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名男童,眼中閃爍着真實的恐懼。
他想要阻止這名瘋狂的女子,不想竟是對上了蘇依依眼底濃濃的笑意。
“你在擔心我?”
納蘭筠表情一變,竟是有些彆扭的轉過頭去,“小、小爺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這樣的笨蛋救過小爺!”
然而,一雙溫暖的小手卻是伸了過來,輕輕掐了掐他的臉蛋。“如果樑王殺不了我,你跟我走嗎?”
什麼?跟,跟她走?
“跟我離開這裡,不做樑王世子了,怎麼樣?”她的眼底帶着笑意,閃爍着燦爛的眸光。
納蘭筠的眼中一閃,竟是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他驚恐的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這是……什麼意思?
納蘭筠的心微微顫抖着,不爲別的,就因爲方纔,有那麼一剎那,他竟是聽見了自己的心聲。他是願意的,願意跟着眼前這名接觸不久的女子離開這裡,逃得遠遠的!
可是很快,他又感覺到了濃濃的羞恥之心。他可是男子漢,怎麼能夠逃避……他從未想過離開山莊啊!可是第一次,有人說要帶他離開。
蘇依依看着這名男童糾結的模樣,咳咳,難道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自己,在他的眼底只是一個拐帶人口的形象?
“這、這種話以後不能再說!要是壞了小爺我的名聲……”納蘭筠嘴硬的咆哮着,可是心底是怕自己會真的動搖。
嗯?要知道她都已經做好了自掏腰包的準備帶着這個拖油瓶衝出世俗的枷鎖,還沒擔心自己的名聲,他倒是擔心起他的名聲來了!
蘇依依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淬了自己一口,算她多管閒事!不過這一次,她還真的是管定了!
“如果樑王殺不了我,到時候就算是綁,我也要把你綁出去!”
究竟是什麼樣的父親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如此之狠?蘇依依纔不管那些倫理教條,說她衝動也好,如此聰明伶俐的孩子,跟在她的身邊,就算再不濟,長大以後淪爲地痞流氓,那也會是流氓之中的精英!
總比呆在這裡,變成智障般的傀儡來得精彩!
納蘭筠還未反應過來,蘇依依已然大步走在了前方。
四周的侍女們紛紛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那男童終於回過神來緊張不已的追上前去,“喂,你,你真不要命了……”
然而奇怪的是,這些侍女居然無一人上前阻攔他們,就這麼任由他們在走廊之上晃盪着。
“哼唧!”麻麻,我猴感覺到了那邪惡樑王身上的腐臭味!在那裡!就在那裡!
籠子裡的胖空不安分的朝着某個方向張牙舞爪着,蘇依依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突然有種自己在遛鳥的錯覺。”
“……”胖空的額頭上不由得黑線,麻麻,我猴可是很認真的,能不能排好隊形?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納蘭筠緊皺着眉頭,越發的後悔自己爲何要跟過來。她真的要找父親?難道她不知道,此刻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
居然還能如此傻笑兮兮,只有他一個人在緊張嗎?
這時,納蘭筠忽然僵住了腳步,他分明看見蘇依依在前方的拐角處停下。他的瞳仁瞬時一縮,“別,別過去……”
他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未經父親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跨入的……
不想前方的女子卻是回過頭來,衝着他輕輕一笑。這一幕,讓納蘭筠的心中一緊,腦海中充斥着一個聲音。
她要死了,她馬上就要死了!違背父親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條,這唯一一個會對自己真心微笑的女子馬上就要消失了!不,他要救她……
動啊!快點衝過去將她帶回來!
可是雙腿卻絲毫不聽使喚,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冷漠陰鬱的面容,理智已然被深深的恐懼所取代。
他的手心已然滲出了薄汗,喉嚨間的空氣彷彿被奪走了一般越發的稀薄。
此時此刻,蘇依依站在那清幽的大廳之外,從她的角度正好能夠看見那背對着自己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
腦海中已經開始設想無數個拉風的出場方式,保證定要從精神和身體上給予對方無盡的壓迫感,贏在起跑線上!
