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心照不宣
在聖女靈鈞和聖地的三位長老眼中,紅塵當真是猶如惡魔一樣的人物。
他們對紅塵的恨意,強烈的讓人難以想象,可惜,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就連仇恨,都表達不出來,她們根本無法接近紅塵。
魔劍黑天在古塔上端,悠閒自如的吸收着陰剎古洞的陰煞之力。
魔劍黑天中,本就有強大無比歷史悠久的魔煞之氣,隨着時間的演變,早就有了自己的靈性,差的只是一個凝聚成爲劍靈的契機。
而當前,對魔劍黑天而言,就是一個極其好的契機。
因爲陰剎古洞內的陰煞之力多的駭人聽聞,充足的,可以讓它塑造成人形。
有靈性的意識,再加上陰煞之力凝成的身體,今日之後,它算是成爲了真正的神兵寶甲,擁有自己的劍靈。
這一變化,是非常迅速的。
它歡快而貪婪的吸收着陰剎古洞的陰靈之氣,同時,在變的巨大的難以想象的劍身上方,有一個透明的身軀若隱若現,漸漸的由透明凝爲實體。
那是一個美豔妖嬈,曲線窈窕的美人的身影。
紅塵沒有看到那一幕,他只是淡然而無畏的浮在陰剎古洞的洞口,等待着魔劍黑天吸收陰煞之力吸收到滿足爲止……他內心是希望,魔劍黑天能夠吸光這裡的陰煞之力,可以使得陰剎古洞徹底崩潰,再也無法復原。
盧姍姍和宮雪衣安靜的在藏書閣中等着他,聖地長老和靈鈞發現無法傷害紅塵之後,便怒氣衝衝的離開陰剎古洞去找聖主靈威。
魔劍黑天吸收陰煞之力的速度,快的讓人難以想象。
在聖地聖主和其他長老趕來之前,魔劍黑天就變化三尺三的大小,飛回紅塵手中。
而此時的陰剎古洞,蒼白而無力,再也沒了之前幽藍色的光輝瀰漫的景象。
它就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一樣。
紅塵收起魔劍黑天,魔劍身上流溢過一道幽藍色的光,劍身上一抹藍色的纖細身影一閃而逝,快的讓紅塵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魔劍黑天,似乎因爲吸收那陰煞之力發生了未知的變化?
魔劍黑天做他佩劍已經很久了,他當初滴血認主,在不使用魔劍,不被控制的時候,也算是和魔劍心靈相通了……所以……
應當無礙……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紅塵手掌微轉,魔劍黑天飛速變小,沒入他的手掌心中消失不見。
直到此時,紅塵才淡然的走出陰剎古洞。
在他剛踏出陰剎古洞的那一刻,耳邊響起轟鳴聲……整個陰剎古洞搖搖欲墜,之前被魔劍黑天劃開的開口似水波紋般扭曲盪漾起來。
紅塵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
在盧姍姍和宮雪衣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晃動的厲害的陰剎古洞入口終於崩潰,化爲煙塵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什麼情況?”
盧姍姍呆呆的問。
紅塵微微測過臉,英俊的面孔上沒有半分表情,眼神幽深冷漠,用清冷的音質淡淡道:“陰剎古洞,沒了。”
短短六個字,石破驚天。
聖地最爲神秘的禁地,最爲寶貴的地方,最值得驕傲的傳承,就這樣……沒了?
聖地的聖主和各位長老怕是要氣瘋吧?
