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令狐紫呆呆的看着墨霖,眼中兩行清淚無聲的流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墨霖將赤魂收起來,見令狐紫玉脂一般的脖子上被赤魂割開一個小口子,不禁心疼萬分。
“我是來找你的。”令狐紫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水,低聲的道,“墨家說你已經摔落日落山脈的萬丈懸崖死掉,六大世家都不相信,派人垂下懸崖去尋找,卻沒發現屍體。於是七大世家的子弟都動員起來,正在涼州全境搜索你的下落。我擔心着你,就自告奮勇跑來,沒想到還真的遇見你。”
她說着說着,珠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墨霖伸出手去,溫柔的接住兩滴,只覺得淚水溫潤如玉。
令狐紫身體微微前傾,投入了墨霖的懷中,像個孩子一樣嗚嗚的低聲哽咽起來。她似乎壓抑了太久,此刻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終於能夠發泄出來,全然不管她的淚水已經將墨霖胸口的衣服打溼。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活着嗎。”墨霖懷中抱着軟玉溫香,心中感觸良多。
兩人算起來也有大半年不見,此刻回憶起來,百兵城的一幕幕恍如隔世,讓人唏噓不已。
令狐紫哭了一會,情緒也漸漸的穩定下來,她不好意思的抹去眼淚,忽然又有點驚慌的道:“不好,我忘記重要的事情!”
“怎麼了?”墨霖一怔。
“我開始不確定是你,就想把你引出來,我還有個同伴,他還在監視跟你在一起那個戴帽子的人。”令狐紫道。
“不好!”墨霖心中一驚,如果月瑤出了什麼事,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要回去找同伴,你呢?”墨霖問令狐紫。她畢竟還是兵家的人,如果和自己這個公敵走在一起,會害了她。
令狐紫猶豫一下道:“今晚午夜時分,城西三裡鋪見。”
墨霖點點頭,身形一閃,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令狐紫遙望墨霖離去的方向,許久不曾挪開視線。
她只覺得一切都如一場夢般不真實,從聽到墨霖死去的消息,到在千里之外的扁鵲城偶遇,若不是有地上那斷裂爲兩爿的斗笠和脖子上微痛的傷口作證,她真的會以爲這是最近幾夜一直纏繞着她的夢境。
“墨霖,你千萬不要再出事了……”令狐紫吁了一口氣,撿起斗笠,也消失了蹤影。
△△△
“方纔挑選頭飾的那個姑娘呢?”墨霖趕回頭飾店,月瑤卻已經不在了,他的心陡然一涼,忙問店老闆。
店老闆指了指東方的一條巷子道:“她挑了一個髮簪,在門口呆了一會,就突然往那邊巷子去了。”
“多謝你了。”墨霖健步如飛,飛快的來到巷口,可幽長的巷中哪裡還找得到月瑤的蹤影。
“糟糕……她會去哪裡?”墨霖不顧被人發現的危險,全力的發動靈能,希望能查探到城中的靈能反應。
一個又一個的靈能進入墨霖的探測範圍之中,如同黑幕中的一個個亮點,不過他們的氣息距離比較遠。至於月瑤的妖氣則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絲毫的反饋。
墨霖心急如焚,他不敢耽誤時間,立刻奔最近的一個靈能反應飛奔而去,路上的行人看到一個發狂奔跑的年輕人,都驚愕的躲閃到一邊。
“就算把扁鵲城鬧個天翻地覆,我也要找到月瑤!”墨霖眼中漸漸露出兇光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變化。
那個溫雅平和的少年背影,隨着經歷的時光而慢慢雕琢爲堅毅的青年,他潛移默化着的信念不知不覺中喚醒了血脈裡潛藏着的兇暴,如同他腰間那道血光洶洶的赤魂,終將用鋒芒震驚天下。
老張醫館的坐堂醫張楚年先生打個哈欠,日頭當空,正是他每天一貫的午睡時間。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張老先生邁步往後堂走去,準備睡個舒服的午覺,下午再診治病人。
