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千笑這一頓拳影彷彿沒有盡時，茫茫莽莽地足足轟了十分鐘時間！
身旁一圈的桌椅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地面開裂深陷，彷彿被炮彈強轟了一輪。
先不說能轟出漫天拳影有多強的內力，單單這持續不斷十分鐘的爆發，足以證明眉千笑源源不絕般的內力有多可怕！
眉千笑的修爲，已經超出了曹凌可以理解的範圍！
然而，這裡卻有一位其貌不揚的掃地老翁更不可思議，不知施展了什麼妖術，居然將眉千笑逼入了絕境！
“你到底是何門何派，爲何看不出漫天刀法師承何處！”
眉千笑怒喝一聲散去霸道拳勁，再度左右周旋。
曹凌眼中無刀，眉千笑眼中卻無處無刀！
他的前後左右，成千上萬的各式各樣刀鋒懸於他身側，密密麻麻沒有空隙。他們無風自動，氣機將他死死鎖定，每一把都散發着能將他一刀兩段的危險氣息！
能讓他感覺到危險的刀，豈是普通人能展現。偏偏這裡懸空之刃彷彿全數無主，又彷彿本就通靈，任他如何強攻都無法將它們毀滅！
眉千笑攻勢驟停，剛想緩一口氣，漫天刀鋒再次朝他看來。每一刀都帶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刀氣，或驚天絕世，或風華去盡，或開天闢地……每一刀都讓人驚歎！
眉千笑便是在這成千上萬的絕世斬擊中掙扎着，換做曹凌在此，壓根無法想象眉千笑是怎麼活下來。
“我無門無派……或說，自成一派。”老翁等拳影都消失了，這才慢悠悠站起身，拎着掃帚朝眉千笑緩緩走去，“以刀入意，無論何派，最終皆萬祖歸宗。”
老翁擡起掃帚，好像拖沓掃地般的姿勢有氣無力地朝面前虛空揮了一下：“初入，寒兵爲刀。”
眉千笑周遭的刀重重揮砍下來，忽然失去原有招式的精彩絕倫，但簡單高效。眉千笑劃手成圓，氣勁旋飛，大喝一聲將全數刀鋒逼退！
“熟練，握於我手即爲刀。”
老翁雙手握住掃帚再次揮動，這次揮動蒼勁有力，氣韻悠長，彷彿手裡拿着的不是掃帚而是一把名刀朝虛空紮紮實實地砍去！
空中被擊碎的刀鋒碎片化作新的刀鋒，這次不向眉千笑揮來，不約而同同時想着一個方向砍去。數萬把刀穩重的斬擊，帶起一陣刀氣氣流，將眉千笑席捲其中，呼嘯着冰冷無情的刀鳴要將眉千笑撕碎！
眉千笑面對刀氣漩渦無法逃避，雙手護體全身煥發淡淡皎光，只能用真氣護體硬抗這記刀氣漩渦！
曹凌所見，只有眉千笑忽然突兀地縮成一團，全身的衣服嗦嗦作響，明明沒有任何東西卻不斷從他身上傳來金戈交擊之音！
“昇華，人刀合一我即爲刀。”
老翁再次懶散起來，單手隨意拎着掃帚往前虛空送去。
眉千笑覺得身旁壓力消失，擡眼一看，劍氣卷着刀鋒沖天而起，組成一把巨大無比的長刀，朝他一往無前地刺來！
眉千笑拳影宣泄了一輪，又被刀氣漩渦攪斬，此時感覺有些力不從心，看着大道無鋒的巨刀一下子破了自己的護體真氣，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頓時吐了一口鮮血。
“參透天理，萬物皆可爲刀！”
老翁目光突然變得銳利，手中掃帚仍是掃帚，卻散發着讓人膽戰心驚的刀意，彷彿已變成一把絕世神兵！
他舉着掃把指着眉千笑未動，但空氣中響起密密麻麻應接不暇的破空之音。
刺在眉千笑胸膛中的大刀猛地破碎了，再次化作萬千刀鋒分離飛去，眉千笑感覺自己被炸裂的刀鋒撕碎……他痛不欲生，但頭腦反倒變得清明起來，彷彿進入了一個萬物皆無的空白世界，時間都靜止了，只剩他腦子空空地漂浮着。
老翁驚訝地“咦？”了一聲，默默放下掃帚，繼續慢悠悠地掃地：“天理之極，返璞歸真……萬物皆無刀。”
眉千笑噗的一聲倒下了，身上本來的舊傷開裂，又添上不知何來的刀痕，渾身血跡斑斑。
“謝前輩替我斬除心魔。”曹凌有那麼一刻以爲那一團棉絮般的魔教教主就這麼死了，沒想到他又沒事人一般慢慢站了起來，拱手朝老翁行禮。
他的雙眼多了一絲清明，少了幾分俗氣，不說脫胎換骨，但之前若隱若現能感覺到的寒意散盡。
“不謝不謝，本來我是打算替天行道除掉一個瘋癲成魔的怪物。沒想到你竟從中領悟到了‘歸無’，現在我就算想教訓你也沒法子了。可能也是緣分，你好好領會能助你剷除心魔。唉，終歸還是被姓眉的那痞子騙走了家當，天意啊。”
“前輩識得我師父？”眉千笑意外問道。
他邊問邊細細體會，雖然老翁沒詳細解釋，但他已經有些領會“歸無”是什麼意思。那是對方以刀修煉，練到極致後境界。
他不擅長兵器，練了峨眉的心法他也沒專門去修煉劍法，對兵器掌握不大熟練，就算能使用劍氣，甚至比一流劍客強悍，但也和真正意義上的劍客所達到的意境不一樣。
但他本就已經達到靈通之境，也就是所謂的“參透天理”，此番被老者以刀的至高境界輪番折磨之中，感受到了從無到有再到無的至高刀意，領悟了老者所謂的“萬物皆無刀”的“歸無”，纔在最後無意識地把因爲自己戾氣和戾氣激發的漫天刀氣化爲虛無。
說起來有點可笑，他境界越高，越被刀氣禍害，最終領悟到新境界後，只不過迴歸到像曹凌那般感受不到刀氣。如老者所說，修煉到最後，不過是返璞歸真。
“你師傅曾找過我，說他的功法能消除隔閡集大家所成，希望我傳我的刀法內功給他徒弟。然而我已經領悟‘歸無’，哪還有什麼刀法好傳，內功心法配刀所成，傳功不傳意誤人子弟，於是內功心法也沒搭理他。今日感覺到你武功千機絕妙，猜到你應該就是他傳人，你師傅的實驗成功了。”
眉千笑微微點頭，沒想到這位老翁還知道他們日月神教乾坤大挪移的秘密。
“但是你要記住，走火入魔這玩意，不只有肉體上，還有心靈上。肉體上的走火入魔你還能借助奪天地造化的神功消除，但心魔是除不了的，所以才壓抑至今。意境可意會不能言傳，領悟‘歸無’算是你今日最大的造化吧，心魔是你自己除的。至於還會不會再生，也看你自己。”
老翁搖了搖頭，整個賭場滿地碎木塵灰，等他自己一個人掃得掃到何年何月，乾脆不掃了，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前輩所言極是。謝過滄老前輩，等身閒之日定上門拜謝。”
“別，我身上可沒東西給你們姓眉的惦記了……”
眉千笑啼笑皆非，拱手目送老者慢悠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