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您應該知道墨梔這個人。”
離開唐家的時候,唐隱是先走的。夜天星落在後面,跟唐宗哲並排走着。在唐隱跟他們的距離,略略的遠了些的時候,夜天星低聲對唐宗哲說了這麼一句話。接着,她也沒有去看唐宗哲的反應,只快步跟上唐隱,離開了這裡。
血緣關係,有的時候是一種很難處理的問題。可是再難,也還是要乾脆利落的解決掉。否則的話,簡直就是害人又害己!
比如,墨梔當初要是能夠果決一點,那麼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至少,子夜不會來當那個犧牲品。
想到那個孩子,夜天星的眉眼,不自覺地就帶了一絲陰沉。
都是因爲隱世家族之人!
他們第一次動手,她失去了寒旗。他們第二次動手,她失去了“侄子”。他們第三次動手……不,第三次算不得是他們動的手,畢竟什麼視頻、爆炸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但是他們肯定認爲是他們自己的人動的手,這也沒區別。他們第三次動手,就打擊得她“昏迷不醒”這麼好些年,天星訓練場更是從雲端跌到泥裡面……
她和她的勢力,如此的不禁打擊,他們又如此的牛叉閃閃,他們是不是特別得意?他們是不是驕傲了?他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無敵了?覺得她實在太孬種,不配當他們的對手了?
呵!她盼的就是他們輕敵的這一天,她不知多麼希望他們可以將她看成一坨踩一踩就不再管了!
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悄無聲息地做好一切準備,將所有計劃,做到完美。
到了現如今,她所有準備都已經做好,其餘隱世家族的態度,她也都已經摸清楚,她不用再隱藏實力了。
近段日子以來,老百姓對墨家訓練場和天星訓練場,以及他們和她的比較,還有天星訓練場無休無止,不挖出點什麼決不罷休的調查,是不是讓墨家人很慌?
但是,這纔到哪裡?只讓墨家人慌張?她做了那麼多,怎麼可能就只是嚇一嚇墨家人?她想要毀掉他們,推翻整個墨家!
雖然這麼蠢的一窩子人,如果留下來,肯定還有更高的利用價值。但是她不願意,她要是不毀掉墨家,就總是無法心安。
真的無法心安……子夜和她後來的昏迷,還有天星訓練場這幾年來的低迷,不過都是她的計策而已。墨家人肯定很得意,對她造成了這麼大的打擊,但是她心裡是清楚的。她什麼都知道,墨家人對她造成的這些傷害,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只不過是一點點表面上的文章而已,只不過是一場場戲而已。但是,子夜和後來發生的事情是這樣,可寒旗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墨家是寒旗的仇家,她毀掉墨家,算是償還寒旗爲她擋的那一劫。而寒旗是她的……她的……很重要的人,她毀掉墨家,算是爲自己出氣。除此之外……
距離寒旗離開她,就算是不包括她在時光空間裡面度過的歲月,也已經有13年。這時間,真的不短了,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他們相處的時間。這麼久的時間裡,她一度以爲,她會像忘記別的不相關的人一樣,忘記他。就算是他在她心裡的位置不同,以她這樣的性子,她也不會對一個已經不在了的人,如此念念不忘。
可是,她的以爲,只是自以爲。她忘不了,一直都忘不了,用盡各種方法都忘不了。從來無敵的,可以淡化一切的時間,在這件事情上,在這個人的身上,彷彿突然間沒有了任何的效果。
在做了萬般努力之後,她放棄了,她也想通了。
她與寒旗相處的時間短,總共加起來也就五年過一點,等他們真正的熟悉起來,像是朋友一樣的相處,那時間就更短了。可是,短暫又怎麼樣?他們相處在她一生最美好安寧、平坦無憂的時光,在那些時光裡,一分鐘,一秒鐘,都能夠抵得上現在這樣活千年萬年!