還沒走到後堂的屏風前,身後一陣勁風掠過。張楚年警惕的回身望去,就見一個雙眸血紅的青年出現在身後。
“你是什麼人?”年紀大了,對很多事情都有處變不驚的對策,張楚年慢慢的轉過身來問青年道。
墨霖看着眼前仙風道骨的老者,一身的戾氣微微的減弱了些。這麼突然的闖進別人家中,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墨霖也覺得太過魯莽了些。
“我找錯人了,實在抱歉。”墨霖不想節外生枝,很有禮貌的道。
張楚年的目光在墨霖的身上一掃,淡淡的道:“小夥子,你身上的煞氣很重,是不是有什麼難事?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墨霖搖搖頭道:“多謝老先生,不過我自己能解決。”說着就要離開。
“慢。”張楚年身形一動,赫然攔在了墨霖的身前。
能在扁鵲城開醫館的人,怎麼可能是無名之輩。墨霖眼前的張楚年正是醫家家主盧越人之下四大醫聖之首,醫道和武道的修爲都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老先生,請讓一讓,我的朋友有危險,我要去找他。”張楚年的動作快若閃電,尤其是啓動時沒有絲毫的徵兆,讓墨霖暗暗心驚。
“你身上帶着家主盧越人的一百零八金針,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墨霖吧?”張楚年並沒有給墨霖讓路,反而淡淡的說出讓墨霖心頭一震的話來。
“你怎麼知道?”墨霖警惕的問。
“一出生就帶有龍魂宿命的你可是近來的風雲人物啊。”張楚年捻着鬍子微微笑道。他雖然擋住了墨霖的去路,可看起來並沒有敵意。
“是嗎?”墨霖暗暗戒備起來,張楚年的靈能氣息雖然很微弱,可墨霖直覺中感覺對方是個決不容小視的高手。
“不要擔心,我們醫家不會出手管這件事的。如果有必要的話,十八年前家主盧越人也不會幫你在身上刺下金針鎖龍大陣,保住你的性命。”張楚年道。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他了?”墨霖想到從年少時就一直糾纏着自己的關節疼痛,那些痛不欲生的回憶全都要拜盧越人所賜。
“那倒不必。金針鎖龍大陣爲的是壓制你體內的龍魂,也會給你帶來痛苦,你若是有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醫者父母心,當年你還是個小嬰兒,龍魂寄宿在你的身上也非你的過錯,家主不忍心看你無辜死去,才耗費心血煉就大陣。至於未來的恩怨,他卻未曾想過。”張楚年緩緩道來。
墨霖心中一動,他也清楚若不是
人生的命運,其實早在龍魂選擇他的時候就註定了,而他能夠活下來,還要多虧了墨麒麟的力保和盧越人的出手。
想到這裡,墨霖的殺意就淡了,他低聲的道:“老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醫家是我的救命恩人。”
張楚年目光柔和的看着墨霖,和藹的笑道:“你要找的人可能在西方,去看看吧。”
說罷也不再看墨霖,張楚年大步的走向後堂,去補睡他的午覺了。
墨霖若有所思,不知張楚年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他還是半信半疑的走出醫館,直奔城西而去。
扁鵲城的城西有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街道兩旁到處都是販賣小吃的店鋪。熱氣騰騰餡大皮薄的包子,香噴噴的烤羊肉,芳香撲鼻的蜂蜜蛋糕,一整條熱鬧的街市上,到處都飄滿香氣。
墨霖一走進這條街,立刻感覺到好幾雙眼睛盯上了他。
一個肉鋪攤子後面,**着上身,胸口滿是濃濃胸毛的大漢用手中的剔骨尖刀心不在焉的將一條豬腿切開,目光卻一直落在墨霖的身上,似乎把他也當作一塊可以任意宰割的肉。
在肉鋪的隔壁,一個滿臉橫肉的肥婆正用髒兮兮的圍裙擦着手上的油漬,她的臉上掛着讓人心驚膽戰的“笑容”。
兩個鋪子之間是個狹窄陰暗的小弄堂,弄堂口蹲着個算卦的卦師,他臉上戴着個黑漆漆的水晶眼鏡,懷裡抱着個灰白色的破爛布幡,上面寫着八個大字。
“占卜尋人,鐵口直斷。”
墨霖沉吟片刻,徑直走到弄堂口,站在卦師身前道:“這位卦師,請問多少錢一卦?”
