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厄運開始不斷被江依米壓縮。
漸漸的,這些厄運如同防護罩一般將江依米徹底籠罩住。
半惡墮不會因爲情緒變成惡墮,他們是這個世間最爲完美的生物。
是末世降臨後,與其他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
但情緒的強烈波動下,會有更爲可怕的反應——融合病。
這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武器,卻也因爲過於強大而難以控制。
面具怪人每次爆發融合病後,都會出現在不同時空,卻也因此,實力變得更強大。
而江依米的融合病,上一次將百川中學全部覆蓋,甚至波及到了周邊區域,直接改變了很多人和惡墮的命運。
這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以至於井五連獵物都顧不上,直接消失在夜色中,飛速的趕過來。
一直以來,以爲只有井五大人才有這等威勢的兩島入侵者勢力們,也全部停住。
戰爭在這一刻彷彿變得不再重要。
市中心那顆巨大的黑色厄運球體,彷彿一顆足以摧毀整座城市的炸彈。
白霧內心祈禱着江依米過了七百年,對厄運的壓制能力能夠不做出某些傻事……
否則市中心的位置,厄運一旦炸裂開來,這座城市將徹底遭殃。
……
……
市中心,厄運籠罩下的江依米,抱着林銳的屍體。
井五還尚未靠近的時候,便發現了球狀體厄運的形狀開始變化,竟然擴散出了一絲絲類似觸手一樣的東西,正在不斷地靠近自己。
“我成了你的獵物麼?這種感覺還挺新奇。”
井五能夠感覺到,厄運球體中的少女,對自己有着強烈的殺意。
“半惡墮……和法官一樣的體質。但是融合病的症狀卻遠比他的融合病危險,是更爲純粹的半惡墮。”
井五當然知道半惡墮怎麼回事,在農場裡,這樣的存在直接就是k級的。
某種意義來說,半惡墮是和自己一樣稀有的物種。
農場裡一共出現過兩個k級,一個是瘋子,另一個也是瘋子。
當然,這些只是上上次井開啓時,井五偶然從別處知曉的。
兩個瘋子它沒有見過,否則有些錯誤便不會犯。
k級別的存在,在井五的兄長農場主的描述裡是非常值得重視的存在,加以利用,便能夠更早找到高塔,相反,如果他們成了敵對,會造成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威脅。
只不過兩個k級的下場到底如何,井五不知道。
它對於半惡墮知道的也不多。
但它知道一件事,只有從來沒有進過高塔的人,纔有資格成爲半惡墮。
井五面對白霧,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狂妄,但也絕對算不上多謙虛。
而面對江依米,它更是涌現出戰意,想要看看,農場裡k級的存在,到底有沒有那麼誇張。
江依米畢竟不像是林銳和麪具怪人,在七百年裡,她並沒有一直磨鍊自己。
所以在白霧的安排裡,江依米是不可能對位井五的。這無異於謀殺自己的朋友。
但極致情緒下的江依米,完全是另外一種可能性!
當井五靠近之後,江依米體內的厄運還在不斷地爆發出來,那個球體原來越大。
擴散開的厄運更是在井五週圍構築起了四道障壁和一道頂。
這一幕像極了井五對付林銳時,築起的牢籠。
井五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因果對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是無效的,你的力量有着扭曲因果的能力,彷彿能夠改變人的運數,但你不會以爲這種力量能夠對付我吧?”
江依米根本聽不見井五的話。她滿腦子只有復仇。她構建起這道屏障,也並非是爲了困住井五,而是最後的理智——
她不想要這座林銳和大家獻出了生命的城市被自己波及,四道巨大的厄運障壁,爲的是囚禁自己,而非井五!
七百年前,她是在這座城市被所有人厭惡的詛咒女。身邊的好友一個接一個死去,人們對她只有謾罵,唾棄,恐懼。
但七百年前,有人將她從絕望的泥沼里拉了出來。只是這一切也是她自我封閉的開始。
從面具怪人消失後,江依米陷入了更深的自責裡。
七百年後,曾經滿是詛咒的地方,竟然是孕育着新希望的搖籃。兩個都與面具有關的人,帶給了這個女孩新的人生。
她以爲自己終於擺脫了求而不得的厄運,卻發現自始至終,命運並不曾寬恕她!
