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 號角吹響(二)

“趕緊動起來,先生們。你們現在每捉緊一分鐘幹活,戰爭打響的時候就多一分機會活命,我可不是在嚇唬你們。除非你們想變成那些異族餐桌上的食物,特別是像你這樣的,湯姆。又胖、又懶,異族們喜歡極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伸出長滿體毛的大手,像熊一樣拍了拍從他旁邊經過的胖小夥,然後那滿是鬍鬚的臉上就裂開了一道笑容。

胖子抱怨道:“別嚇我,哈雷大叔,我已經相當認真的幹活了。”

“說得沒錯湯姆,你雖然胖而且動作慢,可卻是個好泥匠,如果你的動作再快那麼一點,我就更高興了。”叫哈雷的男人推了胖湯姆一把:“去吧,記住把牆徹得堅實些,別讓那些該死的異族一推就倒。”

他們正在山城的城牆上,儘管山城的城牆已經是出了名的高且厚,可城主雷明頓大人仍然不放心,要求將城牆加高五米,以便抵禦異族的攻擊。因此,山城裡絕大多數的泥匠、石匠和諸多工人都給調到了城牆這邊來,組成一支龐大的施工隊伍。哈雷就是這支隊伍的監工,他必須確保加高的城牆能夠在期限內完成,且經得起戰爭的洗禮。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他可是要掉腦袋的。哈雷不敢掉以輕心,每天都要嚴格把握工程的進度,以及施工質量等等。只要有一點不合格,他就會勒令工匠們立刻修改過來。

整個山城正處於一種動員狀態。

山城的士兵每天都在營地和城外進行嚴格的訓練,武器工房的爐火則沒有一刻停歇,儘可能多地生產武器裝備。城裡的男人們大多數被徵用爲民兵,在戰爭的時候負責支援和後勤等工作。山城的商人們絕大多數選擇了離開,沒有哪一個商人願意留在即將變成戰場的城市裡,除了那些家眷就在山城裡的。

領民們忙個不停,雷明頓也沒閒着。自從當上山城領主之後,開始時他熱衷於搜刮自己那弟弟帕森。可帕森卻像人間蒸發了般再沒出現過,接下來從艾倫的領地傳來各項命令,要求山城動員起來,爲可能出現的戰爭做準備。雷明頓的注意力才從尋找帕森一事上轉移了開去。

此刻他在軍營裡,看着士兵訓練,又來到軍營的一角,這裡停放着十輛猛獸戰車。有工兵正對這些戰士進行常規的檢測,這些人都是艾倫那邊過來的,雷明頓走了過去問:“有誰知道,貝爾摩德還要多久纔會回來?”

一個軍官鞠躬道:“快了,大人。而且這次艾倫大人也會一起來,至少貝爾摩德大人留下的信息就是這麼說的。”

“艾倫大人,他已經回來了?”雷明頓點點頭:“這真是個好消息,希望他會帶來更多軍隊吧。”

讓士兵們繼續幹活,雷明頓離開了軍營。他帶着一支衛隊又來到了城牆附近,現在這裡搭滿的腳手架,有工匠在架子上幹活。雷明頓找到了哈雷,問道:“工程進展如何?”

“一切順利,大人。”哈雷保證道:“它們會如期完成的,這點請你放心。”

“要捉

緊些,城牆加高後,我們還要把投石車和火炮推上來。”

“我知道了,大人。”哈雷回頭,大吼道:“都聽着,從今天開始,工時延長四個小時,你們的動作得再快點。想活命的話,都給我拼命幹!”

雷明頓點了點頭,扶牆看往城外。從這裡看去,可以隱約看到一公里外的塔樓。而像這樣的塔樓,一直延伸至拉格碼山區,橫跨了整個絕影高地。雷明頓想,但願塔樓上的號角不會吹響。

他幾乎每天都會如此暗中祈禱。

可今天,諸神閉耳不聞,沒有聽到他的禱告。

距離拉格瑪山脈最近的一座塔樓上,一個老兵跟兩個新兵吹牛:“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幹掉過一頭高地野豬。知道那種大傢伙吧,有牛那麼大。它的獠牙,可以在你們那肚子上開出一個洞來。可就是這麼一隻大傢伙,還不是倒在我的刀下。所以說異族什麼的根本不用怕,而且我很懷疑,那些傢伙真的會出現?咱們山城可不是什麼大地方,攻陷山城,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可我聽父親說,如果山城失陷,里昂山道就危險了。而這條山道,則是通往南境內陸的必經之地,所以異族若在南邊集軍,山城被攻擊的機率很高。”一個剛滿十六歲的新兵道,他的臉上還未曾褪去少年的青澀。

老兵笑了起來:“我認識你父親,孩子。老耶格是個鐵匠,什麼時候變成軍事家了。喲,他要這麼有本事的話,雷明頓大人得請他當軍隊的指揮官啊。”

新兵臉色漲得通紅:“父親說,那是他聽來的消息,十分可靠。”

“行了,孩子。”老兵搖頭道:“我的經驗告訴我一件事,只有親眼看到的,那纔是真相。其它的,不過是推測。而推測,一向都是不靠譜的。”

另外一名新兵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站在塔樓的圍欄邊,密切監視着山區那邊的方向。這時咦了聲,老兵回頭:“幹嘛,小託尼,看到山裡的野狼了?別怕,那些玩意不會離開山區的。”

“不是,那些應該不是野狼。”新兵急道:“或許你該自己來看看。”

老兵皺着眉頭走過去,拎起擱在地上的單筒望遠鏡,問:“看什麼?”

