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若盈--她說的是官若盈,她說着官若盈不知道的一切,對於官若盈,她只是一片空白,除了官若盈自己報告過的信息,她從未打聽過。更包括,她不知道這樣一個地方怎麼會與官若盈扯上了關係,這也是自己常來的一個地方,只是沒有碰到過官若盈,一次也沒有。
“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官若盈坐下,以淡漠地口吻問着,眼神飄蕩在了涼亭之外。
夏沙培的眼神,落寞了一下,是了,自己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是想證明什麼嗎?可是還是不甘啊,心底還是不甘,所以她說了謊,“我是官若盈以前的女朋友。”
官若盈的臉色白了白,夏沙培清晰地看在眼裡,心底滑過一絲內疚,卻還是受了蠱惑般,堅定地看着她。
有人說,男人說謊的時候,眼神是不敢直視你的,而女人說謊的時候,眼睛卻可以定定的看着你。
官若盈沒有聽過這句話,也想象不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是白了白臉,又很快地恢復了平靜,至少是表面的。
她開始想起了官若盈說過的話,從來沒有戀愛過,一直要等一個終老一生的人,她選擇相信,腦海裡卻又浮現了在咖啡廳裡,摟着女子的身影。也許依稀記得,這個女子的身形樣貌和麪前的這個女人是差不多的吧。
官若盈沉默地不說話,她靜默地等着夏沙培接下來的話。
“我很喜歡他,甚至很瞭解他,從剛上大一的那一天起。雖然我比他大一歲。”夏沙培說着,臉上是一片對往日的依戀和懷念,“他這個人,很好,雖然總是笑,對每個人都很好,但是卻也對每個人都一樣不能走進他的心,他喜歡微笑,是真心的微笑,我正是因爲他的微笑才被感染,以至於現在一發不可收拾。”
官若盈依舊冷靜地聽着她的話,不開口,也不插話。
過了半天,夏沙培好像才驚覺自己陷入了一片回憶之中,似乎只想一想起關於他的一切總是能夠不能自拔,而自己的目的卻不是爲了來訴說這一切的。
“對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他。”她輕聲道着歉,臉上閃過落寞,“我來這裡只是想讓你好好的珍惜他,他是個好人,所以一定要得到幸福,我可以祝福你們,但是請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寂靜,官若盈不開口,一片葉子被掐斷了根鬚,掉落進了池塘裡,她的眼神很平靜,一點看不出表情,她突然轉過頭,看着那個自說自話的女人,覺得很可笑,覺得一切都荒唐可笑。
“這一切關我什麼事?”她輕開口,淡淡的聲音夾雜着一股冷冽,“真的關我的事情嗎?真的和我有關嘛?珍惜什麼?”
夏沙培呆呆地看着這個女人,眼裡的淚還未來得及滴下,她平靜地望着她,自己卻從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氣,只是用這樣的口氣訴說着,她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冷氣。
“真的關我的事情嗎?”她逼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一個窟窿。
夏沙培倒抽一口涼氣,驚怔望着這個女人,愕然地說道,“你難道不是喜歡他的嗎?”
“喜歡?”官若盈眯起了眼睛,只剩下了一片黯然,“什麼是喜歡?”
她離開,只下了夏沙培站在那裡。
夏沙培愣在那裡,她開始發現,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如表面看起來的簡單,甚至她的心更深,隨意的幾句話就可以打破所有的平靜,她竟然問她,“什麼是喜歡。”
這樣的問話是多麼可笑而單調的。
可是她卻問的很認真,極其認真,神色是一片真摯。
夏沙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是錯的,選擇放棄?爲什麼要選擇放棄?也許這只是一個開始,結局還未可知,一個連愛都不懂的女人,是不是比自己還要可憐一點?
官若盈走過來,卻又碰到另一個人,她感嘆着,上天真是帶她不薄,雖然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官若盈,卻能夠看到兩個同樣漂亮的人,是不是也算一種補償?
手心還遺留着一點黏黏的汗,額角也沁出了一點水漬,初秋的陽光顯得異常的柔和,總是能夠混着風和出一股蕭條的味道。
安唯風站在教室門口,顯然已經等待了多時,度着步子,來回地走動着。
沈可可一見官若盈回來,就招呼着她過來。
沈可可有點擔憂地望着她,看見剛纔她被一個女人叫過去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雖然剛纔自己也很想跟過去,只不過因爲官若盈眼神的阻止所以纔沒有。
“官若盈,你沒事吧?”沈可可問着,眼睛卻又望向,那個在教室門口來回走着的人,安唯風至今讓她心有餘悸,上次的懲罰害她幾乎虛脫去醫院,一看到他,手就隱隱的疼了起來。
官若盈的臉色有些白,不是很正常,卻還是對着她笑了笑,表示沒事,然後擡頭看着已經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安唯風扶了扶眼鏡,站在官若盈的對面,“我現在想要問你個幾個問題,可以借一步說話嘛?官若盈同學。”
又是幾個問題呵,官若盈不禁苦笑,難道現在的人都喜歡問這幾個問題嗎?