恐怖的觸手不斷從球體厄運裡伸出,井五竟然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它猛然想起來,自己殺死林銳的過程,不也是如此?
這應該是巧合,但卻讓井五警惕起來,它彷彿感覺到了某種命運交匯的意味。
“百川市,這座城市我記住了。”
能夠驅使厄運的強大的半惡墮,各種扭曲規則的區域地利,以及擁有着能夠蠱惑一切生物的擴散性邪惡笑聲的小丑。
這座城市裡給到了井五不少新奇之處。
噬魂沼裡的黑色物質同樣從井五身體裡噴涌而出,雙方彷彿都被某種黑色能量籠罩着。
彷彿巨大的古神降臨其身。
厄運絕對是極其可怕的手段,但井五還是能夠靠着井家人獨有的黑色物質,將種種力量隔絕開來!
巨大的四道厄運障壁裡,無數黑色能量劃出弧線的軌跡,又被無數黑色能量攔截住。
整個空間顯得異常混亂,井五皺起眉頭,這個半惡墮女人,竟然給到了它一種被壓制的感覺。
巨大厄運球體的裡的厄運幾乎取之不絕!
如一排排導彈發射一般,它需要不斷地去防守,明明井五感覺得到,這種東西傷不到自己,可內心的危機感,還是會驅使它做出防禦。
陷入了悲痛回憶中的江依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隔絕厄運的四道障壁她已經立了起來,剩下的,便是將自己的一切,交給瘋狂!
她正在瘋狂的發泄着自己的悲傷與憤怒,融合病比起上一次,竟然更爲誇張!
似乎無窮無盡的厄運與情緒在不斷噴涌向井五,井五的身影則一步步後退,最終退無可退,身後就是巨大的厄運障壁!
井五從重視,到預感到吃力,再到驚駭,這整個過程只持續了數十秒。
它斷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類可以正面壓制自己!
厄運障壁之外,黃泉島黑金島勢力,避難所守備軍勢力,也都在圍觀這場戰鬥。
他們無法看到這場戰鬥在怎樣進行,只是感知着裡面彷彿另一個次元的能量波動,感覺到所有的戰鬥似乎都沒有了進行下去的意義。
這種極大幅度超越了惡墮認知的力量碰撞,只有在分出結果之前,衆人才會有心思顧及別的事情。
白霧也已經來到了校園外圍。當視線聚集在巨大的厄運障壁中時,他也爲江依米的力量而震撼。
與其他人不同,白霧可以看到另類的戰場——
【所以說不要招惹倒黴鬼,小倒黴認爲自己太倒黴了,次次以爲生活會發糖的時候,次次被命運戳了心窩子。現在她怒了,雖然憤怒之後必然會是精疲力竭,但這之後,會給你爭取到想當長的時間。】
當視線聚集在怨氣障壁上時,普雷爾之眼給到了白霧這樣的內容。
白霧明白,這意味着融合病下的江依米,能夠將井五困住!
厄運障壁內的戰鬥,也如同眼睛所描述的那樣——極度的憤怒,讓江依米的厄運瘋狂爆發。
但這樣的爆發,也使得她很快感到了力竭。
融合病不管能否駕馭住,對於半惡墮而言,那都是最後的手段。
江依米倒在地上,疲倦感將其淹沒,很快失去了意識。
井五意識到這場戰鬥該是結束了。
這種能夠正面壓制自己的力量,終歸是沒辦法一直使用。
在它看來,江依米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似乎對於“k”級別的存在來說,能做到這一步,讓自己有了危機感,已經不錯了。
它的確是這麼想的,但顯然低估了歷史上的從農場裡逃出的紅桃k和梅花k,也沒有去思考一個問題——爲何在江依米倒下後……那球狀厄運體並沒有消散。
當井五試圖離開時,猛然間發現自己無法離開!