在這樣恐怖的比例下,十三年算是什麼呢?怕是連以前的一分鐘都不如吧?
在淡忘寒旗的這件事情上,她若是拼盡全力,那還能收到一點點成效。她自己都放棄了,那這個人的影像,就幾乎再也阻擋不住了。
他一天到晚的在她腦子裡亂晃,讓她完全搞不懂,回憶明明就那麼一點,但爲什麼卻好像可以自由生長,無限積累一樣?那些記憶在她的心裡,越長越大,越累越多,長成心結,積爲沉痾,無法去除。
這個心結對她的影響很大,就算她現在早已經不再奢望着忘記寒旗,她也還是要想辦法解除這個心結。否則的話,不清醒的她,要怎麼走接下來已經無法停下來,要麼走到終端,要麼死在半途的路?
所以,爲了解決掉她這個心結,她也勢必要毀掉墨家!
因爲想到了這些,夜天星的腳步,漸漸地由快變慢了下來。見走在前面的唐隱因爲等不到她,所以就只能自己停下來的時候,夜天星迅速的收拾了情緒,大踏步走到唐隱身邊去。
“怎麼了?”
唐隱也沒想過會得到夜天星的認真回答的問了一句,卻沒有想到,夜天星還真的回答他了。
“在想一件事情。”
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來的夜天星,側仰着頭看着唐隱,沉吟了兩秒鐘之後,這樣說道。
見妹妹回答得這般認真,唐隱不由興味的也停下了腳步,問了一句。
“什麼事情,讓大場主想的這麼專心?”
“我在想,你既然當臥底當的這麼專業,那能不能幫我培訓幾個間諜,讓他們跟你待在一起?”
夜天星表示她完全沒有聽到“大場主”這樣的字眼,只是一點都不臉紅的開口這般說。
“可以啊!”
唐隱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了下來。算一算,他認回這個妹妹都多久了?貌似她這是第一次拜託他做件正經的事兒吧?
妹妹太高段,他這哥哥當的好沒存在感!今天好不容易天上下了紅雨,他怎麼能不抓住機會呢?
“但是,跟我一起呆在那裡,這有點危險吧?你不怕哥把你交代的人全弄死了?”
說着,唐隱又說出了他的顧慮。但是聽他說話時毫不在意,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的語氣,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事情。
夜天星自然也聽得明白,多少有些任性的話,脫口而出——
“我交給你帶的人,你要是全弄死了,我以後就再也不找你幫忙了!”
“後果這麼嚴重?”唐隱微微瞪大眼。
兄妹倆人說鬧幾句,夜天星又正經道:“你待的地方其實很不錯,他們看起來很團結,但根本算不得鐵板一塊。家族裡派系林立,那樣的環境,正適合間諜發揮他們的作用。我手下的人,可不能只學理論知識,學一點,就要用一點才行……”
兄妹兩個人一路沒說一句讓別人察覺不妥的名詞的討論着唐隱的教學事件,就這樣又走回了天宅。
“星星,那你就準備去帶人吧!跟媽道一聲別,我就打算走了!”天宅外面,唐隱對夜天星道。
“咳!那個……人還在慶安基地……哥你先跟我去一趟慶安吧!”
夜天星頗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沒辦法,讓子夜待在唐隱身邊的事情,她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她早哪裡想得到?所以,子夜雖然已經不在收養院了,但是他加入的還是慶安天星訓練場,現在人還是在慶安。
“我還以爲你這丫頭事事都能算在前面呢!”
