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許亦知道此刻瑟維尼居然在心裡埋怨他拋棄了蘭帕裡王國和邦塔城，他一定會大喊冤枉。
因爲新年前半個月，他就已經帶着一家人回到了邦塔城的落星莊園。
而且就在昨天，他還參加了城主府舉辦的迎接新年晚會，和卡馬杜城主進行一番“親切而友好”的交談，順便還在晚會結束後和邦塔城內的一幫老朋友好好喝了一頓酒，以至於他在新年第一天早上起牀時，因爲宿醉腦袋還是疼的。
不過頭疼並不能影響他既定的計劃。
按照計劃，新年第一天他照例拜訪了一堆人，其中不僅包括新飛商會在邦塔城內的老合作伙伴，還包括卡馬杜城主以及那十家商會的代表。
雖然雙方實際上已經決裂，但是新飛商會還在邦塔城內保留了一部分設施，並且從名義上依然算是邦塔城的商會，所以在表面上還是要維持基本的禮儀的。
至於卡馬杜城主和那十家商會內心的想法和許亦顯然也差不多，儘管實際上他們對許亦和新飛商會下手起來毫不客氣，但當許亦主動上門時，他們依然表現得客客氣氣，不會露出半點兒失禮之處。
雙方的禮節交往雖然很容易理解，但是卻讓克魯斯會長十分不耐煩，因爲他一大早就來到落星莊園想要向許亦進行新年問候，卻沒想到許亦出門拜訪卡馬杜城主和那十家商會的代表就花去了足足半個上午，以至於他在落星莊園等到許亦回來時，都快接近正午時分。
“我說許亦。那幫傢伙都對你們新飛商會幹出這種事情了。你還和他們搞得這麼客氣做什麼？”克魯斯會長看着拜訪完回來後滿面春風。看不出任何不快的許亦，皺眉問道：“難不成你還指望他們會改變態度不成？”
“那當然不可能。”許亦微笑搖頭。“這只是普通的禮節性往來罷了，而且我並不是看在她們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整個邦塔城的面子上。”
“整個邦塔城的面子？”克魯斯會長冷哼一聲。“整個邦塔城的面子已經被他們丟光了！”
“哦？這話怎麼說的？”許亦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克魯斯會長。
“我們邦塔城這幾年在這附近可是毫無疑問的第一吧？甚至連比起安威瑪爾城也沒差多少。可是你看看今年，那幫傢伙把整個邦塔城搞得烏煙瘴氣，不要說和安威瑪爾城比，就算和周圍的卡爾瑪城、薩爾坦城比。也強不了多少了。”克魯斯會長一臉氣憤地道。
“不至於吧？”許亦訝道。“邦塔城這幾年發展得這麼好，就算再怎麼被他們敗壞，也應該還是比其它這幾座城市強得多吧？”
“哼，現在倒是的確還強點兒，可是再過一兩年就未必了。”克魯斯會長悶哼道：“現在城裡除了那十家商會之外的商會，都打算朝外面搬遷呢。你說說看，邦塔城變得這麼繁榮，可都是因爲我們這些商會的發展帶動，當然，其中起到最大作用的就是你們新飛商會。現在那幫傢伙把你們新飛商會趕走。我們其它這些商會也被他們逼得快沒活路了，邦塔城還能有什麼前途？”
“快沒活路？”許亦皺起眉頭。“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有！”克魯斯會長提高聲音。“你知不知道城主府前段時間出了個什麼狗屁規定嗎？”
“哦？怎麼？和你們阿姆利商會有關？”
“當然有關！城主府居然向我們下了個通知。說什麼鋪設公路和建設房屋都會涉及到徵用王國土地，所以需要接受王國議會統一管理，從事這兩項業務的商會必須要接受所在地城主府的管理安排。按照城主府的研究決定，以後我們阿姆利商會無論在什麼地方鋪設公路和修建房屋，都必須先向城主府進行報備審批，然後在城主府的監督下完成。”
許亦想了想，反倒覺得這個規定倒是沒什麼問題。
因爲土地畢竟是有限度的資源，而且因爲貴族的存在，留給王國議會控制的土地並不太多，所以王國議會想要對這些土地進行嚴格管理也是必要的。
“狗屁！”克魯斯會長憤怒地揮了揮手。“他們如果是從這方面考慮那我也沒什麼意見，上交點兒錢什麼的也無所謂。可是城主府指定了美亞商會成立了一個專門負責評測土地使用狀況的商會，就是擺明了針對我們阿姆利商會。你知道這個商會是幹嘛用的嗎？”
“難道不是評測你們商會對土地的使用情況的嗎？”許亦反問。
克魯斯會長重重地哼了一聲：“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可是城主府居然要求我們商會以後無論在哪裡鋪設公路或者是建設房屋，都必須和美亞商會合作，獲得美亞商會的評估通過後才允許動工。並且在工程進行的過程中，還要一直接受美亞商會的審覈。”
“好吧，這也算是正常手段了，我倒是覺得不算什麼大事。”許亦搖了搖頭。
“這還不算什麼大事？”克魯斯會長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美亞商會派來的人怎麼說的？”