幾道巨大的厄運障壁將其徹底困住。
而那恐怖的厄運球狀體,不斷的爲這座囚籠提供着能量。
井五的恐怖力道撞擊在障壁上,打出一道道裂痕,但隨着厄運球體裡彷彿無窮盡的厄運涌現,這些裂痕很快消失。
它發狂一般的瘋狂破壞着這座囚籠,但很快囚籠又會恢復。
“明明沒有了意識,這些力量應該會消散纔對,但爲什麼還是會困住我。”
井五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在它看來,江依米是這股力量的源頭,而這種能夠改變因果,扭曲人運數的力量,對它沒有效果。
可它忽略了一件事,它的身體可以免疫這種力量,卻無法免疫規則。
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便是種種扭曲的規則,這是它們這樣的頂級生物也必須遵守的。
江依米的確失去了意識。但這並不影響厄運之力在這片區域生成新的規則!
就像答不出題就永遠無法離開教室的學生,又像是隻要在教學樓內便必須要無休止戰鬥的學生,亦或者籃球館裡,始終找不到自己頭顱的人。
求而不得的強大的規則再次生效。
生效的區域,便是四道厄運障壁之內。
井五並非被這股厄運之力困住,而是求而不得的規則困住。
球狀厄運裡的強大力量,已經脫離了江依米的控制,開始成爲阻礙井五離開的枷鎖!
某種意義來說,遠無法打敗井五的江依米,靠着融合病爆發後的強大力量,封印了井五!
不多時,井五也意識到了,自己面對的不再是半惡墮的女人和她體內的力量,而是規則。
這個規則讓它無法做成任何事情,至少在徹底將規則瓦解之前。
“麻煩……短時間想要出,似乎不太現實。”
規則只有打破和遵守。
要破開這個規則,對於井五來說也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但井五並非無法與外界聯繫。
……
……
黑色障壁內的對決似乎消停下來。
黃泉島黑金島入侵勢力,避難所守衛勢力都等待着這場戰鬥有個結果。
井五超然的實力已經讓所有人明白,眼前龐大數量的惡墮是其次,井五一人才是真正的足以摧毀避難所的怪物。
可障壁內忽然變得靜悄悄的。
商人和鐵匠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指示。
“大人不會有事,只是被困住了。現在,摧毀眼前的敵人,找到那個人類!”
鐵匠在大聲的傳達着井五的指令。
眼下的井五很冷靜,自己雖然被規則困住,但自己的部下沒有。
百川市的戰鬥力根本不足以應付黑金島和黃泉島的惡墮大軍。
這座城市最強大的兩個人類,一個死無全屍,一個倒在了自己面前,只要破開規則就能殺了她。
人類一方,再無任何能夠獨當一面的存在。
於是戰爭,再次打響。
商人張開了領域,鐵匠揮舞起戰錘,法官橫笛,六臂刀客拔出刀,鏡惡墮再次攔截在了聶重山身前,丹德萊爾則盯上了那隻最爲巨大的九頭蛇。
除卻強大的將領,還有恐怖的黃泉大軍。
沒有了小丑,沒有各種扭曲規則的阻礙,數百米的學府街上,再也沒有了能夠抵擋入侵者的守備。
能夠用於堅守的,唯有守備者們的生命。
柯爾開始瘋狂的開火,袁葉在黃泉惡鬼中不斷的撲殺敵人。
呂言與錢一心一前一後背靠着面對着殺之不盡,斬之不竭的敵人。
原蜀都監獄的衆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一切亦如井五所判斷的,哪怕它不出手,避難所也毫無勝算。
兩島聯軍與避難所的差距極其巨大。
在井五的計劃裡,自己終將破開這個規則,而那一刻,它的部下們,會將白霧這個討人厭的人類綁到自己面前。
它會用最可怕的力量折磨白霧和白遠這對最可惡的父子。
但井五不知道的是……求而不得真的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的確無法對井家怪物這樣可怕的存在造成傷害。
卻能夠阻礙它的運勢。
當恐怖的入侵者大軍,將顧海林,聶重山,袁葉柯爾這些人打得節節敗退,當原蜀都監獄的惡墮們死傷慘重,當白霧也終於要參與到這場戰爭中,等待着最終的敗北時……
來自高塔的援軍趕來了。
巨大的九頭蛇攔截在大軍的面前,彷彿一道城門,聶重山,劉暮等如同守城的降臨,兵臨城下,就連白霧這個主帥也已經抵達前線。
也許下一秒,就將是避難所衆人發起悲壯的衝鋒!一切都像是九十年前的重演。
但這個時候,後方傳來了白霧熟悉無比的氣息!
