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握筆的手一頓,下意識地就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反應過來後又迅速停下了身子,他怔了怔,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這具身體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的本能反應。
?若羽嘴角的笑容僵住,那揚起的弧度一點一點的平下去,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些天是她刻意的不去聽有關宮夙煙的消息,就好像她不聽就沒有宮夙煙這個人一樣,儘管她知道這樣是自欺欺人,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去下意識的遺忘那個身影,那個她曾經最忠心耿耿的人。
?半晌,若羽低下頭,她聽見從自己心底深處傳來的一聲沉重的嘆息。
?“你去吧。”她勉強的笑了笑,“主子她現在一定很需要你。”
?冥的臉色忽明忽暗,本來激動的雙腿卻忽然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再也無法走動一步,他雖然沒有回頭,卻能感受到身後的女人有多麼的傷心。
?“不。”冥腳步一轉,走了回去,將若羽輕輕的擁進了懷裡,他那麼陰狠暴戾的一個人,溫柔起來卻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子心動。
?“我說過,愛她的人從來都不是我。”冥輕輕的說着,心裡懊惱自己剛纔的表現,一邊不着痕跡的安慰着懷中的人。
?奇洛的目光在瞬間冰冷下來,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玩的什麼把戲,他只是忽然有點替宮夙煙不值。
?說到底,那個女人從來沒有爭奪天下的野心,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到了魔界後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她爲他付出了這麼多,結果就被一個什麼都沒做的女人搶去麼?
?不,她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她不過是當年爲他擋了一刀而已。
?那是多年前的造反動亂,他們忙着鎮壓暴亂時忘記了身邊的危險,沒有想到叛軍首領會潛進深海郯刺殺正在歷經天劫的冥,如果那個時候不是若羽出現爲他擋了那一刀,??他早就在那場天劫中死去。
??很老套很俗氣的劇情,可是冥偏偏就在那個時候沉淪,面對這個他從來都不屑的魔女,他忽然內心有了一點柔軟。
?他忽然想起來,這個小小的身影無數次的跟在他身後讓他煩不勝煩,可是每次喝止後她還會一如既往的繼續跟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她。
?他那麼冷的一個人,最不喜歡別人糾纏,卻莫名的允許了她的小動作,也沒有將她趕出深海郯。
?可是當他身後再也沒有那樣一個小小的身影時,他卻莫名的恐慌了,終於明白了有一個詞叫做心痛。
?他不近女色是真的,冰冷無情也是真的,可是那顆鋼鐵一般堅硬的心啊,在她的鮮血下化爲了灰燼。
?不然玖月一個小小的樂師,若不是有她母親的身份,怎麼可能在深海郯擁有那麼尊貴的地位?
?他無法忘記那把冷劍插入她胸口的那一刻,心臟在瞬間破裂,巨大的壓力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她原本紅潤的小臉一點一點的蒼白下去,那一刻他就那麼靜靜的抱着她,直到她在他懷裡漸漸的,一點一點的失去溫度。
?片刻後他起身,將她的屍首安置在了冰室中,關上門,這裡就成了深海郯爲數不多的禁地之一。
?後來他的性子變得更加的暴戾殘忍,一半是由於他原來的本性,一半是由於那日死去的她。
?他發誓要將她找回來,所以在打聽到復活她的方法後,不辭辛苦的開始了尋找歸魂石的旅程。
?現在她回來了,他怎麼能不好好珍惜她呢?
?冥這樣對自己說,但他始終無法忽略心中那一絲異樣,像是一顆小小的種子開始慢慢的萌芽,他雖然不說,可是他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接受到奇洛冰冷的眼神,冥微微皺起眉不悅的瞥過去一眼,冷冷開口:“這裡不需要你了,出去。”
?奇洛嘲諷的勾起嘴角,眼神忽明忽暗,語氣看似玩笑,實則認真:“主子,我希望你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不要錯過了才懂得珍惜。那個女人,你不要自然有人搶着要,如果她真的跟別人走了,你可不要後悔。畢竟按照她那樣的性子,她不可能永遠的等你下去,她有她的驕傲,也有她的活法。”
?靜靜的說完這一番話後,奇洛不再看身後相擁的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冥的臉色冷了冷,片刻後又恢復了正常,他低下頭,對着懷中的女人溫柔一笑。
?若羽剛想回應他的笑容,臉色卻忽然白了,那樣的慘白,然後她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冥驚慌的眼神。
?御醫檢查完若羽的身體,嘆了一口氣。
?“到底怎麼回事?”冥的眼神越發冰冷急躁。
?“姑娘的身體太過虛弱,雖然是死而復活,但體內終究是積累了太多的壞處,屬下只能暫且開一副藥房子保證她的身體不會腐朽,其他的還要詢問那位爲殿下提供復活之法的人。”御醫低着頭,不敢看眼前暴怒的男人。
?冥一聽,立刻沉聲道:“去把徇戚給本座找來!”
