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十年
無形劍光，來去無影。
狐王和狼王，只覺剛纔一切，宛如幻覺一般。
那身穿廣袖寬袍的高俊身形，猶如神魔一般，一閃而逝，卻爲兩人套上了恐怖的枷鎖。
更是在萬軍之中，輕易取走了虎王的首級！
整個青雲界的高手，在其面前，就像是土雞瓦狗一般，毫無反抗之力。
不能說沒有反抗之力，只能說應變速度、神通威能，法寶品階，相差太遠！
而勝敗，往往只在須臾、方寸之間。
還未等狐王和狼王回過神來，便又聽到熟悉的鐘聲，在不遠處響起。
二人循聲望去，只見翼族大陣上空，一片暗金光紋瀰漫，接着翼王亦被同樣手段，斬去一臂，種下禁制。
而後。
一切消失。
狼王看着周圍黑壓壓一片妖族高手，忽然醒悟出一個道理。
——在高手面前，所謂的大軍，毫無意義！
自己帶着這麼多高手前來，亦不過是送上門罷了。
從開始到現在，在場所有妖族之中，竟沒有一人能看清楚對手的長相。
而現在，對方應該是回到了蒼莽森海之中。
但他們，誰又敢追進去呢？
“這便是劫麼？”
狐王美目閃爍，心有餘悸地說道。
剛纔那一霎，她雖然保住了一條胳膊，但虎王詭異斬去腦袋的畫面，卻始終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一種久違的無力感、絕望感，浮上心頭。
另一邊。
鶴髮童顏的翼王站在翼族大陣中央，手中提着自己斷去的手臂，面色鐵青。
他低喝一聲：“十二神將聽令，全軍撤退！”
翼族大軍聞言，正要準備離開，忽聽得翼王又急喝道：“且慢！”
卻是在他和狐王、狼王的識海之中，同時響起一個聲音：“你們三個先別走，本座隨後有事要問。”
三大妖王，面面相覷。
*
*
*
金佛手託大道荒塔，漫步參天古木之間。
蒼莽森海陣勢時刻變幻，九九八十一個節點，也與之前魔符分身進來時截然不同。
好在龐越知曉了計算每個節點和線路的關鍵，因此倒也不慌不忙，不久便來到林中空地。
整座森海，除了大陣容易迷失之外，並無其他危險。
飲海殿前。
龐越負手而立，看着元神妖皇遺殿，心中微微感慨。
這座飲海殿高約三十六丈，廣約七八十畝，四面俱有平臺走廊，雕欄環繞。
正面兩側設有三十六級臺階，前面平臺特別寬大。整座大殿氣象萬千，莊嚴雄偉，兼而有之。
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一隻八角方壺，壺口灰色神光飛出，落在大殿門上的符詔之上。
“嘭！”
符詔頓時燃起一團明亮如水一般的火焰，嗤嗤作響，和灰色神光僵持起來。
龐越也不着急，緩緩催動了法力，讓煉妖壺神光繼續涌出，不停地破去符詔上蘊含的驚人妖力。
韞素四女，此刻也走出大道荒塔，好奇地觀看神王石像和妖皇石碑。
霂南曦精通妖族文字，爲幾人介紹碑上內容。
韞素、雪音這兩位三眼魔族中最有權勢的王族，在聽罷石碑上鯨吞海的自敘後，不禁驚駭於天外有天，更隱隱猜出，魔神或許便是妖族大能所說的天魔！
而眼前這座神王石像，便是鎮壓魔神的存在。
“森羅王說的不錯，我等確實只是魔神的……家畜。”
韞素神色複雜，一時間對王朝權勢，皇圖霸業，再也提不起絲毫興趣。
王后雪音看了韞素一眼，輕聲道：“魔神賜給你國師，真正的目的，怕是爲了遏制妖族的崛起罷？”
韞素點點頭，忽然俏臉微紅，想起不久前在大道荒塔內的荒唐旖旎，忍不住又朝飲海殿前的高大身影望去。