唐隱笑了一聲,調侃了夜天星一句,便踏進了天宅,與夜天星一起,跟衆人正式道別。
年過完了,大家都各有各的去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裡是團聚的地方,這裡是家,就好了。
華夏各大基地之間的通行,早已不像是幾年前那般艱難,非實力頂尖者,無法離開基地去別的基地。各大基地之間都已經開闢了固定通道,並在途中設置了許多的駐紮着軍隊的“驛站”。雖然走這樣的道路,依然是需要不菲的實力纔可以,但是,到底限制是沒有以前那般強了。因爲走在路上,碰到變異獸羣攔路的可能,減小了很多很多。
夜天星和唐隱,再加上全家父子,他們四個人就是走的這條路。一路幸運的順遂無比的到了慶安,還沒有花上半個小時。
到了慶安基地之後,夜天星跟全家父子分開,帶着唐隱去了天星訓練場。路上就交代了天星訓練場的人叫人,是以,夜天星帶着唐隱到她的辦公室之後,已經有四個人在那裡等着了。
辦公室裡的四個人的身高有很大落差,最高的一個幾乎有兩米,最矮的一個卻只有一米二不到。他們的年齡倒是差距不大,看起來都很年輕,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當然,這當中要除掉那個最矮的男孩子,他也就只有個十來歲。
夜天星走進辦公室之後,視線就停放在那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身上。他不像是另外三個人一樣穿着統一的工作制服,他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的,甚至看起來有一點點髒的運動服,站在那裡,簡直跟化入了空氣一樣,極爲沒有存在感。
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眶和鼻子部位,長長的劉海又擋住了他的額頭和眉毛。他整張臉,就只剩着一個尖尖的下巴,和顏色有些蒼白,脣形纖薄漂亮的嘴巴。
想着她不久前拿到的跟他一起被挑挑揀揀地吸納進她一手掌握的隱秘隊伍的六個人實力進展的報告,夜天星的眼中有淡淡的欣慰和心疼。
這孩子別看只有這麼大點,他其實已經是五階巔峰了。不僅如此,他的戰鬥技巧還極爲高超,硬拼六階中期不成問題,因爲他早已經經歷過千百次的戰鬥。
這孩子聰明,又有一股狠勁,如果不是八歲的時候,不小心被朋友給暗算了,躺在牀上大半年,傷了身子,直到現在還是不能發揮全力,可能還得養兩年的話,他估計早就已經是六階巔峰了!
這麼小年紀的六階巔峰,在地球上也找不出來幾個,但是他就是能辦到!
幸好啊!她自作主張,把這孩子從他原本的生活環境中剝離出來之後,沒有讓他長歪了!他很好,非常好!
他這樣,將來,她把他帶到唐隱的身邊去的時候,至少能找到一點讓她心裡好受些的理由!
“就是他們四個人了。”
說來話長,其實夜天星的眼光並沒有在唐子夜的身上停留多久。將這四個人掃視了一遍之後,夜天星迴頭,看着在她後面走進她的辦公室的唐隱道。
雖然她打算讓他們父子早些相處的想法只是臨時起意,但是,除了子夜之外,找幾個間諜選手,這個還是很容易的。那三個年齡都在成年左右徘徊的少年,就算是他們今天不跟着唐隱走,過不了幾天,他們還是會到別的地方去當臥底。
既然已經答應了夜天星,唐隱就是打算當好這個老師的。他極爲細緻的像是在打量一臺臺精密的科研儀器的眼光,一寸寸的從夜天星說的這四個人身上划過去,眼中帶着考量和檢查。
等他的視線落到唐子夜的身上,並且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轉開的時候,夜天星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陣緊張。
“丫頭,這孩子太小了點吧?”
彷彿是過了許久,夜天星才聽到了唐隱有些不贊同、不信任的聲音。
“獵九雖然年紀小,但他的實力卻足夠。而且,年齡越小的人,越容易讓人放鬆警惕。他跟着你,很好。”
夜天星很快的解釋了,但解釋完後,她才猛然驚覺,唐隱根本就不需要她的解釋。他說那話,不過是因爲看出了子夜的特殊,所以想考驗下他的心性是否沉穩,是否會因爲他的話而不悅。
子夜跟她辦公室裡另外三個人有太多的不同點了,眼睛銳利如唐隱,又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