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如同被神秘的力量突然撕裂,吸入肺腔的空氣也化作烈焰沸騰。只一個瞬間,黑髮的眼睛,模糊了……
原本就已經精疲力竭的身軀,再加上強打精神的追蹤,此刻黑髮的身體情況,恐怕用糟糕都不能形容了。一波波的刺痛從全身的各個地方潮涌而出,衝擊着他堅韌的神經。強韌的身軀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在沙漠的摧殘下,失去了鮮豔的顏色。曾經寧靜的臉上,此刻已經完全被抽搐的肌肉所佔據,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個厲鬼。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倒下。
沒有倒下,無法倒下,不能倒下,絕對……不可以倒下。
哪怕是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哪怕下一刻就會被疲勞擊倒。哪怕自己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景象,哪怕神經已經萎靡。黑髮卻知道,現在,自己已經失去了任何倒下去的理由。
僅僅,只是因爲……那個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標誌。和那個標誌的背後,曾經代表的東西。
地球聯邦,華國。
無聲中,兩行熱淚滾滾的流下腮邊。
夜晚的狂風一陣陣掠過沙漠,就好像嬉鬧的孩子。捲起片片沙礫,擊打在人的身上就好像刀刮一般。白天的熾熱早已經變成了刺骨的嚴寒。讓每一個膽敢在此刻停留的生物留下永生難忘的痛楚。沙丘上,黑髮那看起來一點也不魁梧的身軀,此刻卻挺得筆直。任由犀利的沙礫從身體上掠過,重新撕開剛剛結痂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再一次,一滴滴的飄落在滾滾黃沙之中。
一個標誌,一個男人。在這安靜的夜晚,一場無聲的交流。
沒人知道此刻黑髮的心中,到底洋溢着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在那具看起來完全和魁梧搭不上邊的身軀中,到底有着一個什麼樣的靈魂。但是如果有人看到現在的黑髮,就絕對不會把他和一個暴徒聯繫起來。更不要說是懸掛着三百萬賞金的通緝犯了。
一個人到底是有什麼鑄造的,不是看他有多少強大,而是要看他的內心。
輕輕的抹去腮邊流下的淚水。黑髮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血紅色的巨龍。邁動了步伐。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個地方。而他的方向,也正是那裡。
那是巨大飛船尾部的一個很不起眼的凹陷。大概只有一個正常人類的大小。在龐大的艦身中,幾乎完全不可看到。如果不是黑髮對華國的飛船十分了解,更是不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飛船的緊急逃生彈射口。
這是一個被閉鎖的飛船中,唯一可以由外界進入的通道。當然,這也需要對這艘飛船非常瞭解,以及擁有足夠尖端的設備和豐富的時間纔有可能。黑髮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打開這個被閉鎖了多少時間的飛船。但是他沒有選擇。
以他對華國軍械的瞭解,這種飛船並不在運輸艦的序列之內。換句話說,這是一艘真正的戰艦。在閉鎖狀態下,雖然失去強大的攻擊性,卻也擁有着遠超一般飛船的嚴密防護。在一般的情況下,哪怕自己的夥伴被抓,黑髮也不會選擇去試圖奪取這樣一艘飛船的控制權。埋伏待機,誘敵出現,乘虛突襲纔是他的第一選擇。
不過當然看到那個血紅標誌開始,他的目標,就已經不在是僅僅拯救自己的同伴了。
因爲黑髮還沒有習慣,讓自己祖國的財產落入異族的手中。哪怕是……曾經的祖國。
緊急逃生的彈射口是一個很特別的裝置。爲了安全和隱蔽,華國的工程師一向習慣把它們安裝在船尾的隱蔽處。不過這種保險的措施,對於現在的黑髮來說,卻成了第一道難題。
要知道這艘飛船可是成四十五度角扎入沙漠的。船尾正是高高聳入天空的制高點。所以那個看起來不大的彈射口,距離地面竟然足足有五百多米的距離。如果放在平時,黑髮倒可以依靠自己靈活的身手來徒手攀登上去。
但是現在……
沙漠的夜空永遠是那麼明亮。刺骨的寒風中,飛船那巨大的身軀就好像一隻遠古的怪獸。靜靜的佇立在那裡。遠處望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這隻怪獸的身上一步步蠕動着。似乎隨時可能掉下,又偏偏掉不下來。
五十米,一百五十米,三百五十米……
黑髮的手腳早已經凍得發白。骨節的部位呈現一片青色。在這個高度,寒風的肆虐程度要比地面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哪怕他已經盡全力控制自己的身軀,把緊緊狠狠的壓向艦身,可仍然不能阻止那隨時可能致命的搖擺。不知何時,他的衣衫幾乎全部撕裂。除了腰間仍有幾塊布條外,就和全裸也沒有什麼區別。堅韌的肌肉隨着他的動作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抽動。充滿了不屈的美感。
五百米的距離,對於現在的黑髮來說,簡直就和地獄之路沒什麼兩樣。當他的左手搭上彈射口的邊緣時,全身都幾乎失去了知覺。眼前更是一片模糊,看不到任何東西。
“還有……三十公分。”
奇怪的是,越是在這種情況,黑髮的精神就越集中。左手的食指在他強大的念力下,已經變成了一個奇異的金屬細絲。深深的沒入了彈射口之中。肉眼可見的紅色光芒在左臂閃現。雖然微弱,卻異常清晰。一幕幕詳細的構造圖,就好像過電影一樣迅速的在他腦海深處掠過。給他指引着關鍵的所在。
不過黑髮到底不是神。和現在這個世界相比,地球戰艦的複合裝甲又明顯的強大很多。使得他每一點探索都要消耗比平時大的多的念力。如果不是堅韌的信念在不斷支撐着他,恐怕下一刻,他就得變成沙漠中的一具乾屍。
“咔噠。”
一聲輕響。
彈射口突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