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鏡大師自從10歲進入佛門以來,已經養成一日只進一餐的習慣了,因此倒是他作爲主人,最精簡節約了。他自然不會和林沖他們一起吃飯。
寺廟的飯堂大約可以安放七八張桌子那麼大,雖然和尚不多,但由於這廟香火很旺,時不時有信徒留宿,或者有一些踏青的城裡人,願意體驗居住深山的感覺,因此,這裡的飯堂素有接待外來客人的用途,還是比較寬敞。
寺廟裡的糧食一向由信衆供奉,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庫存也很快就要耗盡,因此,難民中也開始產生分化。一部份強勢者,開始拉幫結派,而弱小者,逐漸成爲被壓制的對象。
在澄鏡大師的照拂下,難民之間暫時還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至於弱者全然沒有飯吃。但澄鏡大師一人要照顧全部人,也是力所不能及,弱小者自然聲氣較低,象楚楚這樣沒有親人照顧的弱質女子,早就被劃入可以欺負的範圍,如果不是林沖及時趕來,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楚楚看到林沖,雖然訝異於林沖一下子變成了“大叔”,而且身上帶着肅殺的氣息,她沒辦法想像林沖經歷了什麼,但只要是哥哥在身邊,她覺得天地都豁然開朗,寺廟外的喪屍威脅也被她暫時拋在腦後。
接近傍晚,負責做飯的難民點起了裊裊炊煙,開始升火做飯。
“餓不餓?”林沖問楚楚。
“不餓,這裡一天吃兩餐,還能勉強吃飽,你知道我的飯量一向不大的。”
楚楚還是那種語氣,林沖記得末世危機爆發後,糧食短缺的情況下,楚楚勒緊了肚皮,把糧食的大部份都給了自已。
林沖一陣心酸,這一次,他絕不會讓妹妹再餓肚子。
林沖招呼黃明亮和他們坐在一起,掏出了背囊裡的軍用壓縮餅乾,方便麪,肉罐頭,道:
“吃吧,吃得飽飽的,我這還有很多呢。”
開水衝入方便麪的香味,一下子招起了楚楚和黃明亮的食慾:
“哥,你先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楚楚吞了一下口水,還是堅決把方便麪筒放到林沖面前。
林沖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心疼地道:
“傻瓜,哥哥真地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不騙你,你快點吃吧,別餓壞了。”
楚楚在林沖的勸說下,這纔拿起了方便麪筒,開始吃了起來。
黃明亮大口大口吃着,作爲單身男人,以前他也經常以方便麪爲食,卻從來沒有感覺方便麪有這麼香過。他還捨不得吃太快了,真是,吃一口就少一根麪條鮮爽的滋味啊!
林沖拿出瑞士軍刀,旋開肉罐鐵皮,把裡面的肉分成兩大塊,一塊給了楚楚,一塊給了黃明亮。
兩個人早已多日不沾肉腥,有了這兩塊肉,吃得更香了。
噴鼻的香味頓時引起了飯堂里人羣的注意,他們喝着能照出月亮的稀粥,就着鹹蘿幹,本來“唏哩嘩啦”吃得好好的,聞到香味,有人把目光轉向這裡,人羣中有了“嗡嗡”的議論聲。
果然,一會兒,就有個腦滿腸肥、滿臉橫肉的傢伙,帶着一臉傲氣走到林沖他們的桌子前,道:
“當初大夥規定了,糧食不能藏私,你既然身上帶着糧食,就應該拿出來歸公!不能私自偷藏偷吃!”
歸公,歸他自已吧。這種人站出來說話,從來都只是爲自已考慮,怎麼可能有公心呢?但卻往往還打着大公無私的旗子。
林沖懶得鳥這種無恥的王八蛋小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臉上帶着一絲不屑,就當他是蒼蠅在身邊瞎嗡嗡,讓他饞死吧!饞死活該!
楚楚停下筷子,擔心地看着哥哥。
林沖的表現讓她感覺陌生,在她印象裡,她文質彬彬的哥哥可從來沒有這麼強硬過。
“哥,咱們別和人家起衝突吧?”楚楚低聲對林沖說。
聽到這話,那來挑釁的傢伙臉上頓時露出了得色。
“哈哈,還是這小妹妹懂事。交出你們的糧食,我就放過你們!”
“鄭關西,別以爲你們人多勢衆我就怕你們了,我黃明亮好歹也練過散打,對付你們三五個普通人我可不怕。”
黃明亮見鄭關西來挑釁,着實氣憤不過。
“每次看到女人和老人吃飯,就來搶人家的飯,你還是不是人?”
