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臺上，小雅來回踱了踱步，眉間深深地皺起了一個疙瘩。
隨着陸續有人煉成了三品丹藥，入圍者也越來越多了。可是這第二輪競丹的冠軍，她卻遲遲不能判定出來。
而這冠軍人選，無疑就在這位宋大師跟毒手藥王之間。
可是，毒手藥王煉製的那準四品丹，是實實在在地握在她手裡，但那宋大師的丹藥，已是隨着她劃開丹體後，化作一縷金色的氣體，消失不見了，這讓她該如何判定？
再有，就算它真的消失不見了，但起碼消失前有個準頭啊，是幾品就是幾品。可是你丫從五品，一路降到一品，這是什麼個情況？
搞不清楚其中關鍵，她便無法評判。
若是她判定這宋大師勝利，理由是什麼，沒法向所有人交代。若判定毒手藥王勝出，那麼那十位排名最前的煉丹大師，卻是要全都向她投來鄙夷的目光。
彷彿在說，小姑娘還是太年輕，根本看不出此丹神妙。最可氣的，是連毒手藥王自己，都會流露出如此眼神。
這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判定宋大師勝利，恐怕不能服衆；可若判定毒手藥王贏，這十個最頂級的煉丹師，又會不服氣。
小雅自問，當了這麼多年的評判，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難以抉擇的事。
沒有辦法，她只好看向劉一真，恭敬地向他求教。因爲在她看來，這劉一真算是十人中既有資歷，又比較好說話的煉丹大師。
像卓凡和毒手藥王，一個高傲，一個冷漠，趁早就別理他們。至於陶姑姑和嚴復，則是爲了避嫌，也就不問他們了。
“劉大師，不知您可否向大家講解一下，宋大師剛剛那枚丹藥的神妙之處？”
沒有直接回答，劉一真率先向卓凡的方向躬身一禮。
這一禮，可不簡單，乃是對煉丹界前輩的大禮。劉一真身爲天宇帝國排名前十位的煉丹師，即便見了毒手藥王，都不會施此大禮。
可見，在他心裡，已經認爲卓凡的煉丹術早已超出他們一大截，跟他們相比，已經不是一個等級的水平了。
而如此一禮，卻讓所有人都不由得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尤其是那些對煉丹術一知半解的人，雖然心中知道卓凡的厲害，但也萬萬想不到，卓凡竟然厲害到，能讓劉一真這樣的煉丹大師，施以前輩之禮。
卓凡眉頭一挑，他也沒想到這老傢伙居然如此放得下臉面，對他這個小輩施如此大禮，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頭，也很講究。
在煉丹界，各種煉丹秘術都是一代代單傳而下，輕易不向外透露。即便是有人知道其中一兩點關鍵所在，沒有對方的許可，也不能隨意說出，否則便是對對方的大不敬。
輕則斷交決裂，重則拼死相博。
劉一真向卓凡施禮，是對他的尊敬。卓凡一點頭，便代表默許了。
見此情景，劉一真不由欣然一笑，再次拜拜後，看向小雅道：“小姑娘，我來告訴你，剛剛宋大師的那一手，是有多麼了不起。你可知道，宋大師那一招，可是上古失傳的煉丹秘法，神龍引？”
什麼，上古秘法？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即便是樓主臺上除龍九以外的衆人，以及東側貴賓席間的皇莆青雲一干人等，也全都驚得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上古煉丹術，失傳已久，很多都已經變成了傳說。可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一個年紀如此輕的煉丹大師，使出上古秘術？
一時間，全場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兩隻冒着金光的眼瞳，齊齊看向處於第一煉丹臺位置，依然表現得雲淡風輕的卓凡。
小雅也是微微張了張嘴巴，不可置信地瞅了卓凡一眼。她先前雖然覺得這小子如此年紀，便能與毒手藥王較量，已經夠讓人驚奇了。
但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還掌握着上古煉丹秘術，這門早已失傳的技藝。
難怪連一向桀驁的毒手藥王都要甘拜下風，在上古秘術之下，論煉丹術，哪個煉丹師可比？
“可是劉大師，爲何宋大師的丹藥會消失不見了？”小雅不由舔了舔嘴脣，情不自禁地急問道。
笑着搖了搖頭，劉一真臉上露出了崇敬的神色：“宋大師那枚丹藥的神妙，就在此處。那哪裡是消失了，分明就是被我們所有人都服下了。”
什麼？
此言一出，衆人再次一驚，卻全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就知道他們不懂，劉一真繼續道：“但凡煉丹，即便是極品丹，也不過是將藥材中的五成藥力提煉出來罷了。但是上古秘術神龍引，傳說可以將藥材中的所有藥力，都提煉出來。人一旦服下，便瞬間化入體內。”
“所以先前那泄露出來的金色氣體，便是整個丹藥的全部藥力。若是一人服用，恐怕堪比五品靈丹。只是發散出來後，被衆人吸食，便也不及一品丹的效力了。所以老夫當時提議劃開丹體時，其實心中也有些惋惜。”
“原來如此，難怪我吸到那丹香之後，會感到神清氣爽！”劉一真剛說完，便有人忍不住感嘆起來。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發出了共識，同時看向卓凡的眼神，也越來越崇敬。
“那麼劉大師，爲何那丹藥的品階會逐漸下降呢？”小雅接着問道，這纔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畢竟，這可關係到評判冠軍的歸屬。
