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廷的眼神一閃,看着洛卿手中的匕首,臉上的表情漸漸收斂。
不想下一秒,這名殺手竟是一個躍身落到了他的身邊,強而有力的扣住了他的肩膀,將江雲廷帶至了一處濃密的樹梢之上隱去了自己的氣息。
“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什麼?江雲廷眉頭一蹙,正要反駁這名男子囂張的氣焰,可是很快,他也察覺到了空氣中那一絲詭異的氛圍。
整片樹林裡竟是突然間安靜了下來,連鳥鳴聲也瞬時而止。空氣中似乎有股詭異的力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底下,出現了幾名面無表情的男子,而其中一人那張熟悉的面容,卻是讓江雲廷眼神一變。
張侍衛?
身旁男子的表情盡數落在洛卿的眼中,莫非,他認識那幾個鬼族?他們身上散發出來令人厭惡的氣息,洛卿又怎麼會認不得,只是,這幾個人今日的打扮卻叫他不得不提高几分警惕。
“事情辦成了嗎?”
張侍衛那張僵硬的面容輕輕笑了笑,竟是從懷中掏出來一張還帶着血的人皮,這一秒,洛卿只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位公子渾身一震。
底下其中一人眼神劃過一抹流光,似乎是注意到了暗處的那一絲波動,頃刻間,洛卿立刻伸手點了江雲廷的穴道,區區幾個鬼族,他倒是不放在眼裡,只是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然而,江雲廷的目光死死的落在那張人皮上,額頭上早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那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落入洛卿的眼底,莫非,那張人皮與他有關?
“什麼人?!”
這時,底下的幾名鬼族男子冷喝一聲,只覺一陣清風拂過,眼前竟是出現了一抹白衣飄然的身影。
那俊逸的男子眼中帶着幾分冷意,臉上雖然掛着儒雅的淺笑,卻已經讓幾名鬼族男子臉色大變。
他們居然待對方靠近之後纔有所察覺,此人功力莫非深不可測?
“鬼族的人?”
白先生微微挑眉,一手已然握向了腰間的長劍。
一身儒雅的氣質在這一刻化成了冰冷的鋒刃,鬼族男子臉色一變,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內力撲面而來,他們正想有所動作,還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招式便覺四周空氣彷彿被瞬間抽離。
四肢好像被這強大的氣壓震懾得無法動彈,而下一秒,幾股血柱噴出,其中一名鬼族男子竟是渾身一震倒在的血泊之中,身上幾處大動脈早已經被盡數割斷,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斷了氣息。
“你、你是什麼人?!”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白先生此刻恍若地獄而來的使者,眼前一片肅殺之意。
“該死!”
正要有所動作,四周竟是出現了數名黑衣高手將他們團團圍住,腰封之上的紋路讓他們頓時大驚,“夜凰樓?!”
白先生眼中劃過一抹精光,幾人瞬間被夜凰樓的殺手束縛住動作,那白衣男子緩緩來到他們面前,“正巧,本護法有事要問你們,這個圖案,你們可認得?”
他的手中出現了那一張玫瑰圖騰,幾名鬼族男子竟是同時臉色一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匍匐下身子,彷彿看見了什麼可怕威懾的東西一般。
“說!”
可是下一秒,這幾名鬼族渾身一震,他們好像接觸到了某種禁忌,渾身劇烈的抽搐倒地,臉上的人皮面具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變紫,口中發出了痛楚無比的呻吟聲,不等白先生動手,已然在衆人的面前氣絕身亡。
“護法,他們服毒自盡了!”
白先生眉頭一蹙,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圖騰,心情越發的凝重。方纔他們的表現,似乎是對這圖騰十分忌憚?
“樹上的兩位閣下,還不出來嗎?”
這冷漠的聲音傳來,一道狂風拂過,只見一名黑衣殺手已然將樹梢之上的江雲廷帶了下來。“護法,只找到這個人。”
俊逸的男子臉色蒼白,白先生眼中劃過一抹詫異,“江少爺?”
伸手解開他的穴道,江雲廷身形一晃,白先生立刻伸出手來扶住了他,“江少爺爲何在此處?”
“我、我在找我表姐……”
三小姐?白先生收斂了神色,一個眼神,身旁的黑衣殺手盡數退下。
只見江雲廷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地上那名早已經斷了氣的鬼族男子身上,正要伸出手去卻被白先生攔住了動作,“不可!這些人的身上帶着劇毒,只怕……”
然而,白先生很快猜到了什麼,“莫非江少爺認識他們?”