卦師沒有說話,而是懶洋洋的伸出一隻手來,豎起五個手指。
“五個銅錢?”墨霖手伸進懷中。
卦師卻搖搖頭:“五個金幣。”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墨霖一愣,五個金幣可不是小錢,這個卦師難道瘋了嗎?
卦師嘿嘿一笑:“這也叫獅子大開口嗎?你可知道你的人頭值一萬個金幣嗎?”
墨霖一驚,低聲喝道:“你說什麼?”
“別衝動,讓我猜猜你要做什麼。你是不是在找一個漂亮到極點的狐女?”卦師嘴角揚起來,這個壞笑讓墨霖有些討厭。
“你怎麼知道?”墨霖這才發現卦師不簡單,同時也發覺他身後的屠夫和不遠處的肥婆都狠狠的盯過來,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提醒着墨霖,這兩個人絕不是簡單的市井百姓,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見她的話,就跟我來吧。”卦師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
墨霖這才仔細的打量起他來,這人大概三十幾歲的年紀,下巴上滿是亂七八糟的胡茬,頭髮也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幾年沒洗過了,看起來邋遢之極。
卦師徑直往弄堂裡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道:“怎麼,怕了嗎?”
“我會怕你?”墨霖冷笑一聲,跟着卦師走進了弄堂,此刻他已經發現卦師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能反應,他似乎根本不懂得任何的武道。
弄堂幽長陰暗,兩邊的屋子很高,將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牆角是散發着惡臭的水溝,越往裡面走,潮溼的腐朽氣息就越來越濃。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墨霖跟在卦師的後面,一邊警惕的查探着四周的風吹草動,一邊問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找到你的朋友,就要冒險。或許我能帶你找到她,或許我會帶入去地獄,你自己選擇。”卦師嘿嘿一笑,步子不急不躁,晃晃悠悠的往弄堂深處走去。
“裝神弄鬼嗎?”墨霖大步的跟了上去,就算有埋伏,但只要有一線的希望,他也一定要抓住。
“龍魂宿主,工匠結業考試第一名,墨家史上第二個沒有參加墨者實習就通過考試的天才工程墨者,還是刺殺法家家主的同謀,嘖嘖,你的履歷真是不簡單啊。”卦師悠悠的道。
墨霖皺起眉頭來,眼前這人可算是神秘莫測,竟然知道這麼多的事情,難道是七大世家的人嗎?可無論墨霖怎麼感應,都沒辦法在他身上發現哪怕一點點的靈能。
“這人若不是一點武道不會,就定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墨霖心道。
有了這個猜測,墨霖反倒放心下來。若這卦師真的是絕頂高手,那就不會設下埋伏,不然豈不是多此一舉。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弄堂深處的一閃大門前。卦師在門上砰砰敲了兩下,門很快就打開來,一個年輕女孩露出半張臉來,一看到卦師就苦着臉道:“王瞎子,你可算回來了,那狐女都快鬧翻天了。”
被稱爲王瞎子的卦師嘿嘿一笑道:“我把她的朋友領來了。”說着將布幡衝大門裡指了指道:“墨霖,你的朋友就在裡面。”
墨霖不假思索的走進大門,裡面是一個小院子,再向裡走是個不大的小廳,墨霖苦苦尋找的月瑤正站在小廳中間,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她的腳下是一大堆碗碟的碎片和散落的瓜果,甚至還有兩張椅子的殘骸。
“月瑤!”墨霖匆匆奔過去,卻見月瑤使勁衝自己揮手,她嘴巴一張一合,卻半個字也聽不到。不過從手勢來看,她是在示意墨霖不要進去。
墨霖站在小廳的門前,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道門上的門檻上貼着兩道黃色的符,上面寫着如蝌蚪一般的文字。
“那是防止她跑出來的困妖符,你撕去就是了。”王瞎子在背後道。
墨霖半信半疑,手上蓄了靈能,輕輕用手一碰,並無異樣。他這才放心的將兩道符撕掉。
“墨霖!”月瑤的聲音終於傳進了墨霖的耳中,她也同時從小廳裡衝出來,一把抱住墨霖。
“你沒事吧?”墨霖也緊緊的抱住月瑤,生怕她再丟掉。
