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寺至道,大連寺鈴鹿的父親,一個爲了虛無縹緲的目標就在自己兒女身上做各種慘無人道級別實驗的喪心病狂的存在,亦是大連寺鈴鹿過去內心深處最難以抹去的陰影。
在三年前的上巳大祓之中,大連寺至道因成爲惡鬼憑依的對象,已經死去。
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大連寺鈴鹿,在白井月的帶領下進入幽冥,會見了幽冥之主西行寺幽幽子。
當時,在大連寺鈴鹿的要求下,白井月將大連寺鈴鹿的哥哥大連寺利矢製作成式神,讓其陪伴在大連寺鈴鹿身邊,大連寺鈴鹿也因此成爲了白井月的部下,爲其暗中收集各種陰陽廳的機密。
在自己哥哥的陪伴下,大連寺鈴鹿心中的陰影逐漸消退,加上認下了冥界之主西行寺幽幽子爲姐姐,大連寺鈴鹿早已經不再害怕大連寺至道了,她甚至敢自信地認爲,就算大連寺至道復活,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有半分動搖。
然而她錯了。
她還是低估了大連寺至道這個存在對她的影響。
當白井月在她面前說出大連寺至道這個名字時,大連寺鈴鹿只感覺自己彷彿跌入深海,被幽寂且冰冷的海水包裹,掙扎不得,動彈不得。
大連寺至道已經死了,可是大連寺鈴鹿明白,白井月不可能平白無故去談論一個死人,既然白井月說出了大連寺至道的名字,說明大連寺至道這個人必然會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大連寺鈴鹿便再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思緒,不禁被恐懼所包裹。
大連寺鈴鹿的異狀,白井月瞬間就察覺到了,當即白井月嘴角微微一抽,隨即搖着頭幽幽嘆了口氣。
雖然看起來大連寺鈴鹿有些過於軟弱了,但白井月明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在大連寺鈴鹿人生觀正在定格的關鍵時期,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被父親當做實驗材料,去做那麼些痛苦且危險的實驗,大連寺鈴鹿沒有精神崩潰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雖然這三年中有哥哥大連寺利矢陪伴以至於大連寺鈴鹿的情況好轉了很多,談論大連寺至道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語氣中透露着驚恐,可終究這是因爲大連寺至道已經死了,理論上不可能再出現在她面前。
當白井月此言問出,側面證實大連寺至道可能會再度出現的那一刻,大連寺鈴鹿心中最爲恐怖的陰影再也無法壓制住,瞬間被釋放了出來,淹沒了大連寺鈴鹿。
同樣察覺不秒的大連寺利矢,不斷呼喚着大連寺鈴鹿的名字,希望將大連寺鈴鹿喚醒,可是被製作成式神符紙的大連寺利矢在沒有主人呼喚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具現身形,僅憑聲音沒有觸碰,大連寺利矢的言語始終在大連寺鈴鹿的耳邊迴盪,卻怎麼無法進入大連寺鈴鹿的內心。
無奈之下,大連寺利矢只好轉而來求助白井月。
白井月嗯了一聲,做出保證:“放心,鈴鹿的問題,我會解決的。”
隨即,白井月伸出手,攬住大連寺鈴鹿的肩膀。
當白井月觸碰大連寺鈴鹿肩膀的剎那,大連寺鈴鹿顫抖的身體頓時僵住,異樣的感覺突兀地出現在她的內心,將恐懼的陰影稍稍驅逐了一小部分,而後白井月將大連寺鈴鹿徹底摟入懷中的舉動,令大連寺鈴鹿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羞澀的本能,逐漸喚回了大連寺鈴鹿的意識,而當大連寺鈴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就更加羞澀了!近在咫尺的身軀,令大連寺鈴鹿臉頰變得一片嫣紅,無法抑制的心臟,讓大連寺鈴鹿頓時明白了小鹿亂撞是個什麼意思。
“白白井大人?”
“情況好些了嗎?”
