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依然冒着屢屢青煙的焦土，布蘭登有一剎那的失神：“這是怎麼回事？”
“似乎這裡不久前曾發生過激戰啊。”一位老者來到布蘭登身旁，嘆了口氣，“虧得我們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結果重邦還是先動手了。”
“梅德因長老。”布蘭登衝老者點頭致意，又擡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安寧祥和的聖樹樹冠，皺眉道：“奇怪，自然之林那邊似乎沒有戰鬥的聲音傳來。重邦家族的人跑哪去了？難道他們已經拿下了自然之林？”
“二少爺未免太高看重邦家族了。他們實力縱然強橫，但還不至於能碾壓今時今日的自然之林。”
梅德因聳了聳肩：“老夫估算過雙方的實力對比，單憑重邦家族一家，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克自然之林。再說，重邦領軍的人是那個山下進，他有何能耐能獨自吃下自然之林？”
“他本人可不這麼認爲。”回想起在魔法師學院時，那個終日圍着自己轉的狗腿子，布蘭登的眼中不禁掠過一絲戲謔。
“報——”這時，前方一斥候快步趕了回來，衝布蘭登一禮後急促道，“二少爺，梅德因長老，前，前面……”
“前面怎麼了？有埋伏？”梅德因頓時睜大了眼睛，“什麼情況快說！”
“沒有埋伏，也沒有危險。”斥候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懼，“但是前方道路中間有塊石碑，上面還有，還有……”
看着眼前這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斥候，布蘭登皺了皺眉，輕哼一聲便徑自往前走去。梅德因見狀趕緊跟上：“二少爺小心，等等老夫！親衛隊，保護二少爺！”
布蘭登與梅德因領着親衛隊一馬當先，穿過了那片依舊冒着熱氣的焦土地，果然見到了之前斥候所述的那塊石碑。衆人走近一看，不由得立馬變了臉色。
只見高大的石碑之上，立着一個孤零零的頭顱。不過似乎經歷了一段時間的風吹日曬之後，這顆頭顱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
在石碑腳下，則躺有一具無頭的屍體。其衣衫早已是破碎不堪，而其下身竟是被燒成了黑乎乎的一團，死狀慘不忍睹。
而石碑之上，則深深地刻着一行大字：
重邦侵略軍全滅於此！
“二少爺，梅德因長老。”之前那斥候面色慘白地跟了上來，報告道，“有兄弟施展地行術到地下去看過了，此處地下全是，全是——”
“別說了！”布蘭登繃緊了臉，默默地走到一旁，隨即劇烈地乾嘔了起來。
梅德因見慣生死，但此時依舊有些不適應，別過頭去才指着地上的屍體開口問道：“查出此人身份了嗎？”
“回梅德因長老。”斥候恭敬道，“頭顱已經開始腐爛，但依稀也可見其面容。再加上這具屍體身上的服飾，恐怕極有可能是山下進少爺！”
“……梟首曝屍，而且還燒了別人的——很難想象自然之林如今居然幹得出這等事！”
聽到了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梅德因也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再次輕聲問道：“此處地下，到底埋有多少，多少屍骨？”
“粗略估算，應該不少於三千人。”斥候如實答道。
“那重邦家族此次總共派出了多少人？”梅德因雙手不住虛握，繼續追問道。
“……本家及扈從共計三千魔法師，另外還有三千餘名普通隨從。”斥候回憶了一下，繼續答道。
“這麼說來，重邦應該是死了主帥，折損過半，然後倉皇而逃了？”終於緩過勁來的布蘭登又走了回來，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道，“那還說什麼全滅——”
“二少爺……”梅德因忍不住提醒道，“您猜猜咱們身後這片焦土裡，又到底埋葬了多少人？”
布蘭登聞言一窒，臉色瞬間再次難看了下來。
梅德因看了布蘭登一眼，淡淡道：“傳令，全軍後退十里，然後原地待命。”
斥候聞言一愣，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布蘭登，這才領命道：“是！”隨後便傳令去了。
“長老準備不戰而退？”過了好久，布蘭登才又開口道。
“二少爺，如果換做是我們，不計傷亡代價，可否全殲了重邦這支隊伍？”梅德因嘆了口氣，反問道。
“可以。”布蘭登冷靜地答道，“但絕對需要追殺數日，纔有可能做到。”
梅德因點了點頭：“所以，能在此地不知用何種方法全滅了重邦的自然之林，我們真能打得過嗎？現在老夫幾乎可以確定，甘谷雨走之前，絕非對今日的局勢完全沒有預料。”
布蘭登沉默了一陣，搖頭道：“這不是我們可以退卻的理由。”
“如果我們有更好的目標呢？”梅德因意有所指地說道。
布蘭登聞言一奇：“長老的意思是？”
“我們不知道自然之林爲了全殲重邦，付出了什麼代價。但是我們知道，重邦極大可能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三千名魔法師。”
梅德因輕輕一笑：“那二少爺，如今的重邦家族，還剩多少力量呢？”
布蘭登眼中頓時精光大放：“如今蘇吉利羣龍無首，炎華深陷烈焰犬疫病泥潭，光曜城被魔蝗奇襲，只有我們知道重邦家族已只剩少數殘兵敗將！”
梅德因點了點頭：“沒錯。如今看來，自然之林分明就是一根難啃的骨頭，而重邦家族纔是那塊肥肉！偏偏現在，只有我們知道這一點。”
“如果我們拿下了東極灣，對家族的幫助可比啃下自然之林要大得多！”布蘭登激動道，“而且若是我們在極東之地站穩腳跟，那回頭再對付炎華和自然之林，也會事半功倍！”
“就是這個道理！看來，二少爺已經明白此時最正確的做法是什麼了。”
梅德因點頭笑道：“別擔心，只要拿下了東極灣，家主大人只會讚揚二少爺有臨陣應變之能，絕不會苛責於您的。”
“那還等什麼？”布蘭登揮了揮拳頭，“即刻隱匿行蹤，揮師東進！”
梅德因急忙擺手：“二少爺且慢！”
布蘭登一愣：“怎麼了？”
梅德因淡淡一笑，指了指不遠處的聖樹：“來都來了，不去她們門口逛一圈兒麼？可別讓那些小姐們以爲，咱們怕了她們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