這些氣息很弱,卻又在不斷的加強!
起先只有幾個人出現,慢慢的,人越來越多,成行,成列,成陣!
最開始白霧看着幾個陌生的面孔,內心依舊沒有感受到任何希望的可能性。
就連他也做好了隨着避難所共沉浮的覺悟。
但很快……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
……
宴自在和謝英傑爲了讓這場支援變得更效率,一直在做努力。
人員的安全自然要保證,哪怕是赴死,也要確保每個人都得到能覆蓋到牙齒的機械武裝。讓敵人感受到來自人類勢力最強大的反抗!
再就是底層的疏通,牽引輪盤的作用,在於讓超過三天且無法傳送的區域能夠再次被石碑感應到。
爲了讓支援效率加大,這一日,整個高塔底層的所有礦工,停止了工作。
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人類聯軍將再次征戰紅色區域!
儘管白霧曾經征戰過紅色區域,底層也有不少人見過紅色石碑的亮光,可上一次兩軍大規模進入石碑,已經是九十年前。
九十年前那場慘敗,連一個歸還者都沒有。
那次敗北讓人們已經不敢奢求,在九十年後,還會見到如此壯闊的一幕!
高塔的統治者,調查軍團的幹部,調查軍團的將領,還有不少被說動的臨時加入調查軍團的僱傭兵,他們全然不計生死,在五個石碑面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要將這一切做得井然有序,宴自在,謝英傑,謝行知,五九,秦縱,都耗費了不少功夫。
白霧不知道這一切。
他就站在顧海林巨大的蛇首上,當看着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時,他感覺到了血液在燃燒。
當劉暮再次看見昔日的袍澤們出現時,內心中的陰鬱和絕望一掃而空,調查軍團的每一個人都穿着調查軍團的制服,配備着謝家的兵器出現。
他們井然有序,排列整齊,彷彿正在等待着一句屬於調查軍團的口號。
五九,孟淵,龍霄,風展,秦縱,林無柔,商小乙,尹霜……
一個個曾經的面孔再次出現在劉暮前面,曾幾何時他以爲變成了惡墮的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這一幕。
正在與鏡惡墮交手,被壓制住的聶重山,也感受到了一道道來自人類的氣息。
他回首望去,露出了笑容。
這些垃圾們……至少是一羣有血性的垃圾!
顧海林等人卻是第一次見到調查軍團的人,當越來越多的調查軍團成員出現的時候……
它也笑了。
九十年過去了啊……這身制服還是那麼難看。只是這一次……自己再也不要看着部下死在自己面前。
白霧第一次涌現出如此強烈的求勝慾望,哪怕面對鍾旭時,見到援軍趕來也沒有這一刻這麼激動。
人類……終究是沒有屈服的!
人羣之中,白霧一眼就看到了五九,五九也一眼就找到了白霧。
五九是調查軍團裡的傳說,他不需要和其他人配合,因爲沒有人跟得上他的速度。
是以下一個瞬間,五九身影一閃,靠着天賦序列瞬影,來到了白霧的身邊。
顧海林沒有想到……九十年後,居然能夠見到有和自己一個序列的存在。
只可惜他已經變成了惡墮,無法再使用序列。
他希望這個男人……不會經歷自己經歷過的遺憾。
“隊長……”
白霧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也只是幾天沒見隊長,但卻感覺過了很久。
“閒聊的話,等贏了再說!先殺敵!”
五九的語氣一如既往,他很快就挑中了敵人中極其強大的一個怪物。
六臂刀客。
話音落下的時候,五九已經出現在了六臂刀客的身邊。
白霧笑了。
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很強大的力量,使徒,各種守護靈,就連伴生之力也已經遠遠超越了調查軍團的大多數。
但只要是見到隊長,內心還是有那種感覺——永遠可以相信隊長!
昔日夥伴在號令聲中發起衝鋒,殺入了黃泉大軍之中,秦縱這個統治者後代一馬當先。
所有人都將這些年在塔外累積的力量毫無保留的釋放。
原本白霧以爲,左右這場戰局勝負的應該是機械城的援軍,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
這些不懼生死的人類,同樣能夠改寫避難所敗北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