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查爾曼把心頭所有委屈都化作淚水流了出來,直哭了一盞茶的時間方纔停住。待查爾曼控制住情緒後,看到德諾.幾而卡夫肩頭打溼的淚痕,不由得有些羞赧。
德諾.幾而卡夫卻毫不在意,問道:“好點了?”
查爾曼臉一紅,點點頭道:“是,好多了。有些失控,還請見諒。”
德諾.幾而卡夫看查爾曼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沒事的。難得你一路從橫斷山脈走到莫蘭城來。”
查爾曼心頭疑惑,德諾.幾而卡夫怎麼就知道自己是從橫斷山脈走到這邊來的,德諾.幾而卡夫怎麼就一下子猜到師父已經仙去,剛纔自己明明聽到德諾.幾而卡夫稱自己的師父爲師兄,可自己怎麼就從來沒聽到過師父說起過這位師叔。自己跟隨師父已然十二年了,怎麼師父從來都未曾談及過一丁點關於這位王朝大名鼎鼎的師叔德諾.幾而卡夫的事情。一想起這些,頓時疑惑叢生。
德諾.幾而卡夫見查爾曼沉吟不答,一副戒備的樣子,也不點破。問道:“不是有封信嗎?怎麼不相信我就是德諾.幾而卡夫嗎?”
查爾曼聞言,從懷裡又抽出那封摺好的信件,遞了過去。
德諾.幾而卡夫看了看封雖有摺痕,卻並未破損的信,又看了看查爾曼一身的襤褸,點點頭,接過信,仔細的看了看封口,確定沒有拆開過,又點了點頭。
查爾曼看他查看封口,知是不信任自己,胸中一口氣上突,卻又強行忍住,低頭道:“師父交代過,不得擅自查閱。”
德諾.幾而卡夫聞言,笑了笑,緩緩抽出信低頭看了起來。
查爾曼此時方細細打量帝國這位“魔法師之父”,德諾.幾而卡夫偏瘦,中等身材,長相斯斯文文,面龐略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眉毛上挑,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信很長,足有五六頁紙頭,德諾.幾而卡夫將信一連看了兩遍,方纔將手中信件合上。卻又閉上眼,頭向上微揚,眉頭皺起,似乎再思考信中內容。
片刻,德諾.幾而卡夫突然向查爾曼問道:“你方纔所說卡卡南師兄大事未成,你對師兄的大事究竟知道多少?”
查爾曼沉吟良久,緩緩問道:“請問,您與師父究竟是什麼關係,怎麼我從未聽師父說起過與您的關係?”
德諾.幾而卡夫不答,反問道:“那你可聽到過你師父說起“良王”這個名字?”
查爾曼大驚:“良王?莫非您是?”
德諾.幾而卡夫緩緩點頭:“我就是“良王”,“良王”就是我———德諾.幾而卡夫。”說完,將信件首頁打開,露出擡頭,說道:“你來看!”
查爾曼湊臉上去,只見信件擡頭處果然寫的是“良王師兄”四個字。信件其他內容均被德諾.幾而卡夫遮的嚴實,一點也看不到。
德諾.幾而卡夫見查爾曼猶自不信,伸手自懷中摸出一枚黑色指環戒指,問道:“你師父手裡也有這樣一枚的,上面也寫了兩個字,可沒錯?”
查爾曼見到黑色指環戒指,一愣,仔細一回憶,果然記得師父手上常年帶着那樣一枚戒指,戒指黝黑暗淡,沒有花紋,甚爲簡陋,與德諾.幾而卡夫手中這枚一模一樣。
查爾曼常年與師父相依爲命,對師父身邊不離身之物自然清楚。但仔細辨認下去,發現德諾.幾而卡夫手中的戒指,隱約刻着“良王”二字,而查爾曼卻清楚記得師父手中的戒指上刻的是“鋒將”二字。
德諾.幾而卡夫問道:“你可記得卡卡南師兄的戒指上可有什麼花紋?”
