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過橋,楊林還是頗有心得的。
算起來,到目前爲止,一輩子的大部分,楊林就是在一座橋上渡過。
目光沿着一塊塊石頭,向遠處看去。
忽然間,楊林覺得光線一暗,遠處的橋面似乎隱入了黑暗中。
楊林眯起了眼睛,目光刺入黑暗,他看到黑暗的盡頭,也就是石橋的橋頭。
對面橋頭上,蹲坐着一個黑影,在楊林目光到達的那一刻,他突然站立起來。
恍惚中,楊林覺得,那個人影,就是蒼山腳下的石雕。
“你的心有多遠,你就能夠看到多遠!”楊林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低沉的聲音,對面橋頭的人說話了。
下一刻,時空變換,石橋又恢復了光明,但是橋的另一頭,多了一個人。
而蒼山腳下的石雕消失了。
實際上,石雕只是站起來,因爲石橋的終點,就是蒼山之角。
“石橋守護者?”楊林疑惑道。
“或者,你可以叫我守山人,吾名石守山。”人雖站起來,但楊林覺得,他此刻更像一座石雕。
“但你守的,實際上是石橋。”楊林道。
“石橋也罷,石山也罷,我實際上守得是這個點。”
“可以放我過去嗎?”
“你可以回頭。”
“我必須上山。”
“你首先的過橋。”
“橋在腳下,我隨時可以過。”
“路在橋上,兩邊都沒有盡頭,你可以隨時轉向。”
“我無法轉向,更不能回頭。”
“我不能離開,也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不知爲何,我不想殺死你。”
“我早就死了,你永遠無法殺死一個死人。”
“那我就再殺死你一次。”
“死的不一定是我。”
話音剛落,楊林動了。
他一步踏出,可是,腳步剛剛擡起,還未落下,異變陡升。
石山突然消失了,石橋也消失了。
“心石橋,難道,這是幻境?”
楊林愕然,他想過很多種情況,唯一沒想到的是,根本沒有戰鬥,守山人和他守護的石橋,同時消失了。
楊林一步落下,完全沒有踏在橋面上的踏實感,而是落腳之處,漣漪般盪出縷縷波紋。
這一步落下,頓時令楊林明白,心石橋考驗的是對於空間法則的理解。
什麼是橋?
橋連接的是兩個點。
跨過從這一邊到那一邊的空間。
路靈活多變,可以有無限的可能性。
但橋大多是直的,固定在某一處。
橋面或有凹凸玲瓏,橋的造型或者千奇百怪。
但是從遠處看,橋總是在用最短的方式,連接兩個地方。
楊林要走心石橋,不就是爲了從立足之處,走到河的對面,山的腳下嗎?
就在這時,虛空中突然有一座虛空之橋浮現,起始於足下,延伸至黑暗虛空裡面,看不到盡頭。
楊林稍作停頓,再次起步。
他一路前行,人在橋上。
漸漸地,前後都看不到盡頭,只有他周圍不大的範圍,有一截橋面浮現。
而且,視野中的橋面,距離越來越短。
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橢圓形的光球,恰
好堵住了橋路。
光線如同一條條絲線,從球體上發出,卻不是直的,而是曲折向外射去。
楊林目光一縮,他明白,那是因爲橢圓光球附近的空間,已經完全的扭曲碎裂,無數的空間碎片,不斷產生,不斷消失,環繞橢圓形光球周圍。
光線在空間裡是總是直線射出,但如果空間都扭曲了,光線在那個扭曲的空間裡依然是直的,但是落在外面之人的眼中,就變成了曲射。
“怎麼過?”
楊林眉頭微皺,是直接闖過去,還是......想辦法?
楊林很想就這樣直接闖過去,但是發動的最後一刻,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他總是感覺到,看不透橢圓形光球裡面的東西。
視線完全被阻擋,就連神念也完全被扭曲,根本無法深入裡面,更不可能看到橢圓形光球后面,到底是什麼。
但是,楊林能夠確定,橢圓形光球裡,似乎有一股恐怖的力量。
如果是自己就這樣傻乎乎的闖過去,一定會被這股力量撕碎。
只是,闖是一定要闖的,關鍵在於,如何去闖!
楊林可以想象,九霄山河圖的主人,必定是闖進十足的修士,但絕不可能是傻乎乎只知道蠻幹的人。
楊林不知不覺間,把自己放在九霄山河圖的主人這個位置上考慮。
他絞盡腦汁,冥思苦想。
突然間,楊林似乎抓到了什麼東西。
“轟!”