“他們騙我說這裡有漂亮的衣服,然後把我給關起來了。嗚嗚,你替我教訓他們。”月瑤指着王瞎子和那小姑娘道。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墨霖卻並沒有立刻發難,對方這麼做顯然是有深意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麼,不過墨霖暫時可以確定他們並沒有敵意,否則月瑤的待遇只怕不是給困在小廳裡這麼簡單。
“只是想跟你談談而已。”王瞎子嘴角又勾起一個弧度來,他的笑容裡充滿了自信,讓墨霖覺得自己的一切反應都在對方的計算之中。
“不要跟他們談,他們都是壞人。”月瑤顯然對被困住的事情耿耿於懷,在墨霖身後氣呼呼的道。
王瞎子哈哈一笑:“萍兒,把準備好的漂亮衣服取出來吧。”
他身後的少女萍兒應了一聲,匆匆跑進偏廳,很快捧着好幾件花花綠綠的衣服走出來。
月瑤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可卻還是有點猶豫。等萍兒又取出幾件亮晶晶的首飾,月瑤終於忍耐不住,跑到她的身前,一件件的翻看着衣服,很快就和萍兒變得無話不談了。
墨霖對王瞎子越發的警覺起來,此人簡直計算到了一切可能出現的狀況,尤其是自己進城才幾個時辰,此人就設下了一環扣一環的計劃,實在可怕。
“請去偏廳一談?”王瞎子將布幡丟掉,衝一旁的偏廳一指道。
墨霖也想知道王瞎子到底要做什麼,便道:“請。”
兩人來到了偏廳,裡面的擺設很簡單,一共就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兩人一人一張對面坐了下來。王瞎子伸手將臉上戴着的眼鏡取了下來,露出真實面目。
他雙目炯炯有神,根本不是什麼瞎子,目光中還流露出一絲的笑意。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墨霖開門見山的道。
“到底要做什麼其實我還沒想好。一開始我打算把你抓起來送去法家換一萬個金幣,可是想了想,一萬個金幣實在太少了。你這樣子的人,應該是無價之寶纔對。”王瞎子笑眯眯的道。
“你把我當成貨物?”墨霖哭笑不得。
“當然,你現在可是奇貨可居。法家和墨家派出無數的子弟來搜捕你,光這扁鵲城裡就有他們二十幾個人。你的膽子還真是夠大的,竟然大搖大擺的進城來,如果不是我的人把他們引開,你只怕已經陷入重圍了。”王瞎子道。
“你這樣幫我,圖的不是錢,那到底要什麼?”墨霖越來越摸不透王瞎子了。這個人神秘莫測,讓人看不穿他的目的。
“你問的很及時,這個問題我剛剛想好。”王瞎子微笑道,“……我要和你合作。”
“合作?你我能合作什麼?”墨霖不解。
“和我聯手,一起推翻七大世家吧。”王瞎子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石破天驚。
“你在開玩笑,或者你是個瘋子?”墨霖覺得眼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王瞎子聳聳肩膀:“當年支離益和七英雄去屠龍的時候,也被人當作瘋子。”
他的話似乎黑夜裡的一道閃電,一下子點亮了墨霖心中的夜空。
是啊,如果說當年支離益和七英雄用一己之力改變了世界,那墨霖爲什麼不能改變他所不能理解的世界呢?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被七大世家追殺嗎,又或者你打算逃到海那邊的西國去?”王瞎子繼續道,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好像問到了墨霖的心底。
墨霖無法回答,他很清楚王瞎子說的沒錯,只要七大世家還控制着這片大陸一天,他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就好像過街老鼠,只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看到墨霖在猶豫,王瞎子又恰到好處的補上了一句:“就算你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他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會在沉默中滅亡。你難道不想讓這個世界聽到你的聲音嗎?”
“我想!”墨霖猛然擡起頭來,直視着王瞎子的眼睛,“不過我爲什麼要和你合作?”
“你需要朋友,而我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王瞎子道。
“你很有自信?”墨霖笑起來,“我爲何要相信你呢?”
“因爲我曾經是個和你有着一樣遭遇的墨者。你好,我叫黃泉。”王瞎子微笑着向墨霖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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