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傷者不救
紅七軍剛到思恩縣城,宜山民國總指揮就已經得到主力部隊離開,河池鎮只剩下800傷殘的消息,把消息上報到柳州桂軍司令部,桂七軍從湖南大敗而歸,軍長楊騰輝重傷,第八師師長樑重熙陣亡,部隊在白崇禧的帶領下回到廣西,由於南寧與滇軍經過三個月的攻防,滿城盡是戰後的創傷,只好在柳州停留。桂七軍只能略作整頓,完全無力阻擋紅七軍北上的步伐,對紅七軍,只能讓開大道,禮送出境。這就是爲什麼紅七軍一路過關斬將,下融城,進長安,雖然受到了一些抵抗,但是與之前龍州靖西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原因。
但是,宜山民團總指揮韋慶魁認爲,滯留在河池的800傷殘就必須拿下,第一是斬草必須除根,第二是顯擺,把這800傷殘送到南寧、南京搞一輪獻俘,讓世人看看宜山民團的火爆。一個常備團,兩個民團常備大隊,對付800傷殘,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戰鬥,與其說是打仗,不如說是旅遊。
直到在金城江離開基地,桂軍的槍膛裡還沒有壓子彈。留下兩百民團在金城江旅店看守物資,其它人開始向河池進發。
桂軍的最大錯誤就是情報,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送出這個情報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維政。
在大部隊離開金城江後不到兩個小時,兩百民團就已經宣告完蛋。
一身便裝的莫方,和放蠱的一身便裝來到金城江市場,買了一擔青菜,來到旅店門口問放哨的團兵,新鮮的青菜要不要,水靈靈,肥嫩嫩的,放哨的團兵一看確實不錯,問價錢也很合算,就讓莫方和放蠱的挑進去,把菜放好後,放蠱的去廚房洗了洗手,出來對着莫方眨了眨眼睛,兩人走了出去。
出去後並沒有走遠,在河邊找了條釣竿挖根蚯蚓釣起魚來,平時見羅明初釣魚,一拉一條,這回輪到他,鬱悶透頂,每次做魚餌的蚯蚓讓魚吃得乾乾淨淨,就是釣不上一條。玩飛刀的和兩個手裡有功夫的來到莫方身邊,看他釣魚。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旅店突然傳出大叫聲:“快來人啊,救命啊!”
五人扔掉手裡的釣竿,飛奔來到旅店門口,莫方問:“什麼事什麼事?”
裡面的人大叫:“吃錯東西了,人盡死完了。”
“亂講,死完了你還講得話。”莫方說:“騙人。”
“不是騙人。”有人打開旅店大門,衝了出來,不提防腳下的門檻,一個狗吃屎跌在地上,當場摔得白眼亂翻,說不出話來。
莫方推開門,走了進去,“喂,還有活的嗎?還有活的說句話。”
問了幾次,沒有人答腔。進去一看,橫七豎八的睡了一地,一看臉色,青中帶黑,不少人,七竅還滲出血絲。
把民團的衣服剝下來,選合適的穿在身上,先安排哨兵出門站崗,莫方在後院牆上開了一個大洞,洞外是一塊平緩的菜地。
“就在這裡挖坑,埋了裡面那兩百條。二十五個挖坑,二十五個把那些兩百條菜拉出來,填土。”莫方說。
五
十人立即站在一排,等着抽籤,抽中長的挖坑,抽中短的填土。
莫方問放蠱的,毒下在什麼地方?放蠱的說放在水缸裡,莫方告訴所有人,這裡的東西一點都不能吃,不能喝,喝了吃了就跟那兩百條去做伴。大家都說明白。
兩百條牌埋下沒多久。羅明初就到了,五十個偵察連的戰士剛做完仵作又改行當搬運工。做船工的羅明初連戰士不管搬運,這是規矩,他們撐船也很費力。物資全部上船後,搬運工又全部改行做押運工,全部身穿民團服裝,或者是太累,一到船上就摟着槍沉沉睡去,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跟兵團相似度百分百。
桂軍剛離開金城江,還沒有走到五里路,就遭到了第一輪冷槍,八十名神槍手在300米外的射擊,桂軍直接倒地六十幾人,二十幾個當場死掉,還有四十來人都是被打中肚子,死不了,想活也不容易。
當桂軍反應過來,組織起隊伍衝到打槍的地方,除了一地的7.92彈殼,沒有任何人影,當他們罵罵咧咧準備回去時,在300米外的地方又是一陣槍聲,這夥衝鋒的桂軍當即又死傷了一半,再追,人數已經不夠,即使追上也是找死而已。沒辦法,退回大路,搜索前進。
第一次打了一個冷不防,效果最好,死三十多,傷五十多,還連累一百多個團兵停下腳步照顧傷員。
還沒有到內塘,捱了三次偷襲,死了七十多,傷了一百多。帶兵的常備團團長韋緒鬆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虧,人還沒有看見,自己的隊伍已經不見五分之一,雙眉緊鎖,目露兇光。