這叫鄭關西的流氓被黃明亮一說,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紫,撐不住面子了。他衝上前來,一把就要揪住黃明亮,打算揍他。
卻不曾想,“啪啪”兩聲,鄭關西覺得自已左右兩邊兩個臉各捱了一把掌,兩邊臉上頓時都墳起了老大一塊,原本肥胖的臉,此時更象一隻豬頭了,他覺得嘴裡一麻,“撲”地吐了口口水,竟吐出了一顆帶血的牙齒。
原來,是林沖出手了。
鄭關西捂着臉,卻一下子老實了,也是,連人家怎麼出手都沒看清楚,他還不知難而退就傻了。
鄭關西畢竟是一個普通人,啥功夫也不會,憑着一張兇狠的臉和大膽,糾集了幾個人,形成一個小團體,就象黃明亮說的,天天搶老人和女人的飯吃,早就引起了公憤。
這下,被林沖打了兩巴掌,他卻一下子老實了,人羣裡頓時發出了一陣快意的鬨笑聲!
林沖不以爲意,就這種垃圾,見一個打一個,見一雙打一對,沒把他們扔出去喂喪屍,算好的了。
“別理他們,你們繼續吃。”林沖溫柔地對妹妹說,“哥這裡還有奶糖呢!等你吃飽了再獎勵你!”
楚楚眨巴着長長睫毛的大眼睛,開心地笑了。
在這位“大叔”哥哥身邊,她突然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吃完一頓飽飯,林沖兄妹二人和黃明亮分開,各自找地方休息。
楚楚把林沖帶到佛堂側殿,指着韋陀塑像腳下的一塊空地,道:
“哥,你晚上就睡這。我睡你身邊。”
看着這冰冷的紅磚地,林沖不由一陣心疼。不過,他知道,這還算是好的了,上有瓦片可以遮風擋雨,下有紅磚可以睡覺,對比現在還在到處奔逃,躲避喪屍的人,已經很不錯了。
“我是在今天才收到你的手機短信,之前手機沒電一直關機,好不容易找到充電器,接到你的短信,我就趕緊來了。還好,你還好好的。”
林沖對楚楚解釋道。
“我先是打電話給你,你手機關機了。後來發短信給你,你沒回。我嚇壞了,還以爲你出了意外。再後來,城裡的喪屍越來越多,我就和躲在超市裡的人一起出城了。半路上遇到了黃老師,多虧了黃老師的照顧,我才能一路驚險地到了這寺廟裡。”
“怎麼會想到躲到寺廟裡呢?”
“那些超市避難的人中有一個來這裡玩過。當時他提議說,寺廟在深山裡,應該喪屍比較少,還有這裡的院牆厚實,老和尚人也很好,再說,寺廟裡通常儲存的食物也比較多。所以最終決定到這裡來了。沒想到,和我們有一樣想法的人也很多,漸漸的,來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不認識的人之間,就爲了爭搶食物和牀鋪,起了內訌。”
林沖這才意識到,這寺廟裡應該還有和尚和遊客住的房間,裡面肯定有可以安睡的牀。也是,只要有利可逐,兩個人之間就會產生爭鬥。算了,反正只是最後一晚,林沖也不想惹事,就和妹妹在這湊合着吧。
“哥,你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老了?”楚楚問,終於有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她可以發問了。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我慢慢說給你聽吧!但是有一點你放心,你哥我,實力已經很強大,可以保護你了。以後,我叫你多吃點,你就別客氣,一定要給我吃飽飽的,知道嗎?”
“嗯,知道啦!”
楚楚看着林沖左側額頭上一塊如彎月般細小的傷疤,那個地方十分隱秘,兼之其實傷疤已經變得很淡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但是楚楚可以,因爲這塊疤就是她小時候和林沖嬉戲時,手上的指甲劃破的。
不管他的樣貌有多大的改變,就憑他對自已那份呵護,憑他頭上那道傷疤,他也是自已的哥哥,對此,楚楚堅信不疑。
明天怎麼離開這裡呢?
林沖這時有點犯愁了,帶着楚楚,如果只靠走路的話,那走出這片大山至少需要一天時間,路上還會不時遭遇喪屍擋路。雖然自已不怕,他可不想喪屍誤傷了楚楚。
林沖打開智能系統,展開如a4紙般大小的屏幕,在上面搜索這一帶的地形。
“不會吧,運氣這麼好?”
林沖看到距離這座山不到10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峰,標註着“關月山”字樣。
關月山,林沖迅速啓動記憶,以前的關月山,是一座重要的軍事倉庫,整座的關月山都被國家掏空裡,是隱藏大型重磅武器的地方。
之所以知道,是林沖在未來曾去那裡執行過搶佔關月山武器庫的任務,林沖還清楚記得打開武器庫大門的密碼。
沒想到,這座小廟距離關月山那麼近。
“哥,你開心什麼呀?什麼運氣這麼好?”楚楚聽林沖這麼一喊,不由發問。
“天助我們兄妹呀。”林沖興奮地說,“我想到把你安全帶離這兒的辦法了。”
“哦,那要怎麼走啊?”
“不是走,我帶你呀,從天上飛!”林沖高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