看到克魯斯會長臉上氣憤的表情，許亦禁不住皺起眉頭：“難道他們提出的要求很過分？”
“很過分？”克魯斯會長冷笑起來。“何止是過分，簡直是無恥！美亞商會居然向我提出，要求在我們商會所有的公路鋪設和房屋建設工程中佔據三成股份！並且要求我們把各種工程技術拿出來交給他們進行詳細審覈！”
許亦愣了一下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這算是把對付我們新飛商會的手段再拿來對付你們阿姆利商會嗎？照這麼看，恐怕等這個美亞商會從你們這裡弄到了所有工程技術後，很快就會出臺一項規定，宣佈你們阿姆利商會不具備相應的建築工程資格吧？”
“你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懂的。”克魯斯會長攤開雙手，無奈地道：“你說吧，我是不是已經快沒活路了？”
許亦笑了笑，搖頭道：“行了，真沒活路，你纔不會跑來我這裡跟我抱怨呢。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見許亦問到了正題，克魯斯會長收起臉上的憤怒、不甘以及無奈的各種表情，正色道：“許亦，如果我把我們阿姆利商會搬到斯坦丁公國去，你覺得可行嗎？”
雖然已經猜到了克魯斯會長的一些打算，但是這時候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個想法，許亦依然有些發愣。
阿姆利商會因爲自己的業務遍及各地，已經不能算是特別受到邦塔城本地影響的商會，現在連克魯斯會長都有了這個想法，那隻怕整個邦塔城內除了那十家商會之外的其它商會，搞不好都有了這個想法。
“沒錯，我和文森特會長等人私下談起來的時候，他們也都透露出了這個意思。”克魯斯會長點點頭同意了許亦的猜測。“城主府可不光是在針對我們阿姆利商會，對阿瑪尼商會。薩蘭克商會，甚至是法爾考商會都有動作。快沒活路的商會，可遠遠不止是我們阿姆利商會一家。”
許亦禁不住眉頭大皺。
城主府這麼做顯然是得到了王國議會的支持，可是這樣對付阿姆利商會和阿瑪尼商會這種背景不夠深厚的商會也就罷了，他們連法爾考商會都敢動，難道真的不擔心連法爾考商會背後的約瑟家族也得罪了嗎？
還是說……這根本就是蘭帕裡王國內以斯塔克家族爲首的那些頑固保守派貴族們針對王國內其它勢力的貴族們展開的行動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蘭帕裡王國內只怕就會不太平了。
“嗯……如果你真的想搬來斯坦丁公國的話，沒有問題。”許亦想了想，點點頭道：“斯坦丁公國那邊的關係很好打通，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們的情況和我們商會不同，你想要擺脫城主府的這個規定，除非將阿姆利商會的登記地都改掉才行。”
“這我當然想過。”克魯斯會長沉聲道：“我明白你在顧慮什麼。的確，這樣一來，我們阿姆利商會就不能再算是邦塔城的商會，等於丟掉了這麼多年來辛苦攢下的基業。甚至爲了躲避王國議會接下來的針對措施，我們搞不好將會直接變成國外商會才行。”
“你能接受這個結果嗎？”許亦正色問道。
“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克魯斯會長嘆了一口氣。“現在那幫傢伙擺明了要置我們商會於死地，我如果就這麼束手待斃，那就是白癡了。反抗是沒能力也沒那個資格的，惹不起，我就只能躲了。”
許亦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從艾瑞克王子殿下成爲國王之後，他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對方的動作竟然會如此快速、直接，甚至是野蠻。
從現在來看，之前他們對付新飛商會的時候還算是略有收斂，但是對付阿姆利商會這種後臺不夠硬的商會時，卻是無比粗暴。
很顯然阿姆利商會並不是他們想要對付的唯一一家商會，根據這半年內邦塔城城主府的各種動作，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要將邦塔城完全納入那十家商會，換句話說，其實就是納入那十家商會背後的那些大貴族的掌握之中。
可問題是，他們就真的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他們就敢確定，把其它商會趕走了，他們就能把邦塔城經營得和以前一樣好嗎？
許亦對此深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