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後,靈魂會飄散,落入冥河之中,洗去往事凡塵,被重塑。
可是有些靈魂則不會落入冥河之中,它們會帶着生前的不甘和怨恨,化作陰鬼,遊蕩在夜間,成爲一種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一種奇特生物。可以說它們是生命也可以說它們是死物。
它們的壽命及其悠長,可是卻有脆弱無比,因爲他們只能藉助着月華才能生存,在白天,他們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呵,不知道是誰,竟然送了我這麼大一份禮物,聚集在我周圍的陰鬼恐怕有着數萬之衆吧!”
“有了這數萬之衆的陰鬼,在夜間,我的力量將會再次攀升。”
陰月之神的那一縷殘魂無論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她原本派來折磨方鳴的陰鬼,卻因爲盜天訣的緣故,反倒成了方鳴的一大助力。
第二天方鳴一起來便和趙千思去找帶回來的那個殺手,這些殺手幾次三番的要殺他,可是到現在連是誰找的這些人都不知道。
看到方鳴和趙千思進來,那人呆滯的眼神才慢慢有了一絲生氣。看得出,這些天來他在這裡受的苦不少。
方鳴讓趙千思解開了那人身上的禁制。
“是我問,你說,還是你說,我聽?”方鳴在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掃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那人譏諷的看了方鳴一眼,冷冷道:“你知道殺手,是怎麼訓練出來的嗎?”
方鳴搖了搖頭,淡漠道:“不知道。”
那人笑了笑,不屑道:“每一個殺手,都是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敵人的,朋友的,爲了活下來,而拼殺。從某些方面來講,殺手,就是一個死人,一具只知道殺人的工具屍體而已。”
方鳴笑了笑,示意那人繼續。
“你也是一個聰明人,你可見過怕疼怕被威脅怕死的工具嗎?審問殺手,這是最愚蠢的了”那人對方鳴道。
方鳴微微一笑,示意趙千思給他倒了一杯茶。
“聽完你的故事,我很感傷,作爲回報,我也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可好?”
“你說殺手是一具會殺人的屍體,很巧,我在死神之境之中也碰到了一種奇特的屍體,只不過它們不是殺人,而是吃人!”
“它們的數量很多,多到我也數不清。”
“在那裡,它們是不死的,你即便是將它們打爛,它們也會在眨眼之間再次出現在你面前,在那裡,人,只有等着耗盡所有修爲,而後等着被那些東西一口口的吃掉,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當然,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那裡,你也不會死!”
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那個殺手,忽然有些動容,在那裡你也不會死不會死,原本是一句聽上去讓人感覺幸運的話,可是在此刻卻是讓人恐懼,因爲,在那裡,死亡也是奢望。
這也是趙千思第一次聽方鳴說自己的事情,他只是知道方鳴的修爲增長很快,卻不知道方鳴還經歷了這樣恐怖的事情。
“那裡的時間,比外面的要快。在那裡,我拼殺了幾十年,每次死亡之後,你便會馬上覆活,巔峰的實力,充沛的精力,而後去迎接新的死亡。在那裡,沒有死亡,可是每一次的死亡,都不會消除你的記憶。拼殺上幾年,身體不累,可是心神,卻已經疲倦不堪,瀕臨崩潰的邊緣。”
“一灘灘的血肉堆滿了我的身邊,我不知道我殺了多少,沒有一刻的停息,只有不停的殺戮,只有不停的重複着死於生的輪轉。”
“那裡的世界是孤寂的,因爲那裡只有我一個人,真正的人。剛開始,血肉被撕咬的疼痛,那種鑽心的
痛讓我在地上大嚎,可是後來,我竟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那種血肉被撕裂的聲音,我也感覺不到了疼痛,每一次疲憊的脫力,倒在地上,被那些怪物撕咬之時,我便靜靜的聽着那些美妙的聲音。”
那個殺手臉色已經開始變得有些蒼白,趙千思更是恐懼的看着的方鳴,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
可是方鳴,卻像是在講着一件平淡無奇的事情。
“說了這麼多,就爲了讓你明白一下這個遊戲的玩法。”方鳴邪惡的笑了笑。
“去將所有療傷的丹藥拿來,然後將他身上的肉一點點的割掉,骨頭一截截敲碎,等他快死的時候再用丹藥將他救活,讓他休息一下,然後,繼續!”