王后雪音美目流轉，暗啐一聲，端莊秀美的雪靨上，亦微微一紅。
兩女都是國色天香，且身份高貴，容顏絕美，此刻站在一起，各擅勝場，美豔不可方物。
飲海殿前。
妖皇符詔終於燃盡，殘餘光焰輕輕一晃，便湮滅於虛空。
龐越伸手輕推，殿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啓。
走進大殿，只見當中設有一個寶座，兩旁各有許多座位，前面擺着一座丹爐。
大殿通體渾成，無樑無柱，宛如整塊美玉，經過鬼斧神工挖空建造，氣象雄偉，莊嚴已極。
殿後另有幾所玉室，卻是空空如也。
龐越來到殿中丹爐處，往裡一看，便見裡頭放着兩樣事物。
一顆水晶球，一杆佈滿精美花紋的三叉戟。
尤其是那杆三叉戟，尚未接觸，就給人一種鋒銳危險的感覺。
“法寶！”
龐越眼中幽光閃爍，定睛看去，就見這柄三叉戟蘊含三十九道禁制，赫然是一件四階法寶！
他伸手一抓，便將三叉戟握在手中。
只見這件法寶頗爲桀驁，竟通體綻放出金燦燦的光芒，直欲脫手飛出。
龐越手上涌出一股巨力，緊緊將其握住，身上法力一動，便以煉寶之術，將之暫時鎮壓下來。
他又攝來那顆水晶球，法力一激，便見球中光芒大盛，無數妖族文字飛出，化爲一部功法。
——天妖誅仙法！
又是妖族功法……
龐越目光一掃，便知此法與自己不合。
這門妖族功法深奧絕倫，亦是元神級數，或許是萬妖島絕學，抑或是妖皇鯨吞海的主修功法。
相比外面石碑上的諸天神王印，這部天妖誅仙法更爲成熟圓滿，近乎千錘百煉，顯是經過無數大能完善之後的結果。
龐越收了光球和三叉戟，再細細觀察丹爐，卻發現其平平無奇，只是一尊普通器具，並無異處。
他轉身走出大殿，看向神王石像。
按理說，此界諸事已了，妖族三王有禁神符分化神通鎮壓，一時間難以再對青魔界形成威脅。
只要時間足夠，青魔界的韞韜便能成長起來，屆時兩界誰強誰弱，就不好說了。
這座界天，可以說是神王石像和天魔神俑的棋盤。
三萬年前，妖皇鯨吞海偶然入局，爲神王石像落了一子，打破了微妙平衡。
如今，天魔神俑又把他拉入局中。
龐越早已心生忌憚。
這裡面涉及到兩位超越元神境界的大能博弈，又有妖皇的因果暗藏。
如果涉入太深，恐有不測。
他既已心生離意，心中一動，看向韞素四女。
冥冥中，一股高渺魔意落下，讓他心中訝然。
那魔意只表達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意思——
“你可離開，但兩界生靈，不得帶走。”
龐越仰首望天，只見晴空麗日，萬里無雲。
那股魔意縹緲無蹤，卻又似無所不在。
他只覺有一雙眼睛，時刻盯着自己，自己心中所想，均瞞不過對方。
天魔神俑？！
龐越悠悠一嘆。
如此看來，便是將來韞韜修煉陰陽洞玄歸真術大成，成就了元神，怕也難以脫離此界！
或許，此界所謂的天道殘缺，乃是天魔神俑刻意造成。
祂縱然被神王石像鎮壓之後，還能傳遞出元神級數的神通手段，可見其原本的境界有多高深。
“此界時光流速與外界有別，我便在此隱居幾年，嘗試推演一番神王石像。至於其他事情，不去參與即可！”
龐越心念轉動，有了定計。
*
*
*
森海邊緣。
三大妖族大軍在平原上駐紮下來，不知誰在天空中放出一座金碧輝煌的宏偉大殿，三大妖王與一衆妖族金丹高手，齊聚其中。
虎王已死，虎族很快推舉新王，執掌大局。
狐王、翼王和狼王被制住，絲毫不敢輕舉妄動，新任虎王在三王的制衡之下，也留了下來。
