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戰損規模，若是放在非漠大陸上，這根本就不可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戰死了一批，大不了再徵召一批就好。
可如今他已然遠離故土，麾下也就僅剩那麼些人可供驅策。在經歷了登陸戰的補給損耗和自東南平原突圍戰以來的戰鬥減員之後，非漠大軍哪還能經受得住如此大的損失？
黃泉看着神色陰晴不定的他，想勸他先行撤退再從長計議。畢竟現在豐都城守軍士氣正隆，而己方卻是有些被打懵了，再戰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可她纔剛剛微張脣齒，便見光的嘴角忽然有了一絲微微的上揚。
“呵，呵呵。”光淡笑着擡起頭，眼中卻全是冰冷的殺意，“有趣，真是有趣。居然能在本尊面前做到這種程度……”
“光？”碧落有些擔憂地看向他，欲言又止，只得和黃泉用眼神交流起來。
她們都知道，光是絕對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了。
與此同時，豐都城上的甘谷雨也在留意着這邊的動向，心中暗自警惕，嘴上卻是調笑道：“這還不趕緊滾蛋，難道他們三個還以爲哥會給他們準備下午茶？”
“我說……”沛沛小聲提醒道，“你的這道魔法屏障，能抵擋得住三位法神的聯手攻擊嗎？”
“這個沒試過，不好說。”甘谷雨攤了攤手，“不過你該不會認爲他們還想要繼續打吧？雖然左右戰局的人是這些高階戰力，但若沒了足夠的人手，就算他們攻破了豐都城也不可能將其佔領，頂多就是無意義的殺戮，還有可能因爲以寡敵衆不慎翻船……他們會幹這麼蠢的事？”
“不會吧……大概？”沛沛有些不確定地惴惴道。
“唔，不過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甘谷雨指了指頭頂上的碧色屏障笑道，“只要它還在，那些非漠法神就算想再鬧出點兒什麼幺蛾子，估計也不得其法。”
沛沛正欲點頭，忽然瞳孔一縮，指着城外的天際驚道：“你們快看！他想要幹什麼？”
甘谷雨幾乎是與沛沛同時發現了異常，急忙凝神望去。只見立於半空中的光，整個人猶如一個瓷俑，臉上和四肢處都蔓延出了無數細密的裂紋，看上去極爲恐怖。
碧落和黃泉皆一臉驚恐地退開去老遠，而光自己卻是冷笑連連，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豐都城牆之上：“甘谷雨！又是你，又是你阻撓了本尊的大計！這一次，本尊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甘谷雨聞言一言不發，就這麼看着光。一股不詳之感油然而生，令他不由得眉頭緊皺，心中警鈴大作。
一片片白色的碎片從光的身上逐漸剝落，漆黑的霧氣自碎片脫落處噴涌而出，將光的身體籠罩在了其中。很快，白色的“外殼”褪盡，一個渾身冒着黑霧的人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哼，哼哼哈哈哈……”沙啞的聲音自那黑霧中傳了出來，“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這是，光？”感受着從黑霧中散發出的陣陣威壓，碧落一臉的難以置信，吃吃地問道。
黃泉的臉色也變得極不好看：“以前曾有過傳言，說光之皇者駕馭着非漠大陸上最爲純淨的光，同時也製造着最爲純粹的暗，不過並未有人得見……難道這就是光內心深處的陰暗？”
“不，這並不是暗元素的氣息。準確來說，不全是！”
另一邊，甘谷雨同樣也一臉匪夷所思地盯着半空中的黑霧人，沉聲說道：“這個光，居然是光暗雙系法神！雖然如今表面上給人以陰暗之感，但光元素依舊沒有被他剝離……一個人，居然能同時駕馭光暗兩系的魔法元素？！”
“這個魔法波動……”傳教長老同樣一臉的忌憚，“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面對着兩個全盛時期的光一樣，太恐怖了！我懷疑如今的他，甚至擁有將豐都城直接毀滅的實力！”
“那怎麼辦？”沛沛聞言一急，看向甘谷雨問道。
“先別慌。”甘谷雨沉住氣，寬慰道，“很明顯，如今的光狀態不大對，想來轉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他也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而且這狀態還不一定能持久。我們全力防禦，未必就不能扛過去。”
衆人聞言，微微定了定神，紛紛點了點頭。
甘谷雨沉吟了片刻，隨即越衆而出，衝光朗聲笑道：“人生真是充滿了精彩啊，光皇大人……噢，如今還叫你光皇大人，會不會有些名不副實？”
“哈，哈哈！”光仰天大笑，“死到臨頭了還要逞口舌之利嗎？本尊明白你的想法……拖延時間？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本尊現在這幅模樣並不是暫時性的，恰恰相反，就算本尊想要恢復原來的樣子，那也是不可能了。”
甘谷雨聞言一愣：“什麼？”
“你也是領悟了法則之力的強者，連光明之下必有黑暗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光用嘶啞的聲音譏諷道：“光與暗，互生而互斥，關係緊密卻又涇渭分明。但若是強行將光明與黑暗融合在一起，又會發生什麼呢？”
“你是說？”甘谷雨心中一凜，滿目詫異地看着黑霧纏繞的光。
“本尊在多年以前，便已推導出了這個結果。”光頗爲得意地敘說道，“光暗強行融合，其產生的力量將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想。其名爲——毀滅！”
“毀滅……”甘谷雨咀嚼着這個詞，頓時明白了之前那股不祥之感到底從何而來。如果把毀滅也算作一種特異的魔法元素的話，就如光暗對立互生一樣，它與自然元素之間又會產生怎樣的相性？
“看來你想到了？如今的本尊，似乎恰好能夠剋制象徵的生命的自然元素！”
光呵呵一笑：“毀滅，是由光暗元素融合衍生而成，而這個過程也是不可逆的。所以，今後再也沒有身爲光系賢者的光皇，也沒有了隱藏多年的暗系法神，唯有獨一無二的毀滅系賢者——你可以稱呼本尊爲毀滅之子，這是本尊親身賜予你死亡時，你理應獲得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