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白霧不是喜悅於大腿將至。
相反，他皺起了眉頭。
“這應該是一份應邀者名單……既然如此，綠眼烏鴉爲何沒有這份名單？我虛報的區域編號，會否會被發現？”
白霧繼續看着下一行名單，名單上的信息量還挺多的。
第九精神病院區：第四棟，扭曲等級：紅。已至。已覈對。區域惡墮數量：一。
“看來這是一個大致名單，烏鴉只是第一道負責覈對的……或者說它們本身並不介意有未被邀請的惡墮入內？”
“從數量上看，洞窟主人應該是希望參與聚會的惡墮多多益善的。但從等級上看，大概是五級起步……”
“我應該暫時沒有危險，但不排除洞窟主人能否識破我……”
“紅殷是九級變異……真遺憾，說是要帶她去看更廣闊的的世界，但做到這件事的卻另有其人。不過以她的性子，肯定還是會幫我，要是有紅殷在，至少我不會被發現。”
“不過紅殷竟然是一個人撐起了一個紅色區域？”
白霧詫異了一秒鐘，又馬上釋然。
第一棟是白色區域。
第二棟有以利亞在，藍色區域。
第三棟，紅殷的能力名爲怨氣化形，以及超怨氣化形，靠近第四棟受怨氣感染，所以也是藍色區域。
而她本體所在的區域，直接紅色區域……似乎也不是很值得驚訝的事情，畢竟僅僅只靠怨念，就能撐起藍色區域。
白霧看了看周圍，在人形區裡，他找不到紅殷，然後想起來，紅殷的真實樣子，是一團黑色霧氣，裡頭有着許多眼睛。
而紅殷真實的體積……其實也不清楚。
雖然見過一次，但那也只是記憶裡的樣子。
“我還沒看到九級存在，紅殷已經到了，也就是說這棋子惡墮已經覈對過，看來九級惡墮，似乎不會和這些惡墮一起出現，在另外某個單獨的區域。”
作爲被邀請者，且作爲實力碾壓全場的邀請者，紅殷肯定是知道更多細節的。
陸陸續續還有惡墮進來，白霧猜測所有惡墮到齊前，洞窟的主人是不會現身的。
趁着棋子正在驅散半頭人的催眠狀態，白霧掃了幾眼，將名冊第一頁內容全部記了下來。
沒有黑色區域，最高的便是紅色區域。
血色雲海，扭曲等級，紅，未至。已放棄參加。區域惡墮數量：一。
又是一個單獨撐起了一個紅色區域的惡墮？
“血色，雲海……等等，不會就是航班下方吧？”
飛機在三萬英尺高空上飛行，而下方，是不見盡頭的紅色雲海。
雲海裡給白霧的感覺，就像是藏着某隻極其巨大的怪物。
深淵遊樂城。扭曲等級，紅，未至。已放棄參加，區域惡墮數量：一百二十四。
遊樂城……
“不會這麼巧，也是我探索的區域邊緣吧？我這算是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在動物園相鄰區域，白霧還記得有一座恐怖屋，一座廢棄遊樂場，一個馬戲團。分別湊成眼耳口鼻。
“假如真是那個區域，那麼遊樂場的畸變程度，遠比我想象中高，雖然它們不是某個惡墮撐起一個區域，但我不能慣性思維的認爲，這種單獨支撐起一個場景的惡墮，就一定比其他紅色區域的惡墮強。”
“可惜這上面沒有編號記載……不然可以精準降臨。”
白霧覺得很遺憾。第一頁上一共就四處。而且除了紅殷，沒有其他紅色區域的人前來的。
百川大學附屬中學。扭曲等級，紅，未至。已放棄參加。區域惡墮數量：一千。
“竟然有這麼多……難不成末世降臨前……整個學校的學生都沒有逃出去？”
作爲很多鬼故事裡最常光顧的場景，白霧認爲這棟學校的危險程度，或者說裡頭出現過的駭人聽聞的事件，也許不比紅殷所在的第九精神病院少。
最後一處。
蜀都監獄。扭曲等級，紅，未至。已放棄參加，區域惡墮數量。兩百。
高塔時代前，世界在扭曲與恐慌中發酵，慢慢變成一副人們陌生的樣子。
很多人乘坐了不可抵達終點的航班，也有很多人，連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被關在監獄裡，那裡或許也有不少人真心懺悔了，但同樣的，也有部分人，將人性至惡貫穿始終。
“監獄啊……有點意思。”
在世界變得扭曲前，就已經惡貫滿盈的人，在扭曲之後，自然更加瘋狂。
世界那麼大，白霧很想到處去看看，這可比前世的旅遊刺激多了。