白井月的話語,令大連寺鈴鹿漸漸從羞澀之中回過神來,她想起自己之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了,隨即眉頭一緊。
大連寺鈴鹿咬着牙,做了一會兒深呼吸,隨後擡起頭,露出看似隨性的微笑:“白井大人這是想要對我下手了嗎~”
白井月眉頭一挑,低頭看着強顏歡笑的大連寺鈴鹿,輕輕呵了一聲。
“這種時候還逞強?你確定就只問我這個問題嗎?對了,提醒你一句,我可是葷素不忌的,有時候點了火,就要起到滅火的責任,到東京這一年多來,我可是一次都沒有開過葷,現在可是很辛苦的。”
白井月戲謔的言語,換作白花般純潔的少女,肯定是不懂的,可是這年頭真的如白花般純潔的少女可是太罕見了。
很多特殊知識都可以通過網絡得知,不良屬性尤其嚴重的大連寺鈴鹿對這方面可沒少學習過,所以白井月剛剛說完,大連寺鈴鹿就聽明白了白井月的話語,加上兩人現在的狀況,大連寺鈴鹿再也硬氣不下去了,扭過已經紅成瓜瓤的小臉,不敢再挑撥半個字。
見大連寺鈴鹿基本上恢復理智後,白井月將大連寺鈴鹿放下,心中稍稍感慨,他沒想到傳奇殺手潮田渚的特殊安撫方法居然這麼有效,就連弱化版也輕鬆地平復了大連寺鈴鹿的理智,不愧是傳奇,佩服佩服。
被白井月放下來的大連寺鈴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擡起頭看到白井月一副古怪的神情,下意識地以爲白井月在回憶兩人剛剛的接觸,還有些沉浸在剛剛觸感的大連寺鈴鹿感覺心中有一股奇特的感覺在萌發,在心田之中蔓延開來。
詭異的是,與此同時,她竟是不再對大連寺至道有半分恐懼。
於是接下來,她無比順暢地問出了那個問題:“大連寺至道我那個無良的父親,已經復活了?”
“復活倒是沒有復活,他可沒有那個福分。”
白井月聳着肩將不管劇情未來如何變化,現在已經確定的情報告知大連寺鈴鹿。
“他現在應該和你哥哥大連寺利矢一樣,以式神的狀態存活世間,並暗中控制着進入潛伏階段的雙角會。”
“原來這段時間,雙角會的行爲都是出自他的授意啊還真是令人有些吃驚呢。”
之前大連寺鈴鹿就感覺最近幾次雙角會的出動和幾年前大連寺至道還活着時的風格相近,現在她理解了,指揮者都是一個人,當然不會變化。
不過話說回來,大連寺至道現今侍奉的人到底是誰?將死去的大連寺至道化爲式神,應該沒那麼容易吧?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
白井月指出大連寺鈴鹿的一個誤區。
“實際上,以亡者靈魂製作式神的方法,很久之前就已經被陰陽師掌握了,只要陰陽師能夠在亡者的靈魂進入幽冥之前將其拘役即可。”
生靈死亡到其進入幽冥,是有一個過程的,而能夠觀測靈魂的存在,只要方法正確,皆可以在這個過程上做一些手腳。
比如說天生牙的最初形態,便是通過斬殺冥界使者來第一次救活死者。
“你哥哥是因爲靈魂已經進入幽冥,且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被幽冥之氣侵蝕過多,這才需要幽幽子出手,你父親雖然可能也進入過幽冥,但別人是通過特殊方法把他拉回來的,所以不管他是什麼狀態都無所謂。”
“特殊方法?”
“那個方法你也知道的。”
白井月注視着大連寺鈴鹿的雙眸,提醒道:“泰山府君祭。”
“雖然不是最正規的泰山府君祭,但其實你也清楚,泰山府君祭正規不正規並不重要,不是嗎?”