用三王的話來說，這是整個青雲界妖族的大事，無人可以獨善其身。
大殿內。
翼王沉吟道：“其人神通高絕，來去無影，又有剋制我妖族的無上法寶，還可操控一定範圍內的時光流速……本王實在想不出有何對策。”
他斷臂之處，一股冰寒劍意凝而不散，任他想盡各種辦法，用盡各類靈丹妙藥，都未能將斷臂續接。
狐王和狼王，亦是如此。
三人實力，堪稱妖族之最，此刻盡皆頹喪。
狐王蹙眉道：“此人不知是何來歷，看其樣子，似乎連蒼莽森海，亦不能阻攔其分毫。”
“三眼魔族之中，並無此等人物。此人憑空出現，或與魔神有關。”
狼王緩緩說道。
“剛纔他並未斬殺吾等，怕是另有用意。”
翼王身後雙翅微微抖動，沉聲說道。
狼王自嘲一笑：“吾等活着，自然比死去更有價值，只是不知那人想要什麼？”
狐王柔媚的臉上，閃過一抹異色，推測道：“莫非，他是想奴役我等？”
狼王和翼王對視一眼，盡皆不語。
如今青雲界四大妖族，狼族高手僅剩狼王和噬月兩人，一些以前被狼族統治的小族，雖翻不起什麼浪花，但也早已有了異心。
若非當前面對同一個敵人，恐怕狐族、虎族、翼族早已染指狼族領地。
三人商議了一陣，其他妖族高手也插不上話，終究是沒能商議下個對策。
翌日清晨。
三人神魂之中，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們三個出來一下。”
狼王三人飛出大殿，便見蒼莽森海邊緣，那尊金佛不知何時出現，靜靜盤坐林邊，背靠一棵參天古樹，宛如雕塑。
金佛肩上，一道身穿赤金長袍的高俊人影負手而立。
赫然是炎帝魔冠所化的魔符分身。
狼王看到，當日擋住虎王一擊的紫金魔角，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三大妖王飛至金佛身前，按落遁光，垂手佇立。
龐越笑道：“爾等無須拘束，本座來自天外，不願沾染此界因果，且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他目光落在狼王和翼王的斷臂處，心中暗忖：“看來此界神通，除了諸天神王印外，其他確實一般。”
他故意斬下兩位妖王手臂，就是想要看看，此界除了諸天神王印這種極重攻伐的神通之外，還有無其他玄妙功法，能夠破去自己的寒冰魔意劍光。
如今看來，卻是讓他有些失望。
狼王三人心中卻是大喜。
狐王擡首，露出如花容顏，聲音柔媚道：“原來上人是來自天外，不知可有我等效勞之處？”
龐越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們給本座說說這青雲界的情況，都有什麼特產奇物？”
狐王眸光流轉，娓娓道：“青雲界盛產靈藥和靈果，約有數十種靈藥，都是青魔界珍貴罕見之物。”
“另外……我狐族還有不少絕佳美女，上人若是喜歡，妾身可一併獻上。”
龐越目光落在她妖嬈曼妙的身姿上，忽然目光一動，伸手一抓，狐王纖薄輕柔的長裙，頓時飛出，被他攝入手中。
狐王姣好的身軀上，衣物本就不多。如此一來，更是春光乍泄，入眼盡是雪白嬌嫩的肌膚。
“上人……”
狐王俏臉一紅，又羞又急地看了龐越一眼，旋又嬌羞低頭。
龐越拿着手上纖薄長裙，定睛細看，好奇道：“此衣是以何種蠶食織就？”
狐王一怔，回神道：“稟上人，此衣是用空桑蠶絲織成，乃是我狐族特產之一。”
“真是暴殄天物！”
龐越嘆了一句，隨手一拋，將長裙還給狐王。