楊林雙手前身,掌心相對,兩個手掌虛握。
陡然間,一把詭異的長劍,突然間凝聚出來。
此劍呈灰白色,劍身有九空,但是看上去,猶如一塊石板上天然形成的九竅。
頓時,每一個孔竅,都往外噴射出無數的碎片。
每一塊碎片上,天生帶着複雜的紋路。
紋路初看一眼,和石紋無異。
從劍之九竅噴出來的碎片,迅速的消失在虛空中。
可是碎片上彷彿石紋一樣的紋路,卻沒有隨着碎片消失而消散,而是在空中陡然相互纏繞在一起,化作一個一個個紋路之節。
楊林目不轉睛,他盯着這一個個秘紋節點,然後發動龐大的神念,令這些節點,敷在手中的九孔石劍上。
此劍,名九竅石劍,乃是一把空間之劍。
當初羅洛憑藉隱脈氣息,意外找到斷脈龍槍,那時候斷脈龍槍插在一塊石板上。
那塊石板狀的東西,就是九竅石劍。
實際上,不是斷脈龍槍攻擊九竅石劍,而是九竅石劍幫助斷脈龍槍隱藏。
九竅石劍乃是天地靈物,它如何形成,不得而知,但它是天生的空間之劍。
也只有九竅石劍這樣的靈物,扭曲空間,甚至自成獨立空間,纔可能掩蓋住斷脈龍槍的無邊煞氣!
那些圍攻羅洛的修士,正是認出了九竅石劍,纔要羅洛交出靈物。
可惜,他們沒有認出斷脈龍槍,因爲其時斷脈龍槍不但氣息普通,而且斷了。他們更不知曉羅洛竟然能夠拔出斷脈龍槍,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力。
因爲九竅石劍雖然是天地靈物,但是除了它空間屬性極爲奇妙,其它方面,似乎並不特別強大。
當然,是不特別強大,不是不強大。
當後來羅洛發威,他們才明白踢到了鐵板,但是已經騎虎難下,
欲罷不能,而且對羅洛手中的斷脈龍槍,九竅石劍,想要得到的慾望更加不可抑制。
楊林分身救下羅洛,殺光那些人,當時也只覺得此劍非常奇妙。
楊林不缺靈寶,所以楊林分身也沒有什麼覬覦之心。
可是當分身楊林握住九竅石劍的那一刻,忽然一種感覺,彷彿穿越了東古神地和神墟秘境阻隔,把楊林的分身和本尊鏈接在一起。
然後,以一種難以解釋的方式,九竅石劍碎裂了,但是九竅石劍所蘊含的一切靈力,竟然詭異的穿過時空阻隔,被楊林本尊接收到,並且在體內重新凝聚出一把九竅石劍。
因爲它本是天地靈物,所以形狀不重要,那種靈性纔是關鍵。
楊林本尊明白此劍很重要,可是威力比起血鏽魔刀和紫金佛劍等靈寶,都要差了很多。
所以在之前的戰鬥中,楊林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使用此劍。
然而,在看到橢圓形的光球時,楊林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它。
“難道,真有所謂的冥冥中的天意,在指引着我?”
楊林心裡暗暗道,否則,爲什麼連九竅石劍這種看似無關之物,恰好在我進入九霄山河圖的生路前,從東古神地中得到,並且傳送了進來?
從而解決了眼前這個大麻煩!
......
九竅石劍上,密佈空間法則的紋路。
以及楊林驚心繪製的道衍虛空禁符文。
楊林雙手握劍,下一刻,九竅石劍突然動了。
楊林只是稍稍輸入一股靈力,它立即化作一道光芒,突然刺入了橢圓形的光球。
嗖——
楊林沒有使用任何神通,卻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這種感覺和自己運轉神通御空飛行時,完全不同。
彷彿一道真正的流光,劃過虛空。
九竅石劍灑下一層灰色的光輝,鋪在楊林身體表面。
然後,楊林感覺到外面的世界,開始了瘋狂的扭曲,在扭曲中破碎。
但是他眼睛中看到的世界,卻是自己在高速直線前進,並且這個世界在直線前進中被拉斷了。
這種完全矛盾的感覺,突然令楊林異常難受。
因爲他覺得,扭曲和直線,都是真實的,但他們無法共存,卻偏偏共存於楊林腦海。
是該相信這個世界是扭曲的,還是要相信它是平直的呢?
高速前進中,楊林發現自己暈了過去。
......
一股強大的威壓,突然降臨。
楊林赫然驚醒,還沒有睜開眼睛,頓時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無形的束縛住了手腳。
他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何時,橢圓形光球消失了。
但是楊林隨即想到,也許自己現在就處於橢圓形光球的內部。
自己正是被橢圓形光球內部的力量驚醒。
這股束縛力量異常強大,以至於九竅石劍,被稱爲空間之劍的天地靈物,都被鎮壓住了,前進的速度彷彿蝸牛,一點點往前爬。
突然,空間中傳出冰冷的聲音:
“不得不說,你竟然能找到空間之劍這種靈物,它不可能在九霄山河圖中出現,更加難以被帶入九霄山河圖,你在這裡用它,就相當於作弊。”
伴隨着冰冷聲音響起,一個人影浮現,正是虛化後的石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