大連寺鈴鹿神情不由得變得有些古怪,她當然明白白井月的意思,泰山府君祭現今其實是分兩種的,一種是最爲正規的泰山府君祭,祭祀者只要能發出靈魂之音向幽冥祈求自己所需之物,在付出一定代價後,泰山府君祭將必然會迴應祭祀者所祈求之物。
另一種,則是十分不正規的泰山府君祭,只需要接管了幽冥之主權柄的某人應允,那無論什麼形式都可以算作是泰山府君祭。
比如說她常常給西行寺幽幽子買凡間的食物,西行寺幽幽子給她身上加祝福,雖然兒戲得很,但這亦是泰山府君祭,哪怕是發明泰山府君祭的陰陽家元老再度復甦,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泰山府君祭。
“所以他的復活是有必要的嗎”
大連寺鈴鹿瞬間聯想了很多,在她看來,白井月那句話就是指大連寺至道是通過第二種不正規的方式復活的,換而言之,是西行寺幽幽子或者說是白井月讓大連寺至道復活。
這令大連寺鈴鹿有些傷心。
一看大連寺鈴鹿那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白井月就一陣無奈,明白大連寺鈴鹿想岔了的他趕緊補救:“別想多了,大連寺至道的復活雖然不正規,但實際上他是通過第一種方式復活的。”
在大連寺鈴鹿不解的目光中,白井月解釋道:“泰山府君祭其實不分真假,只要泰山府君祭能夠打開幽冥的通道聯通幽冥的意志。”
安倍晴明當年交給土御門家的泰山府君祭,必然是做過手腳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土御門夜光依舊是使用這個泰山府君祭不斷轉世,就足以說明做過手腳的那一部分並不重要。
泰山府君祭的核心,是溝通和交換。
以靈魂之音溝通幽冥意志,以對等的代價交換祈願之物,滿足這二者,就是泰山府君祭。
至於所謂的正規和不正規,則是要看代價。
正規的泰山府君祭,代價必須要對等。
安倍家族歷代家主爲了延續自己的壽命,不斷獵殺其他生命祭祀給幽冥,土御門夜光爲了轉世,則是令自己身上被打上幽冥的印記,早晚有一天他將連靈魂都賣給幽冥,成爲幽冥那無盡的護衛之一。
上巳大祓時,大連寺至道舉辦的泰山府君祭成功溝通了幽冥,但大連寺至道顯然不知道其中內情,雖然大連寺至道成功發出了靈魂之音,但顯然他不夠強,沒說清楚自己的願望也沒有說清楚自己願意付出的代價,結果弄出了那麼一個災難般的後果。
這便是正規的泰山府君祭,公正,卻又殘酷無情。
不正規,則是由於幽冥之主的意志從而導致泰山府君祭的交換出現了不對等。
別的不說,就看大連寺鈴鹿身上這一身西行寺幽幽子親自加持的狀態,哪怕大連寺鈴鹿所有供奉給西行寺幽幽子的食物全部加在一起,能換到其中最劣質的一個祝福嗎?
大連寺至道的復活,之所以白井月說不那麼正規,因爲那個祭祀者有着十分特殊的資質,可以輕易地發出靈魂之音和幽冥溝通。這樣特殊的資質,說明其有成爲幽冥巫女的潛力,這令泰山府君祭的人工智能本能地給予了一定的偏頗,讓其雖然在進行正規的泰山府君祭,卻是在付出較少代價的情況下,成功將死去的大連寺至道轉化成式神。
“所以,這個鍋不是我和你幽幽子姐姐的,可別想歪了。”
“哦。”
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後,仍有些不解的大連寺鈴鹿詢問道:“既然如此的話,爲什麼土御門家流傳的祭壇會那麼重要呢?按照這個說法,祭壇不是無關緊要嗎?”
“呃,在聯通幽冥且靈魂之音足夠強的情況下,祭壇確實是無關緊要的。”
白井月提醒着大連寺鈴鹿一個容易被忽視的要點。
“不是所有人都能聯通幽冥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強悍到用靈魂之音向幽冥意志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這便是祭壇的作用了。
正確的祭壇可以增強靈魂之力,讓使用者更爲輕易地聯通幽冥並更清晰地發出靈魂之音。
迄今爲止,土御門家流傳的祭壇只有土御門夜光一人成功使用,門檻顯然有些過高了,白井月估計安倍家族在這方面也動了一些手腳,所以千百年來,土御門家族只有一個土御門夜光,而安倍晴明家族卻是穩定一百年左右出一個家主。
這也是泰山府君祭的人工智能會偏頗那個祭祀者的原因,如此有幽冥巫女資質的存在,實在是太難得了。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總之,你要做好直面大連寺至道的準備了。”
“白井大人,你一直都在,對嗎?”
不是太明白大連寺鈴鹿意思的白井月點了點頭:“當然,我一直都在。”
得到回答的大連寺鈴鹿對着白井月露出天真爛漫般的笑容,腳尖輕輕一擡,如同鳥雀般在白井月臉頰處輕輕一啄。
“那我便不怕了~”
白井月倒吸一口冷氣,這誰扛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