“走吧,回卿鳳齋。”
紅塵完全無視了宮雪衣,牽着盧姍姍的手語氣淡然的說。
他本是沒想到人前的,不過……既然他已經在陰剎古洞中做出那樣的事,既然已經毀了陰剎古洞,那麼聖地定然恨他入骨,連帶的,盧姍姍也不會好過,他還不如就留在盧姍姍身邊,保護她,以防出現什麼萬一。
宮雪衣看着盧姍姍被紅塵牽走的身影,定定的站了會兒,幽幽的嘆息一聲。
今日她與紅塵實力上的差別,終於讓她死心了。
她比不上這個男人。
無論是在哪方面……
如果,這個男人能夠帶給姍姍幸福,能夠保護好姍姍……她願意,就這樣,將自己對盧姍姍的感情埋藏。
畢竟,在天啓大陸,女子喜歡女子,是駭人聽聞的,就是盧姍姍知道了她的心意,怕也會疏遠她。
這樣就好。
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
盧姍姍和宮雪衣,紅塵等人,在陰剎古洞中待的時間,看似不長,其實已經兩天了。
在這兩天中,大陸其他各方勢力,都陸陸續續的來到了聖地。
他們是爲聖女和聖子的婚禮而來。
在前天晚上,聖言終於成功吸收了金蠶蠱,在眉目之間出現一道金色的暗痕,同時,他的實力也水漲船高,直逼聖光,若是靈鈞看到他現在的修爲,想必也會很滿意。
因爲聖子聖女的婚事將近,整個聖地被打扮的非常喜慶,到處都是披紅掛綵的,與聖地之前的素白截然相反。
不過靈威很高興,因爲聖女的婚禮,也是他唯一的女兒的婚禮。
前來管理的人很多,但靈威尤其重視的,是來自陰魂林的巫楓,畢竟,他使計盜了陰魂林的寶物,很是心虛。
雖然他們如今不知道陰魂林是否知道盜金蠶蠱的是他們聖地,但小心謹慎點,還是沒錯的。
不過,他們對巫楓和陰魂林衆人的重視,在得到從陰剎古洞回來的三位長老的消息之後,立即拋到腦後了,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仇人……那便是不知名的黑衣男子。
從陰剎古洞回來的聖啓,聖樂,聖妄三位長老帶回的消息,讓聖主靈威和聖地的其他諸位長老都不可置信,難以接受。
他們心底充滿了一種無力的絕望。
難道,聖地的輝煌,就要終止於他們手中?
但,聖地畢竟聖地。
作爲天啓大陸巔峰的存在,他們絕不允許別人如此打他們的臉,特別是,這般打他們臉的人,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在聖地中,什麼也比不上陰剎古洞和陰剎古洞中古塔內的寶物重要。
縱然聖地的人,心底都恨紅塵恨的要命,但他們最先去的,還是聖地的藏書閣。
他們不相信,不相信在聖地內存在十萬年之久的陰剎古洞,就這麼消失了。
到了藏書閣之後,諸位長老一起運用靈力,使用各種法訣秘法,想要以以前的那種方法打開陰剎古洞的入口結界。
可是,不論他們做什麼,都是徒勞。
沒有了。
陰剎古洞沒有了。
入口結界自然也不存在了。
雖然聖主靈威和聖地中其他長老沒有親自去陰剎古洞中,沒有親臨其境,但是,從聖樂,聖妄,聖啓他們口中,他們已經瞭解到,那個男人真的強大的不可思議。
但是,再強大又如何。
那個男人,始終只有一個人,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呢。
他們聖地的威嚴,聖地的榮光,絕不允許別人這樣侵犯。
在確定陰剎古洞消失之後,聖主靈威與諸位長老滿臉失意,痛苦悔恨萬分。
他們恨的不止是紅塵,還有帶給他們災難的盧姍姍。他們在恨的同時,卻一點都沒想到,這件事的起因,不過是因爲他們的貪婪無恥罷了。
不過,人對自己,總是寬容的,極少有人能夠做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出現災難犯錯的時候,人很少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更多的是,將一切不順心的錯誤,都推倒怨恨的對象身上。