那人瞬間面無血色,這算什麼啊?他還想着方鳴說完之後,認爲起到了震懾的效果便會問他一些東西,可是,這算什麼?什麼都不問,就開始殘虐。
“三天後,我會來看你,希望你堅持住!”方鳴露出了一個讓人感覺陰森森的笑容。
絕望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望之中卻摻雜了那麼一絲你觸碰不到的希望,就像寂靜的黑夜之中的蟲鳴,不僅不顯得熱鬧,反而會更加的寂靜。
方鳴剛從關着那個殺手的洞中出來,便見李穎兒正在逗着趙千殺,見方鳴出來便興奮的撲了過來。
“死方鳴,臭……”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李穎兒卻突然驚恐的往後面退了退。
她是天心體質,她對於方鳴身上的那股殺氣非常的敏感,那股殺氣讓她感覺到害怕。
方鳴臉上剛露出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怎麼了?”方鳴疑惑的看着李穎兒道。
“唉,還能怎麼啊,肯定是你這麼多天來沒洗澡太臭了唄,沒聽到人家小姑娘說你臭方鳴嗎?!”趙千思大咧咧的道。
方鳴冷冷的瞪了趙千思一眼,趙千思連忙道:“那個,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啊。”說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離。
李穎兒看着方鳴看了半天之後,才怯怯的道:“你的身上,感覺很害怕”
轉念一想,方鳴便明白了過來,雖然他身上的那股殺氣不再外露,可是李穎兒是天心體質,她肯定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殺氣和血腥之氣。
“沒事的,我洗個澡就好了!”方鳴笑了笑道。
“你,殺人了?”李穎兒試探着問。
“怎麼可能?我可是好人!”方鳴哈哈哈一笑道。
“嘻嘻嘻,臭方鳴!”李穎兒跑過來抱住方鳴的胳膊撒嬌的道。
方鳴有些溺愛的掐着李穎兒的臉蛋。李穎兒雖然應該叫他師叔,可是李穎兒實際上年齡比方鳴還要大,再加上她是天心體質,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天真爛漫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對了,我記得我要去紫陽宗救你,怎麼我一醒來發現自己還在第六峰啊?”李穎兒搖着方鳴的胳膊奇怪的道。
“呵呵,或許是你睡着了,忘了吧!而且就算是問,你也應該去問你師父啊,我哪兒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沒來救我。”方鳴裝出有些生氣的樣子的道。
“本來是要問師父的,可是我給忘了。我真的沒去救你嗎?我沒去,那你有沒有受傷啊?”李穎兒焦急的問道。
方鳴無語的看着李穎兒,對於她的神經的大條,他有些佩服了。
“對了,雲師姐讓我給你帶個話。”李穎兒仰起粉嫩的臉蛋認真的道。
“什麼話?”
“雲師姐說,告訴你,白師姐去紫陽宗了。”李穎兒道。
“去紫陽宗?”方鳴眉頭
一皺,現在白清清去紫陽宗幹什麼?
給,這個東西拿着”方鳴給李穎兒遞過一顆乾癟的果子。
果子雖然乾癟,可是卻依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裡面澎湃的生之力。
“道果?好強大的生之力啊!”李穎兒接過道果,驚訝的道。
她是天心體質,本來就對於生死善惡之類的東西異常敏感,更何況,她修的全部都是生之術法,所以道果之中那強大的力量她能清晰的感覺到。
“這個我……”
方鳴立馬打斷李穎兒的話,“不準不要反正我用不上,給你正好”
“嘻嘻嘻……”李穎兒嘻嘻一笑,忽然踮起腳尖如蜻蜓點水親了一下方鳴的臉頰。
方鳴呆愣愣的站在那裡,只覺得臉上似乎有着火在燒,整張臉變得通紅。在死神之境中殺戮數十年面不改色,在紫陽宗對上數千之衆卻依舊瘋狂屠戮的方鳴,此刻卻口乾舌燥,心中有些慌亂。
“等姐姐強大了,保護你哦!”李穎兒卻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把玩着手中的道果道。
“好,那個,我去紫陽宗找白清清問些事情,我先走了!”方鳴有些慌亂的道。
“啊,我也去,我也要去!”李穎兒忽然興奮的道。
方鳴裝作沒有聽見,風馳電掣一般逃離。
看着方鳴的背影,李穎兒癟了癟嘴,自語道:“臭方鳴怎麼了?好奇怪啊!”
紫陽宗,在那座冰碑之旁,不知何時起,出現了一座小屋,一座用冰建造的小屋。
看着眼前的紫陽宗方鳴心中感慨萬千,向着那座冰屋走去,可是忽然一股大力將他推了開來,同時在紫陽宗上空,浮現了一個百餘丈大的符文。
以前或許方鳴不認識這個符文,可是現在他卻看得出,這是一個禁字。
“這就是祁天辰留下的禁制嗎?真的好強大,不屬於大荒?”
或許是感覺到了那禁制引起的波動,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從那小屋中走了出來。
一雙赤足踩在潔白的雪上。
看到方鳴,白清清沒有絲毫的意外,似乎他早就知道方鳴會來一般。手掌輕揮,禁制打開了一道縫隙。
看得出,祁圓圓也知道白清清來了這裡,而且給了白清清掌控禁制的權利。
“你不欠我什麼,你也與紫陽宗沒有絲毫瓜葛,這紫陽宗不需要你守!”盯着白清清的眼睛,方鳴道。
白清清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伸出手指,一片雪花打着旋落在她的指尖,化成了水,又結成了冰。
生命的輪轉,雪水冰,它們誰是誰?誰纔是真正的本身?
“我只是想借這裡的冰寒修行,何來守護一說?而且,我欠你的,都已經還了。”白清清淡淡的道。
“我太蠢,總是被騙,總是被利用,所以,我躲到了這個沒有人的地方,雪不會騙我,風不會騙我,孤寂更是不會利用我,我,很好!”
方鳴心中狠狠一抽,雖然白清清幾次三番的給他設局,可是他並沒有怪她。
他的人生之中,沒有親情,沒有親人的那種溫暖的感覺,所以,他纔會對紫陽宗如此的看重。
因爲沒有,所以纔會珍惜與不捨,在封魔宗,他認可的好朋友就只有林天、白清清、李穎兒、楚幽蘭和羅雲天幾個。
因爲珍惜,所以他纔會不顧一切去清風谷殺戮,因爲珍惜,他纔會將那枚道果給李穎兒,因爲珍惜,所以他纔會一次次原諒白清清的算計。他不想失去,他分不清友情和親情的界限,因爲他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樣的。
(本章完)