除卻紅色區域，白霧也記下了很多紫色區域的。雖然此處惡墮數量衆多，但也有三分二的區域，顯示未至。
而從各個區域的地名來看……白霧發現地圖似乎沒有達到漂洋過海的範疇。
“說起來，爲什麼沒有白皮和黑皮呢？”
來高塔這麼久，塔外也去過幾次，高塔第三層白霧也去過了，卻始終沒有見到不同膚色的，前世的國際友人們。
白霧不太相信這些人沒了，高塔或許不止一座，但七百年來，人類對塔外的探索還太少了些。
棋子的話音打斷了白霧的思考。
“修復完成，祝您能分配更多的資源。”棋子公式化的說完祝語後，便離開了。
半頭人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凶神惡煞的，不再是方纔呆頭呆腦的樣子。
聯想到區域有着壓制異能的能力，白霧忽然想到，惡墮主人的能力，會否是復原？
他按耐住了使用普雷爾之眼的衝動，與背影殺手和半頭人辭別，開始往回走。
越來越多的人形惡墮到來。
惡墮化之後，形態有可能會變得很奇怪，不過白霧粗略統計了一下，人形惡墮佔比最高。
大多數人惡墮後，還會保留一點人的樣子。
退回到路線選擇的入口時，白霧這次發現，在最巨型區域外，還有一條路。
那條路之前被某個體型巨大的擋住了，現在他才的得以看見。
“看來是貴賓區了。”
白霧能理解爲何洞窟主人不按照大小分類，九級惡墮塞去人多的地方。
大概是這些傢伙太危險了。
“說起來……小乙不會是剛好感知到紅殷，然後被紅殷給弄暈了吧？紅殷認識他和矮哥，也許這是一個警告？”
白霧來到了那條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道路上，等了許久，他發現沒有人選擇這條路。
惡墮們有着自己的感知方式，也能夠感受到某種強大的力量壓制。
除非少數刻意隱藏能力的惡墮，大多數惡墮都會如同動物一樣，將自己的威脅程度展現出來，警告其他惡墮。
而白霧所在的區域，過於危險。
“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去那條路。”三隻烏鴉裡，邊緣的那隻烏鴉忽然說道。
白霧點點頭說道：
“好的，我想死。”
烏鴉愣了愣，有理有據，不再阻止。
……
白霧不是惡墮，但他的五感很正常，眼前的空間，彷彿隔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這彷彿是一道門，在警告着生人勿進。
白霧對於這種霧氣很熟悉，怨氣。
尋常人，乃至惡墮無法承受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白給。
穿過黑色的霧氣門後，白霧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
精緻的屋子裡有着四張大小不一的桌子，每張桌子上，擺放着一名穿着礦工服飾的人類。
這四個人類之所以沒有被嚇到當場變成惡墮，是因爲他們的意識變得頗爲破碎，眼神渙散，彷彿被注射劑量過高的鎮定劑。但面上的神情，卻又痛苦不堪。
白霧儘可能的保持着淡定。
“四張桌子，也就是九級惡墮已經全部到來了，這些礦工……如果是矮哥的話，或許會想辦法就下來，但很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做到完美結局。”
此次探索，在白霧看來，解開區域限制謎團，是主線任務，而要百分百同步，打出完美結局，便是順便救出礦工。
不過這個難度太高，白霧直接放棄了。
四張桌子上的礦工，似乎是散發着負面情緒的食物，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充當着前世裡香爐的作用。
他們自然是用來取悅這間屋子裡，四個惡墮中的王者。
白霧就好像走進了九級惡墮休息的區域，他將這裡比作一間教室。
教室裡只有四個學生，坐在垃圾桶邊上，最後面角落的，便是紅殷。