殊不知,此刻她所有的表情變化,早已經盡收在某個人的眼底。
這個丫頭,知不知道此時她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個手勢之間?那蒼白的薄脣微微一勾,他真的很想看看,除了笑,那個丫頭的臉上還會不會有別的有趣表情。
“胖空,待會兒我衝進去,先給他來一個過肩摔再來一個擒拿手!你就滾過去瞄準他的腦門使勁一踹!想想你今天受的苦吃的虧,不用給我面子使勁踹!就這樣,再這樣,再來個這樣……”
一道光束設在蘇依依的臉上,立刻讓這正在筆劃中的小女子僵住了動作。
她敏銳的目光射向身後,忽然發現了那隱藏在竹葉之中的圓形鏡面。鏡面之上,一名男子犀利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這一看,她發現四周隨處可見高掛着的圓形鏡面,它們的角度擺放都有其一定的規律,蘇依依腦中靈光一現,鏡面反射原理?!這麼說,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樑王的監視之中了?
這真是——大寫的尷尬!
“哼唧!”麻麻,你看我猴的這個飛毛腿姿勢帥不帥?
“嗯哼,胖空,麻麻不是教過你要做一隻有教養的猴子嗎?優雅!一定要優雅!”蘇依依正了正表情,衝着那個鏡面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隨後揮了揮手。
“哼唧?”麻麻,可是你剛纔不是這麼說的……我猴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們這些人類的女人!
蘇依依無視着胖空那個不滿的表情,微微理了理衣衫便跨了進去。
這一刻,她的表情當即一變,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畫面。
一個巨大的銅鏡銀幕展現在她的面前,上面映出了不同的景象,她分明看見了一道強光從某一塊鏡面之上閃現,方纔南宮凰那張絕色容顏在這一刻忽然消失,她的眉頭不由得輕輕蹙起。
那是……什麼?
一道令人不悅的笑聲傳來,“呵,堂堂夜凰魔君,也不過如此。”
這個聲音……
蘇依依渾身一震,緊緊的盯着那背對着自己的男子。“大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會認錯,這個聲音,分明就是那個智商低還怪癖的養魚大叔!
太師椅上的男子終於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雙手負在身後,看着方纔那閃現過強光的鏡面,“丫頭,本王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只可惜,是他們沒有本事活着來見本王。”
他緩緩轉過身來,消瘦陰鬱的面龐竟是流露出了一絲令人不悅的笑意。
蘇依依看見了一張令人防備的面容,所謂相由心生,眼前這張臉褪去了之前的平常無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沉成熟。他的眼中猶如一片死海沒有半分的生機,可是那瀰漫着的陰鬱流光,卻好像無時無刻都在算計着什麼一般。
“他們在哪裡?”
這裡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監控室,從鏡面上的畫面不難看出,南宮凰一行人此刻正身處於一片地室之中,就在方纔,似乎遭受了兇險的機關襲擊。
“他們已經死了,你也無需在意他們在哪裡。”
這話的語氣,好像談論的只是不小心踩死了路邊的螞蟻。
樑王的嘴角微微一勾,心情竟是莫名的大好。“丫頭,本王殺了你所愛之人,你會恨本王嗎?”
其實他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是想要看見蘇依依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想知道,她之前的那些笑容是不是裝的,她還能不能永遠那般開心。
“總是呆在這裡,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很容易變成井底之蛙的,大叔。”
什麼?
樑王的眼中劃過一抹訝異,他竟是從蘇依依的臉上看見了一絲自信的笑意。
“我的男人,會那麼容易死嗎?”眼前的女子仰着頭看着此刻地室之中的畫面,她眼中閃爍着熠熠的流光,彷彿全世界所有美好的色彩都印在了她的臉上!
不知爲何,樑王的腦海中竟是出現了一張他彷彿已經忘記了的熟悉面容。
這樣的自信,這樣的笑眼,瞬間將他方纔所有的愉悅一掃而空!
“這地室,是本王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建造而成,動用了山莊之中所有的能人異士,才效仿出最貼近聖女教入口的暗道,至今從未有人活着出來!”他好像想要打擊蘇依依的信心,可是眼前這年輕的女子,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
蘇依依面不改色,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方纔話中的重點。
聖女教入口?
“是嗎?”
什麼?樑王眼中一閃,他看見了蘇依依那越發鮮活的表情,該不會……
他當即一甩衣袖回過身來,擡眼看向那塊鏡面,方纔遭遇機關的一行人,此刻居然完好無損的站在一塊巨大的冰柱之後,而爲首的紫衣男子,正微揚着下巴,看着鏡面的方向,眼中閃爍着令人陰鬱的挑釁目光。
“他們還是第一批,能通過第三關的人。”
樑王緩緩往前跨了一步,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