臉頰不覺僵了僵，劉一真一臉尷尬地搖搖頭：“呵呵呵……這老夫就不清楚了。畢竟這神龍引的上古秘術，老夫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中見過記載罷了。至於其中關鍵，恐怕在場也只有宋大師才知道了。”
唰！
霎時間，所有人再次看向卓凡，小雅也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
卓凡眉頭一挑，露出個邪異的笑容：“想知道嗎，嘿嘿嘿，就不告訴你，除非你跪地求我啊！”
“你！”
小雅一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算自己先前對他不恭，那也是無心之失，用不着一直記恨到現在吧。
可是卓凡卻就是這麼小心眼，斜眼瞟着上方，大有你不跪地求饒，老子就一字不說的架勢。
反正如今事實擺在眼前，老子的第二輪競丹冠軍已經跑不了了。難道你還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公報私仇嗎？
不過，老子就不一定了，嘿嘿嘿……
果然，見卓凡如此樣子，衆人心中也十分想知道原由，於是也不管這是花雨樓的地盤了，竟是紛紛舉起拳頭，向卓凡聲援。
“求他，求他，求他……”
衆人齊聲吼叫，聲勢恢弘，聲震整個花語堂。
皇莆青雲聽着那震天氣勢，臉上更加陰沉。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卓凡還這麼有手腕，居然短短時間內就能挾衆於私。
這簡直就是最高明的，帝王之術！
“此人，果然不可留！”皇莆青雲眼睛一眯，惡狠狠地道，旁邊衆人紛紛點頭。
劉一真見此情景，卻沒想那麼多，只是笑着搖搖頭。這位宋大師，還真是淘氣啊，呵呵呵……
羣聲此起彼伏，全都含着“跪下”的口號，小雅氣得都快哭出來了。可是看向卓凡那裡，卓凡卻依然無所謂地靠在煉丹爐前，眼中只有冷漠。
似乎今天，一定要她跪下認錯才肯罷手。
無奈之下，小雅只好忍着屈辱的淚水，纖細的雙腿不自覺地彎了下來。
可是，還不待她跪地，一聲嗔怒地大喝卻是陡然自樓主臺上傳來：“宋玉，鬧夠了吧。”
卓凡一驚，看向聲音傳來處，卻正見楚傾城正怒目而視向他。無奈地撇撇嘴，卓凡當給楚傾城個面子，向小雅揮揮手道：“算了，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你看我像是如此狠心的人嗎？”
像！
小雅心中默唸，卻不敢說出來，轉而感激地看了樓上的楚傾城一眼。
“其實本公子之所以會使出如此秘術，還要感謝毒手藥王嚴長老的那滴，不小心濺到我藥中的青蟒鱗液呢！”
既然已經放過了小雅，卓凡便開始講述。可是一開口，就將矛頭對準了毒手藥王。而衆人聽到這位宋大師要講上古煉丹秘術了，也全都安靜了下來，仔細傾聽。
“宋大師這是何意，還在怪老夫的無心之失嗎？”毒手藥王眼睛一眯，冷冷道。
緩緩擺了擺手，卓凡笑着搖搖腦袋：“怎麼會呢，我是在感謝你。神龍引這個秘術，既然有個龍字，那藥中必然要帶有與龍有關的藥材。而溫陽丹本身藥材中，並無此種藥物，而蟒爲小龍，就是因爲你濺入我藥中的青蟒鱗液，才讓我有了施展秘術的藥引！”
“可是，蟒爲陰性藥物，這溫陽丹全爲陽性藥材。至於後來宋大師煉成的龍陽丹，也全是至陽的藥性，老夫可沒發覺裡面有任何一點陰氣。”毒手藥王眼皮抖了抖，雙拳不覺緊緊攥起。
邪異一笑，卓凡不屑道：“上古秘術，豈是爾等可以理解的？陰陽雖相剋，但也共生。能夠將青蟒鱗液這種陰物，轉化爲至陽藥引，就全都靠老子的這一泡童子尿了。”
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卓凡大笑出聲：“尿爲水，本爲陰物，但童子爲陽，且陽氣不泄。老子用童子尿，轉陰爲陽，化蛇爲龍，不僅將整爐藥材的藥性全部提煉出來，而且還加入了至陽至剛的龍氣，所以才能將二品藥材，提升至五品丹。可是在丹開之後，不但藥力揮發，連龍氣都跟着泄露，自然從五品一降而下。”
聽到此言，衆人才全都明瞭了，不由更加深深地佩服卓凡的煉丹秘術之奇妙。
即便是毒手藥王，也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手，心服口服地點點頭：“宋大師果然煉丹術天下無雙，老夫承認本輪競丹輸了，而且心服口服。不過，宋大師卻有個先天劣勢，下一輪老夫必贏。”
說到這裡，毒手藥王眼中閃過一抹赤裸裸的殺意。卓凡咧嘴一笑，絲毫不懼。
二人之間的敵視，在場所有人，就算是瞎子，也全都看出來了。陶丹娘在一旁看着一陣激動，因爲她也沒想到，卓凡居然能真的讓毒手藥王開口認輸。
此子日後的成就，必不可限量。
可是很快，她的眼中也閃過一抹憂愁。因爲毒手藥王口中所說的，卓凡的先天劣勢，她也已然看了出來。
如此繼續下去，即便卓凡煉丹術天下無敵，也照樣敵不過毒手藥王。
無奈嘆了口氣，陶丹娘心下思量解決之道，不能讓如此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被毀掉。
就在這時，小雅的聲音再次響起：“本輪競丹，合計入圍三十九人，棄權十一人，冠軍依然是宋玉宋大師，第二位毒手藥王嚴長老……”
小雅的聲音在所有人耳前傳蕩，但是衆人不解的是，爲何有那麼多人棄權了？
可是他們又哪裡知道，自從見識到了卓凡的煉丹術後，不少人便已經自慚形穢，自信早已崩潰了。而一個煉丹師，連自信都沒有，哪裡還能煉出一枚丹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