剛纔，他看到狐王身上衣物有異，拿過來一看，果然不凡……雖然叫法不同，但確實是煉製前世九大靈寶之一，兩界幡的主材！
如此寶物，卻被狐王煉製成一件除了美觀之外，沒有任何功用的長裙，着實可惜。
狐王見機，忙道：“上人休怒，這空桑蠶絲雖然稀少，但我狐族這些年也積累了一些，改日妾身便將之送來。”
龐越點點頭，又問道：“青雲界除了你們四大妖族，還有哪些？”
金佛之下。
狼王搶先道：“此事在下略曉一二。”
說罷，便將青雲界較爲著名的十多個妖族，一一介紹。
除了虎、狼、翼、狐四族之外，亦有一些實力強大，或天賦神通玄妙的妖族。
其中狼王提及一個種族，引起了龐越的興趣。
此族名爲炎族，出自岩漿深處，本體乃是火蜥，曾在十萬年前，統治過青雲界一段時光，後來漸漸衰落。
這炎族極擅煉器。
四大妖族從青魔界掠奪的玄鐵仙金，盡數交給炎族煉製爲法器法寶。
炎族僅靠着爲四族煉器，就積攢了驚人的修煉資源，乃是青雲界十大妖族之一。
“這炎族不錯，回頭你們三個誰去將炎族的族長和長老請過來，本座要見見他們。”
龐越微微笑道。
翼王聞言，上前一步躬身道：“上人，此事可交給在下去辦。”
龐越點點頭，又問了三人幾句，得知青雲界除了蒼莽森海之外，還有幾處禁地。
比如其中一座魔窟，深不見底，內裡有無數域外天魔，且每隔千年，就會涌出魔潮，侵襲青雲界。
便是平時，偶爾亦有不少天魔從中遁出，肆虐百族。
又如青雲界極西之地，有一片方圓數萬裡的沼澤溼地，瘴氣瀰漫，終年黑雲籠罩，雷霆不斷。
前往探索的妖族，無一倖免，盡皆隕落其中。
……
不久之後，妖族大軍撤離。
青雲界一切歸於平常。
過了月餘時光，三大妖王攜百餘位手下聯袂而至，還帶了炎族族長及一衆長老。
此番還是魔符分身出面，與三大妖王和炎族談了一日，這才散去。
半年後。
狐族在森海邊緣建起一座華美的園林式行宮，狐王親自挑選了十多位正值妙齡的美麗狐女入駐其中。
在向龐越獻上青雲界靈藥、靈果之時，狐王柔媚道：“上人若有閒暇，不妨到妾身爲您修建的行宮中放鬆一番，妾身隨時恭候上人大駕……”
龐越卻是無暇抽身。
他如法炮製，控制了炎族之後，便讓炎帝魔冠分身帶着無形劍、煉妖壺、定玄鏡等法寶，去了炎族領地，借用炎族高手力量，把青魔界得來的玄鐵仙金利用起來，祭煉這幾件法寶，提升品階。
炎族果然善於煉器，此舉大大縮短了龐越祭煉法寶禁制的時間，更給他帶來意外之喜的是，炎族舉全族之力，祭煉無形劍等法寶，怕是不出十年，就能將這幾件法寶的品階，提升到三階境地！
屆時，縱是不再用先天一氣化清符，無形劍等法寶的威力，也會大放異彩，遠超現下一階法寶時的威能。
至於龐越本尊，則在臨海深處的神王石像旁苦修不輟。
一是推演神王印法，借鑑妖皇鯨吞海的諸天神王印，將其修改爲可讓人族修煉的功法。
二是煉化紫金魔角，提升三轉元胎功的威力。
三是和韞素、雲菁、霂南曦、雪音四女雙修，進一步探索人族與三眼魔族修煉情境之下，龍鳳引這部上古奇功的種種玄妙。
四女各具風情，種種妙處，一言難盡。
四人就像是四種不同的風景，四本不同的書籍，隨着相處日久，更會體悟出諸多美好。
故而龐越一直無暇前去狐王所建的行宮。
黃泉天魔所化的魔符分身，則天天在鯨吞海所留的飲海殿中煉丹，把三大妖族供奉的靈藥、靈果，轉化爲一粒粒藥力驚人的靈丹。
時光已逝，自他進入蒼莽森海以來，轉眼就是十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