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依稀望到了城市的邊緣,路邊被丟棄的車輛越來越多。遲華一腳急剎車踩住了飛馳的路虎越野車。
前方突然出現的路障將公路攔腰截斷,8名持槍的士兵正站在哨卡後面。
“前面是避難營地,車不能往裡開了。”一名二十出頭的小戰士上前敬個禮說道。
“那我們要回北京怎麼走啊?”曉飛在座位上探出頭來問道。
“西寧方向是嚴重的核輻射區,外出的路都斷了。”
“那我們的車怎麼辦?”遲華問道。
“要想進營地就隨便找個地方停吧,裡面人太多了,車停不下,你看路邊停的不都是嗎?”
雖然被攔住了去路,但遲華還是很高興,有解放軍士兵出現的地方就意味着政府的存在。雖然人們總是天天喊着要自由,討厭各種規矩的束縛,而一旦失去這些規矩後,人們才發現真正的可怕,連自己的生命都保障不了,人類社會便成了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
安安突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遲華,我知道你是好人,謝謝你!我到這裡就行啦,有緣再見!”安安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向哨卡內走去。只見安安和一個士兵說了幾句什麼,便由士兵領着向營地內走去。
“再見,安安!”遲華向安安的背影招了招手。
“華哥,你女朋友怎麼跟當兵的走了?”
“滾!”
一座鏽跡斑斑的廢棄鋼橋上,遲華正對着鋼橋望來望去。
“華哥,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女朋友走了還可以再找!”小胖子在旁邊車上沒心沒肺的喊着。
“別廢話,把車上的米、面都搬下來。”
“爲什麼讓我幹呀?你這是非法使用童工!”小胖子抗議道。
“難道小弟不幹還讓大哥幹?我知道你搬得動,快點!”
“華哥,你要幹嘛?”曉飛一手拎着一袋青稞面湊到遲華身邊問道。
“我要在橋下做個密閉的金屬盒子,把我們的糧食先藏起來。”遲華答道,“曉飛你記住,核戰把這個世界整個都毀了,接下來會有很多人餓死,末世的第一條法則,無論什麼時候糧食都是最重要的!”
“嗯!”曉飛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最怕捱餓了!”
遲華快速的做了一個密閉的金屬箱子並和橋身相連,把糧食都放了進去,最後還在外面抹了一層泥土,使箱子顯得不是那麼突兀。只把十幾斤米、一些火腿腸和方便麪等裝進了隨身的大揹包裡。
……
避難營地。一間不大的辦公室內,兩個中年男人正在激烈的爭論着。
“呂市長,我們不能再繼續接納羣衆了,否則所有人都要餓肚子。”一名一身軍服的男人正色道,筆挺的軍裝上赫然是兩槓三星的肩章。
“我們還能支撐多久?陳團長。”一個40多歲帶着金色眼睛的中年男人問道。
“這裡是戰時避難所,平常備用糧食本就不多,雖然戰前緊急籌集了一批,但因爲時間關係,也只有5000多噸。”
“數量不少啊?”中年男人直視着軍官說道。
“我的呂市長啊,但我們有近30萬張嘴在吃飯啊,就算每人每天一斤糧食,一天就是150噸啊!按照現在的消耗,我們最多還能再撐兩週,之後所有人都要捱餓!”中年軍官略顯焦躁。
“羣衆手裡不是還有一部分糧食嗎?”
中年軍官輕蔑的笑了笑,“呂市長,你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我們發糧,不管手裡有沒有吃的所有人都會過來領,但要想從羣衆手裡收糧,就太天真啦!”
“陳團長,那你的建議呢?”中年男人正色道。
“立即進行疏散,給每人發10天的口糧,剩下得就各安天命啦,否則聚在一起全部都要餓死!”
“不行!無論何時政府都不能放棄羣衆。”中年男人厲聲道。
“政府?戰爭爆發二十多天了,中央、省委一點消息都沒有,政府就剩您呂市長一個人啦!”
“陳團長,您是本地人吧,作爲一個軍人,作爲人民子弟兵,您就忍心看着父老鄉親餓死?”說到激動處,中年男人已眼含淚花。
“哎!”軍官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不忍心,我能怎麼辦?我們去哪找那麼多糧食來餵飽外面近30萬張嘴?現在外面的氣溫已降到0度,再冷下去,住在帳篷裡的人都要凍死,何況那些連帳篷都沒有的?我們去哪找蓋房子的材料?”