“父、父親……”
父親?!白先生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副模樣,心中劃過幾分不好的預感。
江雲廷的手微微顫抖着,從地上那名男子的懷中,抽出方纔看見的那張人皮面具,白先生眉頭一蹙,難道這是……江尚書!
“白先生,這些人……他們……”江雲廷始終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我父親他……”
白先生沉吟了片刻,“倘若這真的是江尚書的……只怕……”
看着江雲廷此刻的表情,白先生覺得如此殘忍的話已然說不出口,“想必,江少爺也聽過鬼族吧?近日來,他們在京都之中的動作越發頻繁,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已經將觸手伸到朝廷之中……江少爺如今的處境,也很危險。”
江雲廷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今日離府的時候明明……怎麼會……
無盡的悲傷與自責洶涌而來,壓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此晴天霹靂,早已經將他未來的一切盡數撕碎。
江雲廷幽幽擡起頭,眼底已經一片茫然癡狂,“父親他,還活着對不對?”
白先生深吸了口氣,眼中帶着幾分凝重,“若有什麼白某幫得上忙的事情,白某一定盡力而爲。只是如今,江少爺最好想個萬全之策,處理江大人的後事,在鬼族沒有假冒江大人之前……一切,還來得及。”
此時此刻,江雲廷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離,該死!這段日子以來他究竟在做什麼?爲何,爲何沒有注意到這些江湖中人的陰謀,以至於讓他們趁虛而入害了父親。可是事到如今……
他發現,自己竟是一件事情都沒有做成,原來自己的能力如此渺小,眼睜睜的看着他身邊至親至愛之人一個個離他而去,卻只能束手無策。
白先生分明看見了江雲廷眼中的掙扎,他對這位少爺的印象極好,溫文爾雅又是性情中人,倘若鬼族已經瞄準了尚書府,打算利用尚書職位之便滲入朝廷,那麼江少爺只怕也已經成了他們的阻礙。
看看這些鬼族之人,再看看眼前的江雲廷,白先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江少爺,白某在軍中有認識之人,倘若江少爺不嫌棄,白某願意爲江少爺引薦。”
他看得出來,江雲廷是可造之材,若只是困在尚書府中,也只是浪費了他的能力及才華而已。身爲男子,想必他如今已經體會到了強大與否的重要。
軍中……
江雲廷袖中的手慢慢握起,他的眼底滿是掙扎與彷徨,他微微開了口,“白先生可知道,三表姐她如今……人在何處?”
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主意,可是,他依舊放心不下那名女子。
白先生眉頭一蹙,似是有些猶豫。然而他明白,尚書府與相府之間的關聯,只怕這些鬼族,也早已經盯上了相府,會不會與三小姐腳上的圖騰有關?
……
夜幕深沉,月色灑在這片幽靜的屋子裡,榻上的小女子睡得並不安穩。
腳踝處的玫瑰圖騰發出幽幽的淺光,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慢慢撫上她冰冷的肌膚,纏繞着她跳動的心臟。
那張不安的小臉落在男子的眼中,他的心底劃過一抹疼惜,幾分掙扎。
江雲廷知道,白先生已經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讓自己來見三表姐一面。今日的一切已經足以說明,白先生的身份並不簡單,而他的主子,只怕就是那一日,將三表姐帶走的那名強大的男子。
心中早已經被不甘所填滿,但江雲廷的理智卻是無比的清晰。
如今的他什麼也做不到,更不配留在表姐的身邊。父親的仇,他不得不報,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爲自己太過弱小。
江雲廷深深的明白,如今的他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可是讓他就此認命,他做不到!
“三表姐……”她可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她可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念她?
榻旁的男子緩緩的伸出手去,似是想要觸碰那張令人心疼的面容,可是他的手卻是停在半空之中,腦海中居然浮現出那名紫衣男子狂傲冷冽的模樣。
嘴角揚起了一絲苦澀,原來,他就是表姐的心上之人。
看着如今的自己,江雲廷只覺得萬分慚愧,他什麼也沒能爲表姐做到,還讓自己陷入瞭如此狼狽的境地。
“三表姐,雲廷要走了。”這不代表他要放棄,他只是知道,自己如今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男子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緩緩轉身,可是每一步卻是如此沉重。
“去哪裡?”不想,身後卻是傳來了那道熟悉的聲音,江雲廷渾身一僵,朦朧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帶着幾分薄涼的味道。
其實早在江雲廷出現的時候,蘇依依就已經醒了,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哀傷,無盡的思念之情早已溢於言表。
本打算裝睡到底,不想方纔的話,卻是讓蘇依依的心中涌現出幾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