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修身養息的斐.修斯特突然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陽臺,而幾乎就在同時,他那精緻得如同藝術品的白色落地窗被極其粗暴顛開,化爲無數碎片砸在臥室的絨毛地毯上。
才離開不到一天的紅髮王者再次出現,只是這一次,他的呼吸顯得異常急促,髮絲也格外凌亂。
整個人好象耗盡了最大的魔力朝這邊趕來。
在他的懷中,還抱着一個混身是血的東方男人,其中還有一截正不斷流血的殘肢。
刺目得讓斐有那麼一瞬間的窒息……
“救他……”亡夜向來清晰而磁性的嗓音……此刻,只剩下了疲憊跟沙啞。
“……”在徹底看清楚對方懷裡的人後,斐冰藍色的瞳孔驟然一縮,原本身上環繞着治療的淡綠色光芒也在一瞬間潰散開來。下一刻,他下意識地瞬移到亡夜面前,一把奪過對方懷裡的人,徑直施展法術奔往聖殿。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紅色的身形展掠,亡夜也尾隨其後化爲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一分鐘後……
當他們的身影再度出現,已經是另一個空間。
這裡周圍是一種通透的明亮,數十根水晶雕刻的石柱支撐着這穹深百米的殿堂,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殿中不時飄來的悠揚呤唱。
在煙霧瀰漫着空曠的殿堂,一座雕刻華美的白玉平臺隱逸在中央,彷彿是被四周神秘的力量環繞着那樣。
將傲哲天小心的放在殿中聖母像前的高臺上,斐的雙手還有些無法剋制的微微,但他很快開始用手勢配合着咒語結印,或許是因爲太心急而力不從的緣故,斐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顯得更爲慘白,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快。
因爲,沒有時間了……
平臺上躺着的那個人類
已經沒有了呼吸,沒有了體溫……
如果連最後微弱的脈搏都停止,那麼,他要如何將他救回來?
終於,咒語完成。平臺的周圍突然刷出約六七個天使的幻象,而正中則是四翼的黃金天使,雙瞳更是奇異的一紫一藍。
接着,斐不知道唸了句什麼咒語,正中那個俊美的異瞳天使開始流淚,緊接着他的雙眼化爲了兩顆散發着殉麗光芒的寶石飄在了空中,淚變成了血。
而斐絲毫不客氣的橫空抓過那兩顆寶石,直接就壓到了傲哲天的額頭上,頓時,周圍奠使也隨即化爲點點星塵消失在了空中。
剛開始,傲哲天那瀕臨斷息的軀體抗拒着寶石的,接着,斐似乎唸了句極度生澀難懂的咒語,寶石才總算開始被傲哲天的身體所接納,而斐的臉色也更是青白了幾分。
對於纔跟亡夜交戰過一次並受了傷的他,要召喚出只能使用一次的黃金天使,還是太吃力了。
在看到傲哲天的身體開始接受寶石後,稍微鬆了口氣的斐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朝亡夜吼去:“你都幹了什麼!?爲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到底遭受到了多大的折磨,這個男人才會變成這副殘破不堪的摸樣……
“……”而面對斐的質問,紅髮王者只是面無表情的沉默着,但從他繃得筆直的身體隱約可以看出他正壓抑着什麼。
“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沒心情治療。”斐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如果換做以前,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亡夜說話,不論是敵是友,下場只有一死.
“……”但此刻,亡夜身上那股殘暴的氣息彷彿被什麼牢牢壓制般,僅僅只是深深的看了傲哲天一眼後,便沉默的轉身離去。
那高大而精悍的背影,在濃霧中漸漸消失的摸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
亡夜離開後,斐的視線又重新回到傲哲天的身上。
在仔細檢查了對方身上的傷口後,他的雙眼不自覺流露出一種極度複雜的神情。
在仔細檢查了對方身上的傷口後,斐的雙眼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極度複雜的神情。
他清楚,這些並不是冥王直接弄傷的。因爲那個人就算再怎麼衝動,也不會把事情弄到現在這樣幾乎不可挽留的地步。然而,儘管如此,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亡夜多多少少也脫不了干係——
手臂的斷面參差不齊的肌肉斷口,無疑,這隻手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並且是被刻意地使用一種極緩慢的速度……一點點,扯下來的……
那時候,這個人所承受的痛……究竟有多重?
他無從知曉……
但是,他卻知道,男人最痛的傷,並不是手臂……而是別處……
隨着思緒,斐的視線緩緩的移向傲哲天的胸口,眉頭也皺得更緊。
傷口的情況不難看出,他是被人從後面捅了一刀`````
背後的傷口……說明他對對方的信任……
那麼,這個人是……
灰精靈……
因爲只有那個女人能跟雪獵扯上點關係……
對於猜測,斐感到無法言喻的滋味,纖白的手也不禁輕撫上男人有些蒼白的俊臉,一句嘆息的話也輕輕的自脣齒間吐露。
“你……又被背叛了麼?”
說着,苦澀的笑了笑,斐心裡也不禁想起……他自己,也曾經背叛過這個人……
想起當時男人看向自己那再也沒有溫度的冷漠眼神……斐只覺得胸口一隙……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把男人救活纔是首要的。
可當斐藉助着寶石的力量並開始修復男人的身體時……卻猛然發現……
男人的情況……
遠比他想象中的要來得嚴重……
…………
…………
宮殿外
亡夜半坐在殿外膽階上,血色的長髮隨着風輕輕的飄揚,看起來有那麼一些落魄,且並不符合一個王者的作風。
但此刻,他並沒有在意什麼,只是想坐下來,好好的想一些事情`……
那個人類的事情……
雖然他並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很在意那個人類……
在意對方冷漠卻又有些哀傷的眼神……
而真正讓他開始在意這個男人的……是男人要給自己按摩,最後卻昏睡在自己懷中的那個晚上……當時,他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叫侍衛把人帶下去,甚至還抱着他一同睡去……
直到自己被胸口的一陣溼意弄醒……才發現……那個冷漠的男人竟然在哭……
明明依然在沉睡……卻無聲的在哭……那摸樣……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同時,男人蒼白而發顫的雙脣……似乎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可是,卻因爲殘疾的緣故,那人只能發出一些破碎的,沒有意義的音節。
但他卻能從對方的口型隱約可以看出……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亡夜……
亡……夜……
一遍又一遍……
一次比一次悲傷……
很小聲,小到幾乎聽不到……卻讓他無法不去在意……甚至不自覺的,將那人摟得更緊一些……
更近一些……
他們是不是曾發生過什麼?而他卻不知道……
他很想問清楚,但當看到男人醒過來時的冷漠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就一句話也問不出口了……
甚至懷疑,昨天男人哭泣的畫面,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正想着,亡夜感覺到背後有些輕微的動靜,轉頭,看到斐正面無表情的朝他走來……無聲的,像只貓。
“他怎麼樣了?”亡夜站起來面向斐,心裡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死了。”斐依然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冷得像冰雕一樣。
“不可能。”亡夜皺眉,並不相信斐所說的話,可手還是開始發涼。
“不可能?”斐輕笑,看向亡夜的雙眼卻沒有絲毫的笑意,甚至有種怨恨在裡面,連同聲音也尖銳起來:“他那樣,跟死了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