“這樣吧,糧食救濟從明天開始減半,我們再多組織一些人手,擴大糧食、衣物的搜索範圍。另外,作爲主管農業的副市長,全市幾個大型倉儲糧庫的具體情況我都清楚,我們派出搜索隊看糧庫還在不在,事情或許還有緩。”
“哎!先這樣吧……”
……
避難營地門口。門口的工作人員正進行逐一的登記,遲華和曉飛隨着長長的隊伍緩慢前行,排隊的人大部分是當地的羣衆,帶着大包小包的人們臉上滿是迷茫,像遲華和曉飛這樣的外地人並不多見。
終於輪到他倆。“姓名、住址、身份證?”一名女性政府工作人員頭也不擡的問道。
“我叫李曉飛,家住北京市東城區內務部街,我身份證丟了。這是我大哥遲華,也是北京的。”小胖子滿臉笑容的搶先答道。
“你怎這麼貧啊?讓他自己說。”工作人員擡起頭,見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也就收起了不高興。
“您別跟孩子一般見識。”遲華說着把身份證遞了過去。
“爲什麼到這來呀?”工作人員問道。
“來旅遊,然後就回不去啦。”曉飛突然間眼淚汪汪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小胖子真到了傷心處還是表演能力強。
“算了,進去吧。進去以後自己找地方住,每天早晚兩頓飯憑證到37號救濟點排隊領取。”說着便遞給了兩人兩張寫着“37”並蓋着紅章的紙牌兒。
“還真是我們國家的古老傳統,幹什麼都要蓋個章。”遲華暗自腹誹着。
擡眼望去,避難營地內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沒有居住規劃、沒有道路,甚至沒有足夠的廁所,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扎滿了各種各樣的帳篷,沒有帳篷的便在向陽的地方找個空地鋪上墊子、用木板或硬紙殼、樹枝之類的材料勉強搭個窩棚。
這裡本是一處郊野公園,建有地下避難設施,核戰前駐紮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戰區的一個團,中國受到第一顆核彈攻擊後成爲周邊十幾萬羣衆的避難所,核戰全面爆發後又陸陸續續的接納了十幾萬羣衆,現在營地內收容了近三十萬的羣衆。
原有的地下避難所成了糧食、武器的儲存倉庫,公園管理處原有的幾間房子則成了軍方和政府高層的辦公地,部隊則圍繞着地下避難所入口搭起一排排的簡易房,形成內部營地。普通羣衆則只能在公園範圍內隨意搭帳篷了。
望着眼前如垃圾場般雜亂的情形,遲華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裡暗生退意。
看遲華正茫然四顧,一個帶着粗大金鍊子的小平頭男人突然湊了過來,“朋友,需要住的地方嗎?”
“怎麼?你有門路?”遲華饒有興致的問道。
“我給你倆找個帳篷,不過要和人擠一擠。”
“多少錢?”曉飛插話道。
“錢現在有什麼用?我們只收黃金、鑽石、糧食,金首飾也行。”小平頭男人答道。
“什麼價錢?”
“黃金每人10克或者糧食每人25斤,首飾的話要適當折個價。”平頭男人說道。
“好傢伙,現在1克黃金只能買2斤半糧食了,這在戰前足可以買100多斤那!”遲華心裡暗自驚訝。
“我們沒有黃金也沒有糧食,能有個商量嗎?”遲華輕聲問道。
“操,那商量個屁呀!”小平頭向地上狠狠吐了口痰,繼續需找下一個目標了。
沒走出兩步,不知從哪又湊過來一個一身牛仔服的瘦小男人。
“兩個小兄弟,玩玩嗎?正經的女大學生,就在前面帳篷裡。”瘦小男人輕聲道。
“什麼價錢?”曉飛突然雙眼放光的問道。
“5斤糧食一次。”瘦小男人答道。
“你小子毛長齊了嗎,走啦。”遲華說着一把拽過曉飛繼續向前走去。
遲華帶着曉飛在營地內足足轉了大半圈,然後才找了個稍微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感覺怎麼樣?曉飛。”遲華問道。
“這個破地方,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這麼冷還不凍死啊?華哥,咱們有能力、有車、有糧,在這幹嘛,咱們走吧。”小胖子氣呼呼的說。
“人啊,是羣體動物,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想抱團取暖。不過有句話曉飛你說對了,咱們有能力,進化者畢竟稀少,無論哪個勢力都求賢若渴,這個營地也在招募。”
“你怎麼知道的?”小胖子一臉疑惑的問道。
“那邊貼了招募告示,進化者加入直接授予上尉軍銜,你以爲我們剛纔繞來繞去在逛公園啊?”遲華說着往曉飛的頭上狠狠敲了一記。“曉飛,記住在亂世生存的第二條法則,要麼自己擁有勢力,要麼依靠一個勢力,永遠不要做一個自己爲是的獨行者!曉飛,想沒想過當兵,領一隊人馬衝鋒沙場。”
遲華突然高聲大喊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李曉飛直直的望着遲華,眼裡閃着興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