新兵朝山區一個方向指去:“那邊,剛纔我好像看到有黑影出沒。可是速度太快,我看不清楚,但從輪廓來看,不像是野狼或其它動物。會不會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卻非常明顯。

老兵舉着望遠鏡向同僚指出的方向看去,那是條位於山區邊緣的小道,可那裡什麼也沒有。老兵嘀咕道:“你肯定是看花了眼,根本沒什麼東西。”,他一邊移動着望遠鏡,當視線轉移到小道左側的山壁上時,老兵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就在那片山壁上,一個瘦削精幹的身體正往上攀着。那個生物有着暗淡的銅色皮膚,在陽光下竟然折射着金屬般的反光。他的脊骨詭異地露在體外,在手臂的兩側則伸出像彎月似的骨刃。

他似乎發現自己被監視,驟然轉過頭來,在望遠鏡裡和老兵對望。於是老兵看到了張猶如放大好多倍後的蝙蝠似的臉孔,以及那張臉上如同閃爍着冰屑寒光的雙眼。

老兵手中的望遠鏡掉到地上,轉過身用顫抖的聲音道:“是一隻刀鋒魔人,是異族!快,把號角吹響!”

坐在地上的新兵打了個激靈,手忙腳亂地跑到塔樓另一側,將懸掛在塔樓上的號角用盡所有力氣吹了起來。嗚嗚嗚,號角聲在塔樓上響起,遙遙朝遠方傳去。片刻之後,一公里外另一個塔樓也吹起了號角聲,然後號角聲便此起彼落。在絕影高地上快速傳播,片刻之後,剛走下城牆的雷明頓便聽到城外傳來的號角,頓時身體一抖。

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同樣是高地,蠻荒高地就顯得寧靜得多。自從帝國的調查隊發現遺蹟沒有研究價值之後,那支隊伍離開了高地,讓蠻荒高地又恢復以往寧靜的模樣。那個位於遺蹟附近的大湖,如今湖水滿溢,陽光投在湖上波光粼粼,景色美不勝收。一些灰背鳥徘徊在湖邊和水上飄浮的樹幹上,啄食着湖中小魚或樹幹裡的蟲子。

蟲鳴鳥叫,高地氣氛寧靜。

突然,一隻灰背鳥似乎受到了驚嚇,它撲騰着雙翼驚叫着飛了起來。在小鳥身下的水面上,清澈的湖水可以看到下方湖底。就在那湖底裡,突然出現了一顆巨大的眼珠。一顆金黃色的眼珠,然後眼珠又閉了上去,可隨既湖面開始震動。鳥羣受驚飛起,成羣結隊地在湖上半空盤旋幾圈後,便向遠處飛去。便像遇上了天敵般,帶着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這時湖水已經開始沸騰,一個個氣泡在湖面浮現,又破開。如此異象持續了有半刻鐘,才漸漸停止。又過了許久,在湖中心有連串氣泡升起。接着是一頭黑色的長髮浮上了水面,最後,有人在湖水中擡起了頭。

那是個漂亮得無法形容的少年,他的五官精緻美麗,帶着一種中性的美感。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瞳孔中有一道金色的豎紋,如同某種野獸的眼睛在陽光下的反光。然後少年笨拙地向湖岸游去,他像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手腳般,動作間充滿嚴重的不協調感。但他很快調整着自己的狀態,等到距離湖岸不遠處時,他已經像一名游泳健將般,動作嫺熟無比。

他爬上了岸,意外地沒有穿任何衣物,赤裸的身體上還掛着一些泛白的皮質層,就像剛脫落的老皮一般。他看着自己的手腳,反覆伸縮着手指,似乎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無比好奇。

這時,大湖附近的地面開始震動起來,湖面更是出現圈圈漣漪。沒過多久,一頭巨獸從林中冒了出來,壓跨了好些樹木,它停在了少年的眼前。巨獸的樣子有些像龜,可龜殼上卻長着觸手,六條粗腿蹲了下來,它伸着碩大的腦袋輕輕蹲在少年的身上,樣子親呢。

少年直接跳到它的腦袋上,指向北面,張嘴用不太明朗的聲調道:“去那……父親,回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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