現在聖地的人就是這樣。
他們雖然不知道紅塵是誰,在哪裡,但他們卻知道盧姍姍在哪。
這一次,就算是在天啓大陸天下所有人面前,他們也敢光明正大的殺了那個女人。
因爲那個女人,居心叵測,教唆別人毀他聖地在先,他們理所當然要殺了她泄憤……但真正算起來,就算是殺了那個女人又如何,那個女人根本一點都比不上陰剎古洞珍貴。
這一次,他們不但要對那個女人下手,還要讓身爲審判之城五方城城主的宮雪衣,親自下手。
有了斷定之後,聖地聖主靈威便帶着一干長老朝着接待盧姍姍和宮雪衣的卿鳳齋走去。
…………
聖地聖主和長老們的心神,完全被陰剎古洞之變吸引了。
他們完全把巫楓拋到了腦後,也忘記在陰剎古洞中啓動秘法消耗過度的聖女靈鈞。
靈鈞在陰剎古洞中消耗過度,本就虛弱的厲害,後來在出陰剎古洞的時候,紅塵的所作所爲又讓她氣急攻心,她整個人的狀態可謂差到極致。
所以,在她堅持與去陰剎古洞的三位長老一起去找她爹說陰剎古洞的情況之後,她就完全癱軟下來,無法再跟她爹一起去做什麼。
虛弱無比的她,對陰剎古洞的事有心無力,只能懷着怨恨的心,回到自己的靈宮去。
在他們出來陰剎古洞之前,聖地聖主靈威最爲重視的,是來自陰魂林的巫楓。
巫楓得了陰魂林巫主巫頌的命令,懷着對巫穎的死的怨恨而來,他是爲復仇而來。
在巫頌來之前,他不能做大動作,只能按兵不動。
不過,巫主巫頌曾經對他說過,他要聖地聖主靈威的女兒聖女,一定要比巫穎還要悽慘百倍千倍。
只是他來的不巧,他來的時候,聖女靈鈞並不在聖地中。
不過……聖地能在陰魂林埋下一顆棋子十多年,陰魂林就不能在聖地埋下棋子?
很快,與隱藏在聖地十多年的人接頭之後,巫楓就知道了聖女靈鈞的下落,他如今,懷着對聖地的深沉的恨,焦躁的等待着聖女靈鈞的出現。
待巫頌來之後,他們要毀的,是整個聖地。
而在巫主巫頌到來之前,他只能毀掉聖女靈鈞來慰藉自己的仇恨,舒緩自己恨意。
所以,在得知聖女靈鈞出現在靈宮之後,巫楓立即動手了。
聖女靈鈞消耗過度,剛回到自己的靈宮,揮退侍女,正打算修煉恢復,但脖頸一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醒來時,迎接她的,必將是破碎不堪痛不欲生的未來……
…………
聖光守護聖言吸收金蠶蠱,自身非常疲憊,在聖言成功吸收金蠶蠱之後,他便去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他去找宮雪衣和盧姍姍,撲了個空的時候,他才知道聖女靈鈞帶宮雪衣和盧姍姍去了陰剎古洞。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聖光那張斯文俊秀的臉上出現一抹心悸的驚愕,他眼角不住的跳動,眼角淚痣盈盈欲墜,心底總有一種不安在蔓延。
他飛快的找到聖主靈威,誰知他剛開口說起宮雪衣盧姍姍,聖主靈威就不讓他說下去,態度強硬的讓聖地弟子將他請了出去。
原因是他給盧姍姍那塊掩息玉。
那塊掩息玉,讓聖主靈威和聖地的長老一致認爲他有二心。
他們覺得聖光將掩息玉給盧姍姍,要麼是掩飾盧姍姍九陰絕脈之體打算獨自享用,要麼還是掩飾盧姍姍的九陰絕脈之體不讓聖地得利。
不管事情真相是怎樣的,總之在他們眼裡,聖光在發現盧姍姍的體質的第一時間,沒有考慮到聖地利益,沒有想着將盧姍姍獻上來,就是不對,各種不對。
而且,聖光的聖子之位,在他們眼裡,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正牌救世之子,也就是他們認定的聖子聖言,馬上就會崛起,這個即將被遺棄的‘僞’聖子,威懾力在短期內,急促下滑。
聖光被趕出去的時候,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出聖地聖者告訴他的那一番關於天煞孤星和有緣人的話。
