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又不是正妻,就算人家女劍仙有那個意思,侍女什麼的總也管不到吧?魔門中人,女徒弟也不是沒有先例……”似乎是打開了什麼神奇的開關,一路上嶽無敵對王淵開始了孜孜不倦的言語轟炸,那八婆的樣子,將百戰將軍的氣度丟了個一乾二淨。
“人挺美,就是那如刀似劍的清冷氣質有點嚇人。”王淵敷衍地說道,內心想得卻是:“先是小師妹,後是龍月靈,人家明顯喜歡的是妹子,我這死乞白賴地湊上去不是討打嗎?”
只顧在內心吐槽的王淵卻是沒有注意到,嶽無敵已經消停了好一段時間,當他回過神來時,嶽無敵已經下得毛驢,散去了幻術僞裝。
“就在這附近了!”他從道袍大袖中取出了一個四四方方寫滿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的羅盤,盯着它就四處走動了起來。
“走了小半個月,總算是到了!”王淵掏了掏耳朵,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在山那頭!”嶽無敵只是提醒了一句,便自顧自地飛走了。
王淵卻是不像他那般着急,畢竟還有些手尾需要他去收拾,翻身下驢,撤去身上的幻術,恢復一身黑袍的王淵剛一擡手,卻又似想到了什麼。
放下擡起的手臂,王淵看着被法力強制掰過腦袋,看向自己的的兩隻倔驢,嚴肅地說道:“老實兒地待着,等我回來,若敢亂跑就將你們剝皮熬阿膠!”
畢竟騎了那麼久,王淵還是挺稀罕這兩隻毛驢的。雖然它們是被王淵用法術隔空攝取來的,沒花一分錢,但人要惜物不是?況且看個將軍不騎馬,騎毛驢也是挺有趣的,也不知道他的手下看到自家將軍騎毛驢會是個怎樣的表情?
預定了自己回程的惡趣味,王淵也不去管毛驢有沒有聽懂,便追着嶽無敵離去的路線跟着飛了過去。
王淵翻過山頭,沒飛多遠便在一個山谷中找到了嶽無敵的身影,此時他已經收回了羅盤,身上的明黃色道袍也被他換成了亮銀色的甲冑。
“被埋在山下了?”多少懂一些望氣術的王淵四下一打量便發現了目標所在,“用不用我幫忙?”
“麻煩你了!”移山趕嶽什麼的,嶽無敵也能做到,但想做的漂亮,儘可能少地損傷山下的骸骨卻是有些困難,不過可難不倒王淵,黃龍如意除了被用來砸人,操縱地脈也是十分在行的。
只見王淵手執如意,在山前的虛空中畫出“八”字的軌跡,那座大部分由山岩組成的高山便如輕柔的水波一般,被從中分開,“波浪”緩緩向兩邊的山川漫延,隨着空間的擴大,一具具漆黑的棺材緩緩被翻涌的泥土託舉而出。
“涌現”出十二具棺材後,再出現的就是草蓆包裹的屍體了,不用神識探查,單憑黃龍如意傳來的感應,王淵就知道那些草蓆包裹的不是枯朽的白骨,而是一具具肉體堅實如鐵的殭屍。
“竟然有這麼多殭屍?”感應到地下那密密麻麻的裹着草蓆的屍骸,王淵都不由有些驚異,“什麼樣的手段才能一次養出如此多的殭屍?”
“不要打擾那些裹着草蓆的弟兄們了,他們爲我付出的夠多了!”嶽無敵扶着身邊的棺材,從悲痛的回憶中清醒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王淵說道。
“沒事,我這就將他們送回去!”王淵此時卻是非常的好說話,不提通過黃龍如意操縱地脈並不怎麼費事,單不讓自己的盟友擁有超出平衡的力量,就值得王淵積極努力了。
“他們都是隨我征戰沙場的燕國將帥!”嶽無敵輕撫那十二具棺材,就像在同自己許久不見的好友打招呼一般。
“他們爲什麼都會變成殭屍?”將最後一個草蓆送回地底,揮舞黃龍如意恢復山川地貌後,王淵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雖然地貌有所變動,但這裡好像一直都不是上好的養屍之地啊?”
“燕秦交戰百年,燕遠弱於秦,緣何能堅持那麼久?”嶽無敵與那些棺材挨個打過招呼,此時站在最後一句棺材邊,語帶悲傷地問道。
“亡者不去,守土衛疆?”王淵卻是從前身記憶中找到了一個凡間傳說。
“嗯,我記得你問過我爲何要穿道袍。”嶽無敵看向王淵說道,“那就是將我喚醒的道士借我的,在土裡躺久了,原本的盔甲不能穿了。”
“你恨他?”王淵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當然不會,他不但給我了再次報效家國的機會,還是我的良師益友,我能走上修行之路,也多虧他的教導。”嶽無敵堅定地說道,“其他人也是一樣,我們都是自願回來的,可惜最終還是沒能守住國祚,大家才重新躺回土裡。”
似想到了什麼,嶽無敵走到一句棺材旁,仔細辨認過花紋暗記後,才拍拍棺材說道:“這裡躺的是我孫子,也是燕國第十任護國大將軍!”
“從我重新爲國而戰開始,燕國才設立有護國大將軍一職,這些棺材裡躺着的,加上我就是燕國所有的護國大將軍。”嶽無敵的話語中既又自豪又有落寞,“這次卻是要因我之私,將他們再次喚醒了。”
“我爲你護法!”王淵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乾巴巴地說道。他不知道被天地厭棄的殭屍會經受怎樣的痛苦,他也很難理解如此熾烈,以至於可以超脫生死的愛國情懷,但他尊重這樣的人。
支起防護罩,將整個山谷覆蓋在其中,心中有些發堵的王淵卻躲到了外面,聽着谷內隱隱傳出的好似燕地歌謠的咒語聲,他突然想明白了些東西。
“與他們那守衛家國致死不休的信念相比,我的求道之心卻是要虛假了許多啊!”王淵反思自己成就金仙后的行爲舉止,卻是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懈怠之心。
“金仙的不朽就能填滿我的眼界嗎?”王淵在心中問自己,他回頭看向防護罩內的百戰將士,“以前或許會,但現在不會了,本座又怎會比不上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