紅殷的本體，就是一團有着數不清眼睛的黑霧，但她使用怨氣化形，幻化出了一個紅裙少女，黑色霧氣飄散在空中，只有一道細小的黑線，捆在了她雪白的手腕上。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小朋友，手裡牽着黑色的氣球。
但氣球纔是本體。
少女的目光空洞，直到白霧進來的時候，她纔開始打量起白霧。
很快的，她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白霧邁開第一步的時候，他視線裡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起來。
這間教室裡，靠近講臺位置的，是一名長髮垂腰，左眼眼角有一顆美人痣的女人。
讓白霧眼前感覺到扭曲的，便是這個女人，只是扭曲很快結束。
這片不大的區域裡，瞬間蒙上了一層灰色。
氣球一樣的黑色霧氣裡，所有的眼睛都佈滿了血絲，發出了尖銳的，讓人不舒服的叫聲，就像是指甲颳着黑板。
牽着黑色霧氣的紅裙少女，面目時而純真，時而猙獰：
“他……是我的！”
在第九病院，紅殷還能勉強壓制自己的惡念，但來到了這個滿是惡墮的地方，她快要到極限了。
即便白霧帶着面具，她也能通過其他感知方式，確定這個人就是白霧。
見到白霧很高興，但內心滔天的怨氣，很快又會因爲眼角有痣的女人，而變得憤怒起來。
“好嘛好嘛，原來是妹妹的朋友呀。”黑長直放過了白霧。
似乎爲了白霧得罪紅殷不值得。不過面對紅殷，她也沒有顯得很畏懼。
白霧沒有多看一眼眼角有痣的女人，因爲看的第一眼，他便感覺到了一股邪火在腹中升起。
這個女人的軀體完整程度，讓白霧覺得怪異，因爲第一眼，他只感覺到這根本不是惡墮，就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但很快白霧又暗示自己——所見非真，這區域裡的一切，也許都是假的。
紅殷伸出了小手，牽着白霧，她的眼神兇狠，像是在保護自己的玩具。
白霧此時纔開始打量起另外兩個人。
和紅殷同樣在後排的，是一個沒有臉的鏡子人。
輪廓看起來與尋常人無疑，但每一塊肌肉，都如同鏡面一樣，映照着周圍的景象。
【不要看他，會迷失。也不要看那個女人。】
紅殷的聲音在白霧腦海裡想起。
白霧很聽話的挪開了目光，同時思考着什麼樣的詞條會讓一個人全身如同鏡子一樣。
最後一個九級變異體，在黑長直的右側。
如果說白霧的惡墮形態，是一個白色皮膚，長着戾魔角的惡魔，有着殘破骨翼的惡魔。
那麼這個九級變異體，則是黑色皮膚，同樣長着戾魔角，有着一對黑色的羽翼。
和黑長直的那種勾動人內心慾念，紅殷外露的怨念，以及鏡子人的神秘不同。
惡魔帶給人的便是威壓，彷彿肌肉裡蘊含着爆炸性的能量。
紅裙少女擡起頭，漆黑的眸子盯着白霧。
【哥哥，你也變成我們了嗎？】
這句話直接響徹在白霧的識海里，白霧隨即發現，在紅殷精神力作用下，自己竟然瞬間來到了第九病棟。
他猛然明白過來，紅殷這是在保護自己，這應該是一個幻境場景，這裡說話，那些惡墮聽不到。
“不是，我聽聞惡墮們似乎可以脫離區域限制了，於是想要調查清楚是什麼情況。然後一路調查，來到了這裡。”
【快回去吧，我帶你離開，哥哥會死在這裡的。】
這一次白霧可不打算聽勸。
“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可以剋制腦海裡的負面情緒，他們不會發覺我是人類的。”
【這裡很危險。】紅殷再次說道。
“但是這裡藏着能讓你離開病棟的方法。”
儘管這不是白霧來到這裡的初衷，但白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發自內心。
紅殷低下了頭。黑色霧氣裡的眼睛們，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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