而更讓啼笑皆非的是接下來的問題。
依舊如故,話語和夏沙培如同一則。
她幾乎想要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說好了一起來的。
夕陽西下,站在操場上,官若盈靜靜地看着天空被染紅的晚霞,太陽垂下了山,只留下了半張還賴在雲朵裡不走。傍晚的雲霞,仿若染了火一樣的深紅,只是不張揚,帶着點儒雅的氣息,和着一點滄桑,掛在天邊,守護着天際。
操場里正是人多的時候,住宿的學生們大約剛剛吃過晚飯,揮動着年輕的生命體,在操場裡燃燒着激情。
這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高大參天的大樹,成兩排並列,屹立在操場右邊,樹下是一排白色的椅子,專供人們休息使用。夕
官若盈把背靠在了椅背上,將所有的頭髮都斂在了頭後,露出光潔的臉龐,然後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入了夕陽裡,金色間夾帶着一種菲麗的紫色,鍍上眉眼,讓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沉醉在畫之中。
官若盈坐在那裡,想着剛剛安唯風對她說的話。
“你是對他認真的嗎?”
“你喜歡他嘛?”
“你有多少把握?你瞭解他多少?”
沒有一句話自己可以回答,安唯風的咄咄逼問,最後只換得來她的沉默,最後他嘆息着離開,眼睛裡閃着失望的神色。官若盈依舊沉默,直到現在,還在這裡,安唯風離開,留下了一片安靜。
到底是不能一概而論的,爲什麼回答不出口?爲什麼總是不能回答?
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
愛是什麼?
天空上的雲朵嗎?
草叢裡的鮮花嗎?
它是馨香的,溫暖的嗎?
如果愛,能夠看到,是不是就是這麼個模樣,那個帶着陽光微笑的男孩,輕輕擁護自己,把自己帶入他懷抱的男孩,在月亮下許下誓言的男孩,在耳邊輕輕呢喃着,“唯有官若盈的”的男孩?
如果這就是愛,該是很美好的吧。
可是,爲什麼說不出口,爲什麼只有沉默,爲什麼心裡有着淡淡的不確定。他們質問她,詢問她,用希冀的眼睛看着她,甚至連那個男孩也這樣望着她,可是,有誰說過,愛是奢侈的,即使擁有,也不會長久。
因爲不會長久,所以即使有也要狠狠挖掉他,即使心痛,即使心裡還殘留着溫暖,可是隻要有着不確定,只要心裡還有着迷惑,就一定不能把心交出來。
不然會疼的吧?很疼,很疼,還會一直這麼疼下去,沒有止境,沒有休息地疼痛,就像心臟的跳動,一生都不會停息。
就像那一年,自己一個人站在寂靜無人的過道里,執着的等待,然後換回兩具冰冷的屍體。
愛是不能用錢買回來的,有人這麼說過。是誰在耳邊這麼說過,還是隻是在某本書裡看到過的句子,她記不清了,唯一將這句話用的時候,是在美國接受家人鉅額的遺產,散落了一地零碎的記憶,身着黑布,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接受。
而現在,她膽怯了,不想再邁開步子 ,她停留在原地,不再像曾經一樣,想要去探索那層輕紗,因爲她知道所要付出的代價會多的多。
如果,如果,他拋棄了自己怎麼辦?他不在了怎麼辦?萬一,他真的走掉,就再也不見了怎麼辦?
她害怕死亡,惶恐悲傷,恐懼離別,她只是一個膽小鬼,不能承受太多。眼淚奪眶而出,心卻是冰冷的顏色。
即使夕陽多麼美好,也讓她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又想起了,那兩具躺在冰冷鐵架上的屍體,他們面容平靜,被擦去鮮血,好像只是在沉睡,周圍的人在議論什麼,可是她聽不清,她滾動淚水落下,心卻是一片茫然。
再也不必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緊張地等待,徘徊和張望,再也不必在每個接到電話後的日子欣喜失落又期盼,再也不必等待,再也不必期盼,可是爲什麼還是會那麼難受?
直至離開,踏上了回國的飛機時,那份感覺也沒有擺脫過,應該安靜了再也不用牽掛什麼了,可是爲什麼心還是會難受,還是不能快樂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