查爾曼一愣,猛然驚覺,沉聲答道:“師父手裡的戒指與您手中的並無區別,只是上面隱約刻着的是“鋒將”二字”。
德諾.幾而卡夫點點頭,沉吟道:“鋒將——良王——良王——鋒將,哎,鋒將已去,鋒將已去啊!”嘆吧,搖搖頭。
德諾.幾而卡夫面色嚴肅,眼神銳利,又向查爾曼問道:“你對卡卡南師兄的大事究竟知道多少?卡卡南師兄究竟是怎麼去世的,你把來龍去脈給我仔細描述一下。”
查爾曼認真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所知確實不多,我九歲跟隨師父修行,至今已有十二年時間,開始七八年師父一直在橫斷山脈一處隱蔽山谷修行,只是每兩個月出去採購一個衣食物品。直到四年前,一個黑色衣袍,渾身血跡的人來到山谷,師父當時見到那人非常驚訝。兩人在屋內談了一天一夜。之後,那人在山谷待了半個月,傷勢未痊癒就匆匆而去,從那天開始,師父就經常一個人發呆。
三天後,師父便說他要出去找一位老朋友。”說道此處,查爾曼頓了頓,擡頭看了看德諾.幾而卡夫。
德諾.幾而卡夫點頭道:“不錯,卡卡南師兄四年前來找的那個老朋友是我。”
查爾曼又看了看德諾.幾而卡夫,發現他一臉坦誠。又繼續說道:“師父一走就是兩個月,之後,我和師父就搬出了山谷,來到了橫斷山脈腳下最大的城市—黑石城。這時我才發現師父原來有很多朋友,魔法師、貴族、工廠業主、平民、甚至是貧民。
師父每天都要和很多人會面,而每次會面前,總會讓我出去望風。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商談什麼,卻知道他們中有很多人很危險,危險到不能被城衛隊所發現。
有的時候,師父也會帶着我去到處走,但每到一處,師父都嚴令我到一處修行,然後他就會消失不見。
如此,一年多以後,師父說我不能在隨他修行了,就把我安排在一個平民家裡暫住。之後,我就很少看到師父了。那家人對我很和善,很客氣,甚至是很恭敬。
我知道,師父是擔心我。於是,我刻苦修煉。甚至經常一個人到橫斷山脈邊緣去試練。
一年前,師父突然出現,再考察了我的魔法進度後,跟我說,他要辦些事,危險很大。需要我到橫斷山脈南麓的南食鎮去接應他。
我在南食鎮等了一個月,終於等來了師父,但這時師父已經受了傷,跟他一起的還有十三人,個個身上染着血跡,他們就這樣在白天,渾身是血的闖到鎮子上來。然後,我才發現,原來,鎮子上負責接應的還有二十多人。
我們在鎮上幫師傅他們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這時,敵人就追來了,是四位高級魔法師,都在5級以上。還有七八位高級武士,有一個武士是7級高手。他們也是身上帶着血跡。
一場混戰下來,我們五十多人,只有七人活着進入了橫斷山脈,師父在戰鬥中不顧傷勢,強行催動魔法,殺了那位7級武士和兩位魔法師。而他自己精神力透支過度,加上一身的傷勢,當時直接就昏迷了。”
德諾.幾而卡夫插口道:“卡卡南師兄連殺一位7級武士和兩位5級魔法師?好,好,果然是“鋒將”。可惜,可惜,可惜。”一連嘆了三個可惜。
查爾曼繼續道:“我揹着師父一路進入了橫斷山脈,因爲後面追兵甚急,我們七人慌不擇路,只能躲入橫斷山脈深處。”查爾曼頓了頓,又接着道:“因爲身上帶着血跡,我們剛進入橫斷山脈深處,就遭受到高級魔獸的攻擊,死了四個人。我揹着師父,和另外一人藏身在沼澤裡,才倖免遇難。
橫斷山脈深處,遍地危險。師父昏迷不醒、那人也受傷不輕,我不敢走動,只得躲藏在沼澤邊緣。雖然,在沼澤邊緣也經常受到鱷嘴獸的攻擊,但相比其他高級魔獸,鱷嘴獸實在是算是溫和動物了。
我和那人餓了就從鱷嘴獸嘴裡搶東西,撐了三天,師父終於醒了。”說到這裡,查爾曼眼圈泛淚,“師父醒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苦了你了,孩子!”
師父醒後,我們又在沼澤邊緣休息了10多天,師父的傷勢一天天好轉,這時沼澤邊緣鱷嘴獸也被我們獵殺一空,我們在沼澤邊緣已經找不到食物了。
師父也記掛外面的情況。我們入橫斷山脈也不深,於是,我們開始往外走。這時,師父已經恢復了一點實力,我們走的還相對順暢。
因爲怕被敵人發現,我們特意繞了三十里。可是,就是在我們剛離開橫斷山脈的時候,我們就被發現了。
我、師父和那人分開逃離。一路往南,一路往北。我和師父往北逃了兩天,師父突然不走了,他說對方有高手來了,來不及逃了。然後他就跟我說,他有一封信,放在寄養我的那戶平民那裡,讓我拿來親手交給你。並讓我立誓,不得拆信查閱。
我知道師父在交代後事,我也知道我實力低微,根本幫不了師父。可我確實不能看着師父就這樣一個人去面對死忙。”查爾曼的聲音哽咽着,“師父打暈了我。我醒來的時候,師父已經不見了。然後我取了信,一路走了過來。”
德諾.幾而卡夫看着查爾曼一身襤褸,沉默良久,緩緩說道:“卡卡南師兄不讓你參與他的事情,其實是對你的保護。我不管你對卡卡南師兄的事情還知道什麼,走出這個門以後,一切都不要再提,關於卡卡南師兄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
德諾.幾而卡夫頓了頓,又說道:“你知道,一直和你師父有書信往來的“良王”就是我,我和卡卡南師兄默契交心。請你相信卡卡南師兄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他不會白白死去的。
卡卡南師兄在信裡交待了讓我照看你,你就先在莫蘭學院吧,等你有自保能力後,可以離開。在這之前,不得我允許,不得擅自離開。你明白嗎?”最後一聲,德諾.幾而卡夫已是聲色嚴厲。
查爾曼低聲應道:“我明白的。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之前,我不會離開的,您放心好了。”
德諾.幾而卡夫又緩聲道:“你不是說,卡卡南師兄先讓你打我一頓,再交給我他的信與囑託嗎?你怎麼就直接把信交給我了?怎麼就直接把來龍去脈給我講了?”
查爾曼應道:“我交給你的是第一封信,這封信師父早就寫好了放在寄養我的平民叔父那裡,師父所說的不准我隨便交給你的是他臨終前所寫的第二封信。”
頓了頓,查爾曼繼續道:“我把來龍去脈給你說了,是因爲我相信你就是“良王”。至於囑託,我剛纔並沒有說與你聽。”
德諾.幾而卡夫奇道:“還有第二封信?好,果然是卡卡南師兄的好徒弟。卡卡南師兄不是讓你打我一頓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