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桂軍走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走過內塘,把傷員和一百多個團兵留在這裡。
“報告團長,前面就是石隘口。”桂軍前鋒報告。
“偵察清楚再前進。”團長完全不敢亂來。
桂軍前部在石隘口前後左右都仔細搜查一遍後,報告團長,沒有發現敵人。
走過石隘口,韋緒松明顯鬆了一口氣,從這裡到紅沙,基本上都在田垌中走,對方沒有在石隘口埋伏,其它的地方都不是很適合埋伏的地方。何況共匪只有800傷殘,能持槍埋伏的又能有幾人,剛纔那批打冷槍的已經攆往宜山方向,如果他們再超到前面來設伏,除非長有雙翼。
前面就是紅沙,就要走出山區,紅沙到河池,視野開闊,想要埋伏,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正當韋緒鬆感覺到一身輕鬆時,突然,無數塊狀物從空而降,隨即,就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韋緒鬆還沒有搞清是什麼回事,身邊不遠的一個炸藥包在空中炸響,裡面的陶瓷瓦片四處飛濺,幾塊瓷片打進身體,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團長撿屌了!”桂軍大叫。
近三千人的隊伍扔進了一百五十個炸藥包,死的不用說,活的也變傻,再聽說團長死了,隊伍立即四散而逃。這一下就顯示出常備軍和普通民團的區別,常備軍向前跑,而民團團丁則往後跑。一營沒有理睬往後跑的民團,而是把槍口對準向前跑的桂軍,在一營的禮送下,桂軍丟下一路
的屍體,飛快的奔逃,他們估計,只要跑出這個射擊有效區域,或者還有活路。
這一次,他們估計完全失誤,跑出去不到一公里,就落進了三營的埋伏圈。跑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的桂軍,完全沒有抵抗能力,把槍一扔,趴在地上,只顧發抖。
“繳槍不殺。舉起手來。”三營只打了一輪槍,就沒有必要再打第二輪,桂軍最後能完全站起來的,只有兩百來人。
一千多民團向回跑,他們在石隘口遭到了二營的全力阻擊,在訓練有素的軍人面前,民團,只有被收割的份,一些團兵轉身往回跑,毫不例外的死在一營的槍下,不往回跑,等待他們的是二營的子彈,有一批團兵,不顧天寒水凍,從小河裡淌水跑向對岸,很快他們也倒在地上,沒有起來。在那邊包抄的是韋林連。
聰明一些的團兵,老老實實坐在地上,看到子彈不射向這這些人,坐地地上的人越來越多,到槍聲停止後,團兵還剩下將近四百人。
打掃戰場,趙元喜問陳維政有不少桂軍的傷兵,怎麼辦?
陳維政說了一聲:“能走的帶走,不能走的讓他們自生自滅。”
槍支彈藥作爲戰利品全部還走,留下一些不能行走的桂軍和團兵,他們用可憐的聲音乞求,救救他們,把他們帶走。洪超跑到陳維政面前,要求把傷員一起帶回去。陳維政笑道:你傻啊!帶回去,你給不給他治療,不給,看着他死,給,把藥用完了,看着我們的傷員死。他們來這個地方是來幹什麼的?是來打我們的,對來打我們的人,有必要同情嗎?我纔不幹這種事,我又不是東郭先生。
已是十一月份,深夜已經相當寒冷。留在這裡的傷員,如果不能找到一個避寒之處,很難活到明天早晨。
他們的死活,與陳維政無關,既然他們有當兵的覺悟,就要有馬革裹屍的準備。
刺骨的寒風把韋緒鬆凍了醒來,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槍沒有了,連皮帶也被人解去,呢子軍大衣也沒有再披在身上,難怪這麼冷,想站起來,才知道自己的腿傷了,傷得還很厲害,右大腿已經可以看到森森白骨,隨便一碰就鑽心的痛。
“團長,團長。”韋緒鬆聽到有人喊,韋緒鬆聽出是之前留在內塘照顧傷員的團兵,就回應了一聲。
“團長在這裡。”有人驚喜的喊。
“團長的腿斷了!”有人喊。斷了就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韋緒鬆想。
“想辦法弄個擔架。”有人說。韋緒鬆想,這還差不多,腿斷又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民團的人有限,弄了兩條竹竿,紮了個擔架,把團長放上,擡走。再搬走幾個平時比較熟悉的人,還留下大量的傷員無法帶走。
夜,越來越冷,風越來越大,之前還隱約聽到的呻吟聲已經再也聽不到,只有風吹着枯樹,發出嘩嘩的響聲。傷員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已經不痛,血開始結冰,人卻越來越清醒,看到遙遠的星空,有一種力量,在對自己召喚,那裡就是自己的下一站。
下半夜,老天下起雨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