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久兒的酒量一向不好,三百年了一點長進都沒,依然是個一杯倒。
此時,她感覺整個身子輕飄飄的,腳下的步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虛浮縹緲。
下臺階時,一腳踏空,纖細的身體登時往前傾去。
糟糕!這一下,難不成要摔個狗吃屎?
而她身後的宮娥也沒料到,驚了,反應過來,再伸手,已晚,連片衣角都沒挨着。
而公主已經摔下去,眼見就快要碰到地面時……
“久兒……”一聲驚呼,伴着焦急,急急傳來。
耳畔風聲再一起,只感覺眼前一個人影閃過,再一瞧,摔下去的公主,正被一白衣公子抱在懷裡。
公子傾城,白衣如月,眉目如畫,眸如星辰。
幾縷青絲隨風飄逸,仿如九天下凡來的謫仙,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
結實有力的臂膀輕摟着懷裡的人兒,仙姿背影,卓爾不凡。
“你沒事吧?”這時,他垂眸,溫柔的看着她,關切的問着。
從他那如溫玉般薄薄的脣畔溢出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如古琴般悅耳動聽。
立一旁的宮娥,都看呆了,一雙雙眼睛閃亮,晶瑩,又似閃着八卦的光芒。
哇,太好看了。
真的跟公主很般配。
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而凰久兒似才反應過來,呆愣愣的一傻笑,“原來是你啊。”
墨君羽極優雅的將她鬆開,又十分紳士的退後一步,眸色淡然也溫柔,修長的身姿,儒雅貴氣。
而他這一鬆,凰久兒似沒站穩,腳下一軟,險些又摔倒。
墨君羽一急,伸手去扶,不料,她自己已穩住。伸出的手又慢慢收回,再關切問道:“你喝醉了嗎?”
“呃……似乎有一點。”凰久兒搖了搖頭,輕靈的眸子似懵懂又似清醒。
“你不會是沒喝過酒吧?”
“嗯,這是第一次。”
“原來如此,這倒是本皇子的不是了,在此向你賠罪。”墨君羽淺淺一笑,向着她誠懇抱拳道歉。
“沒事。”凰久兒朝他擺了擺手,“不知者不罪,我不會怪你。”
“如此,本皇子就放心了。”他像是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是宴席不合你心意?”凰久兒客氣的問了一句。
“不是,本皇子早就聽聞神殿山水神秀,鍾靈造化,是難得的絕佳寶地,且今晚月色宜人,故想借此機會賞一賞這難得的風景。”
肺腑之言,墨君羽一句一句答的得心應手。
凰久兒嘴角一抽,差點給笑了出來。
都是這個人,搞的一本正經,還真擡頭遙望天上月亮。
問題是,他站的那個地方,根本就瞧不見好吧。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打擾皇子的雅興,我先告辭。”
說了這話,凰久兒掠過他,帶着還沒反應過來的幾個宮娥往前走了。
沒走幾步……
“久兒。”墨君羽叫住她,轉身回眸,極其認真望着她的背影,說道:“本皇子說過,你以後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凰久兒沒有回頭,想了想,答着:“羽皇子,這似乎不太合適。我們才第二次見面而已。好了,本公主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回絕的似有些堅決。
而墨君羽定定的望着她離開的背影,也像是有些出神。
這時,某個角落似有一身影閃動。
而原本還在出神的某人,嘴角輕揚,眸珠流轉,似瞥了一眼那個地方。
再接着慢悠悠的邁開步子,步調不疾不緩開始往前走。翩然又悠閒的姿態,仿若真的在月色下欣賞風景。
做戲就要真一點不是嗎?
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場戲。
有人監視,他們又怎會不知道。
對方隱匿的功夫真的極佳,一開始他也是沒有發現的,只是心中的警惕心,致使他沒有露出破綻。
後來,對方不小心泄露的一絲氣息,還是被他捕捉到。
真的,極細微的一絲,不注意就很難發現。
凰久兒回了房,倒頭就往牀上一滾。
她這酒可是真喝,不過是摻了一半水。
可即便如此,她此時也是有了五六分醉意,頭真的是暈了。
她一杯倒這一點,除了幾個自己信的過的人,從未被外人知道。
因爲有時,一個很小的弱點,說不定就能成爲敵人手上一把殺死自己的利劍。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凰久兒感覺身子被一雙結實的手臂輕輕一撈,接着靠近了熟悉的懷抱。
“你怎麼來了?”不需睜眼看,凰久兒也知道是他。
“你是我的夫人,我不來這,要去哪?”他問的理所當然。
凰久兒突然無話了。
“你似乎沒醉?”墨君羽邪肆一笑,低頭瞧着她。
她喝了酒,他可是知道。
本是想讓她用水代替,但這樣的效果就差了,也容易露出破綻。
“沒有,我醉了。”
“可通常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啊?”凰久兒啞然,睡意一下全無,驀地睜開雙眼。
“呵……”墨君羽輕笑一聲,暢快又恣意,“你醒了?嗯?”
“沒有,我夢遊。”凰久兒立馬閉眼。
連這種理由都扯出來,看來真是急了。
“傻瓜。”墨君羽點了點她鼻尖,雙手再緊了緊,溫柔一句,“睡吧。”
半晌過後……
凰久兒卻緩緩的掀開長睫,專注望着他的側顏,愣愣出神。
不知爲何,她突然有點睡不着了。
墨君羽想的什麼,她其實能猜到,只是不知爲何,她心裡有點害怕。
而他似不想勉強她,這也讓她生出絲絲愧疚。
月上中天,朦朧了大地。
屋外似乎也有人正對月發愁。
墨君羽進去,東方笑可是知道。
不僅知道,可以說是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踏進去,想阻攔卻不能。
“東方兄弟,沒想到,你居然也是個風雅之人。”墨林一句打趣,沒有拆穿他真正的心思。
拆穿只會讓人更加難堪,但是,看着他獨自發愁,他似乎又辦不到。
想要安慰幾句,還得費盡心思拐彎抹角,不能讓人察覺。
東方笑沒有看他,木然望着皎潔的彎月,似陷入沉思。
“墨林,你家公子爲何會流落到人族?”
墨林以爲他會像往常一樣沉默,卻不料半晌過後,居然慢悠悠的問出了,這麼一句。
他原本就不是喜好八卦他人之事的人。
這一問後,東方笑似也察覺到不妥,斂下眸華遮住眼底的不自在,又趕緊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你就當做沒聽到。”
真的,這一問,就像是不受控,從他嘴裡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