他有再次請求面見聖主,不過是被拒絕了罷了。
聖光見勸說聖主無望,心有慼慼然,對這聖地,愈發的失望了
他知道陰剎古洞是什麼地方,他也去過陰剎古洞,他更知道聖地中人的自私,所以他知道,聖地肯讓盧姍姍和宮雪衣進陰剎古洞必然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盧姍姍的陰謀。
但他就是知道,也阻止不了,他無能爲力。
聖地如此對待醉浮光的朋友,他愧對醉浮光,陰剎古洞一行,有可能會使聖地與化解天煞孤星的有緣人結下仇怨,他也愧對聖地對他的養育之恩。
一時之間,他竟然惶惶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他想到了聖地中的智者,聖者大人。
他匆匆趕到了摘星樓,面見聖者。
好在白鬚白髮,仙風道骨的聖者並沒有拒絕他的面見。
聖光一見到聖者,就撩起金色的衣袍跪倒在地:“請聖者大人……”
他的請求還未說出,盤腿端坐在摘星臺上的聖者便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口道:“已經晚了。”
聖光驀然擡首,面容驚愕的望着聖者:“聖者大人的意思是?”
聖者擡手虛浮一把:“你且起來,與我紋枰一局,這聖地之事,已非你我可以掌控了。”
聖光知道自己該是跪在地上,接着請求聖者出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卻站了起來,依照聖者所說,坐在聖者對面,與聖者對弈了起來。
聖者那張佈滿滄桑的臉上帶着哀慼之色,眉目之間不無悔悟:“老夫在聖地多年,看着數萬年前豪氣沖天壯志凌雲的聖地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不無心痛,此次,算是一個契機。”
聖光眸光中帶着疑惑:“聖者到底何意,聖光不懂。”
聖者又嘆息一聲:“你且算是聖地中一個異類,卻也最有聖盟遺子真正的風範,可惜你表面無情,其實卻很感情用事。”
對聖言是,對醉浮光也是,但那兩人,註定讓他的人生不得安寧。
聖光默默無言。
這位知道生前身後事的智者聖者大人一雙銀白的雙眼,讓他不敢直視。
每次在這位長者面前,他都有一種整個人都被看透了的感覺。
他們沉默着下棋。
過了半響,聖光纔打破沉默:“聖者大人,你剛剛所說已經晚了,是何解釋?”
他實在好奇,縱然宮雪衣是五方城少主,盧姍姍是九陰絕脈之體,但他也看不出她們或是別人對聖地的存亡又致命的威脅,爲何聖者會那麼說?
聖者伸手捋了捋鬍鬚,銀白的眼眸中滿是疼惜,但聲音卻淡然無波:“因爲,陰剎古洞,已毀。”
“什麼?”
聖光呆住,被他捏在手中的旗子也哐噹一聲,掉到了桌上。
陰剎古洞竟然……竟然……
聖地的劫難,果然是因爲來自五方城的宮雪衣和盧姍姍麼?
他心中各種情緒翻攪,頭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任何問題。
這時候,聖者再次開口:“該你了……快走吧,聖地如今這幅模樣,有次一劫,不算稀奇,只是早晚罷了。”
“可……可是……”
聖光慘白着臉,抖着脣瓣,還是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聖者見他真心爲聖地着想,有些心疼他這幅模樣,嘆息一聲,終是帶着幾分提醒的意味問道:“聖光你可知破而後立爲何解?”
“破而後立?”
聖光沒有回答聖者的話,反而是喃喃自語的念着這四個字。
破而後立……破而後立……念着念着,聖光的眸光中驀然爆發出耀眼的光彩。
他帶着幾分驚喜激動擡眸望着聖者:“難道……”
聖者目光溫和的望着他含笑點頭:“天機不可泄露,天道時時刻刻注視着我們,聖光,我們心照不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