奧抽*動着嘴角，“所以，你不可能因爲沒有背誦藥劑配方而捱打。”
雷歐輕輕頷，“所以，這讓我更堅定了鬼龍就在我身邊的判斷，而且這個人熟知我的一切，但那時我還不知道是你。直到愛德華無意間說了句‘蟲龍最終進化的方向也是人形’，這才讓我恍然大悟。”
雷歐指着室外洞穴內的瓶瓶罐罐道，“類似的瓶瓶罐罐，我也在迷霧森林你隱居的吊屋中見過，出於少年心性，我很仔細的看過瓶罐中的標本。當時我就很好奇，你爲什麼要把魔獸拼湊成類人的形態。”
馬里奧咂了咂苦澀的嘴脣，“唉，成爲人，是我一輩子的目標。所以不知不覺就把魔獸拼湊成*人形。”
雷歐愣住了，“所以，你的目標是變成*人？”
馬里奧的雙眼一片火熱，彷彿又變成了那個瘋狂的地精醫生，“不錯！人才是進化的終點！母樹經過六個輪紀的失敗實驗，最終在第七輪紀創造的完美生物！所以，作爲最求完美的種族，我必須成爲人！”
雷歐很認真的打量了眼前的地精醫生，鄭重的開口：“您現在就是個人啊。”
馬里奧得意的一笑，隨即又拉下臉來，“我是奇美拉四號，即使長老會的木葉使站在我的面前，也看不出任何問題。但是，靈魂烙印！該死的靈魂烙印！”
“你沒有人類的靈魂。”跟着雷歐恍然大悟，“所以你要烏託樹！”
馬里奧終於露出一絲不屬於人類的笑容，“不錯！通過烏託樹的淬鍊之火，我將獲得人類、，甚至神的靈魂！”
雷歐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所以，你需要我的身體。”
“嗯！你誕生於世界樹，又是能夠聯繫母樹的艾亞之子，所以母樹一定樂意給你一個成神的機會！尤其是當你爲她剷除了鬼龍之後。”馬里奧陰森的笑着。
“所以，你還要藉助我，解決外面這顆對你來說已經失去意義的身體。”
馬里奧重重的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雷歐滿臉疑問的開口，“捨棄了**，你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地精，我想知道，你拿什麼控制我。”
馬里奧笑了，“就像你說的那樣，很早之前，我就在你的靈魂中種下了**的種子。這顆種子隨着你不斷的成長而茁壯成長。可它沒有成熟，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但就在不久之前，它終於成熟了。”
“哦？”雷歐滿臉意味深長的笑容令馬里奧感到一絲恐慌，右手猛然握拳，“出來吧，原罪孢子！”
嘶啞的聲音在洞穴內不停迴盪，除此之外，一切都沒有變化。
“怎麼回事？原罪的孢子啊，聽從主人的召喚，釋放黑暗原力，吞噬他的靈魂吧！”馬里奧大聲吟唱完，雷歐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愛德華，這是你給我設下的終極陷阱，最後的誘惑。殺死他，就等於殺掉了屬於人類的‘愛’與‘寬容’，這是誘使我墮落的原罪『狹隘』。”
“你沒有殺掉他？！”馬里奧慌了。
雷歐搖了搖頭，“大叔，當你念動咒語，我徹底死心了。無論你外表如何像人，你都還是那隻罪惡的蟲子。”
身後光翼緩緩點亮，來自母樹的浩瀚能量迅激活了聖靈戰甲。無尚神光在指尖匯聚，少年勇者輕輕的開口，“再見了，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