?若羽病了的消息傳到了外殿,徇戚很快就趕了過來。
?不用冥多說,他已經撲向牀榻上的若羽,將自己的魔氣輸入她的身體,診斷起她的病情來,那雙冰冷沉默的眼此刻隱隱顯露出了幾分焦急。
?待他探查清楚後,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怎麼回事?”冥負手而立,眼神帶着徹骨的冷意。
?“回殿下,屬下曾經說過,一定要那人的心頭血,並且是自願取出,否則的話即便姑娘復活了,身體會一天一天的衰敗下去,最終虛弱而死。殿下取的這心頭血,分明是被動了手腳,所以若羽姑娘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徇戚的語氣有些陰沉,任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會在心頭血裡動手腳,看來是他們小看她了。
?冥眯了眯眼,周身的煞氣忽然濃重起來,深紫色的眼裡帶着冰冷的怒意,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在這一刻真的怒了,他一揮手,聲音完完全全地沉了下去:“來人!去把那個女人給本座帶上來!”
?竟然敢設計他的女人,她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吧!
?宮夙煙很快就被帶了上來,看着躺在牀榻上奄奄一息的若羽,和房間中所有對她怒目而視的人,宮夙煙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
?“你好了?”宮夙煙笑看着冥,眼裡有着淡淡的嘲諷。
?“你早就知道了。”冥冷冷的看着她,語氣陰沉。
?“是。”宮夙煙大大方方的承認。
?“什麼時候的事?”
?宮夙煙歪了歪頭,笑着道:“很久之前。”
?冥沉默了一下,忽然綻放出一抹絕世妖嬈的笑,在這笑容之下,所有的冷硬都被化解開來,如同一湖春水緩緩流淌,可是在那清澈的水底之下,又隱藏着多少的利劍寒芒?
?“是本座小看你了,”冥眯了眯眼,“本座先前只以爲你是一個高傲清冷的女子,卻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蛇蠍心腸,竟然妄圖加害曾經跟隨你還一直忠心於你的人!”
?“卑鄙二字還談不上,比起魔君大人的設計圖謀,我這些都是小意思了吧!”宮夙煙以同樣冰冷的目光回視,毫不畏懼。
?“夠了!”低低的虛弱的女聲響起,帶着淡淡的呵斥。
?原本昏迷的若羽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此刻她緊緊的咬着下脣,避開宮夙煙的目光低聲道:“邪,放她走吧。”
?“她若是走了,你怎麼辦?”冥冷冷的發問。
?“這本就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主子。”若羽緊緊的皺着眉。
?宮夙煙冷笑一聲,懶得再同他們計較,擡頭看着冥,目光如刀:“你想救她對不對?”
?“你要如何?”冥忽然心裡一緊。
?“如果你真的想救她,那我們就單獨談談。”宮夙煙說着,也不在乎身後的人是不是同意,自顧自的轉身離開。
?冥沉默片刻,擡腳跟上,完全忽略身後女人的呼喚。
?冥離開後,徇戚走到牀邊,蹲下來認真的凝視着若羽蒼白的小臉,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若羽擡起眼,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擔憂。
?徇戚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奇洛雙手抱胸斜倚在一旁的玄鐵柱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說不清是嘲諷還是不屑。
?宮夙煙走在前面,冥默默的跟在後面,半晌她停下腳步,一朵潔白的梨花緩慢的飛舞着落到了她的肩頭,兩人已經來到了一處梨園。
?這是魔界少有的一片景色,這裡的梨花都是由人界移植而來,格外珍貴。
?冥平靜的看着那沐浴在梨花飛舞中的女子,白衣如畫,眉目彷彿染上淡淡的光華,眼眸卻又是那麼冷冽。
?“說吧,你要什麼?”他別開頭開口,這件事是他設計了她,她要什麼他都會給她,只是她不應該牽涉若羽。
?宮夙煙垂下眼,緩慢的轉過身,聲音如冰般冷漠,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我要你,把他還給我。”
?她的語氣是命令,而不是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